不過,開啓的航路只有金三角和帝國之間,同盟方面則還處於閉鎖狀態。當然,他們是隱瞞了目的地而離開的,不過,如果被帝國軍抓到,難免就會淪爲俘虜,這是船上的每個人都必須覺悟到的。
出發之前,馬克爲了安全起見,所以玩了幾個小詭計。他向代理總督府通報說“有企圖航行向同盟領地的船隊”。
“不過他們誰也想不到通報者就是主謀呀!”馬克對傑森笑著說道,可是傑森認爲實在不必要故意朝蛇窩裡丟煙火,打草驚蛇。
而身爲副官的路易斯準尉則勸他把事情全權委託自認爲是個中行家的馬克去辦理。因爲要抓住人心,就必須尊重對方的實績和自尊。
傑森一半是爲了給路易斯面子,遂聽了他的建議。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的能力所不及的,他也沒有辦法事必躬親。
司令官以前不也說過嗎-盡了力而還作不好就不要勉強;伸手不能及之處,不管再怎麼擔心也夠不著,不如就委託給想作的人去做,這纔是最明智之舉??墒?,阿泰兒的說法似乎帶有很重的辯解味道。
駕駛員維洛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傑森頗具好感?;蛘叩共蝗缯f,他彷彿在見面之前就決定要對傑森抱持好感似的。
他覺得傑森要躲過帝國軍的監視和追捕而潛回同盟領土,所需具備的勇氣與他那稚氣未脫的臉孔實在搭配不起來。
因此,他在讚賞之餘還些許的感嘆,也因爲這樣,他決定儘自己的一切力量,使這趟逃亡之旅能順利成功。
傑森雖然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但是另一方面,這個男人卻也有他近似煽動者的性格。
“如果集結同盟殘存的軍事力量及金三角的財力,要打倒帝國軍並不是不可能的,具體的組織化方法便是……”
他不對傑森說明航行的技術,反而正經八百地提出反凌雲體系的統一戰線之類的提案。
面對他這些論調,傑森只有苦笑。聽來似乎同盟的敗北與滅亡已成既定之數了,這令傑森感到意外。
他一直確信,只要阿泰兒健在,應該就不會袖手旁觀同盟軍深陷萬劫不復的深淵。或者阿泰兒本身會評論說這不是確信而是信仰,因而感到困惑。但總之,目前對傑森而言,阿泰兒和民主主義、自由行星同盟仍然是三位一體的。
在同行的乘客中-幾乎都是在偶然的情況下被選出來的-傑森最關心的便是號稱地球教司教的黑衣人。
在短短的時間內,從瘋狂信仰的清教徒一變而爲褻瀆神明的浪蕩者,其心境的複雜,傑森當然是不可能完全理解的。
他之所以對這個人有莫大興趣,第一個理由便是和馬克事務長一起去訪問這位地球叫教司教的藏身處而和他面對面時所留下的深刻印象。
當時,傑森只覺得視覺彷彿發了黴似的,這種惡劣的感覺令他難忘;第二個理由是地球教所具有的政治*。他獲得一小部分消息,知道地球教隸屬與黨衛軍叛亂組織,當然,這些疑問並不需要在搭船前就獲得解答。
於是,傑森便以獨立商船拉布號的乘客身分離開了金三角。這是帝國軍和同盟軍在夜神星域起正面激烈衝突的半個月前的事。
又過了半個月之後,傑森搭上了另一艘船到達了同盟首都波尼斯,這件事在幾本史書上都有記載。
面對侵略者大規模的兵備,同盟軍沒有辦法像帝國軍一樣,把統一性及整合性極高的戰略表於面上。
他們之所以選擇蘭提星域爲決戰場所無寧是消去法的結果。“據我們預測,帝國軍在波列多星域集結全軍再重新編制之後,將以首都波尼斯爲攻擊目標前進?!?
JL11基地在帝國軍放出干擾電波之前所送出的最後情報,在一月三十日被放上了統臺作戰本部及宇宙艦隊總司令部聯合會議的議桌上。
焦慮和睡眠不足,使得深夜集合在本部地下會議室的高級幹部們臉色形同死灰。“如果他們一直推進,應該是經過蘭提、威爾、凱利姆星域,一路朝波尼斯而來。”
“帝國軍會直接攻來嗎?採取迂迴路線的可能性呢?”
“戰略上的優勢和補給上的考慮,我想帝國軍沒有避免直接前進的必要吧?他們應該會選擇最短的距離直取波尼斯,逼我們提早決戰?!?
“從威爾星域開始,我們的星域都是有人住的行星。已經不能說是邊境地區的蘭提,是阻止敵人的最後防線了?!?
“這同時也是時間上的問題,實在是不得已啊!”
他們所說的時間不是純粹由軍事條件方面來說的。反而大多是政治上的要求而使得他們的時間受到侷限。
同盟政府會不會只防衛首都波尼斯而棄其它星域和住民於不顧?-這種疑慮和恐懼的聲音彙集成河,經過看不到的渠道由各個星域流入了波尼斯。
從戰略戰術來說,爲了將最少的兵力做最大最有效的活用而不得不收縮戰線,和遠道而來集結于波尼斯前面的敵人決戰,這種使兵力佈署偏重於首都波尼斯的戰法是有其大義名分所在的。
但是,自從地球上誕生城壁都市以來,人們就存在著一種疑惑-權力者是不是會以大義名分爲盾,把應該用來保護民衆的武力獨佔來只防衛自己?
這種疑惑如果不斷成長,恐懼不斷高升的話,在現實的情況中被置於帝國軍的威脅下,邊境各星系的行星政府就可能對沒有打算防衛領土和住民的同盟政府發出脫離同盟或中立化的宣言。
一聲悲鳴就會成爲使羣衆心理爆發的導火線,最壞的情況,甚至可能造成從金三角迴廊的出口到夜神星系附近的人口稀薄但面積廣大的區域林立著名爲中立實爲帝國的附屬國家羣的情形。
基於這種顧慮,同盟政府必須藉著作戰、勝利來維繫著他們對同盟的忠誠心。同盟政府當然不想承認這種事態會發生,但是事實上,面對同盟聯邦政府能力不足以保障各星系安全的指責,政府連一句話都不能反駁。
三年前,政府和軍部的強硬派勾結,對帝國領域發動無謀的侵略,結果把所有戰力的大半都葬送在犀牛星域的愚行,至今仍令他們悔恨不已。
結果,由於這種種的情況,統合作戰本部遲遲無法制訂出整合的戰略。在戰略上被強迫立於不利的立場及兵力的不足,使得他們如同身處在架構於恐懼和虛無之間的小橋上,戰戰兢兢在上面左往右來,醜態畢露。
隨著決戰日子的逼近,最後大勢就爲宇宙艦隊司令部所掌管的戰術層面所頂替了。而戰略方面可以說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這是非常悲哀的地方。
統合作戰本部長德森*因爲態度上的表現而暴露了他和政府部分要員勾結,才成爲軍部最高負責人一事,表面上雖然不怎麼狼狽。
但是事情的發展已使得他完全失去了積極性和自主性,只要國防委員長沒有下命令,或者部下沒有任何進言,他就什麼都做不來。
他只是在提送上來的文件上簽字,處理一些日常的事務,把自己關迸偏執的自閉柵欄當中,對迫在眼前的危機置若罔聞。
就這樣,同盟軍被置於“一戰就不得不勝”的狀況下。現在誰也不問“如果輸了怎麼辦”的問題了。
奇妙的是,除了德森之外,在極短的時間和有限的距離內,被賦與“正面決戰”目標的同盟軍部,整體呈現出活絡的氣氛。
或許是戰術層面的狹小容易讓職業軍人有踏實的感覺;也或許是除了阿泰兒之外,這些人在兩年之後的今天,有了和帝國軍正面作戰的機會而刺激了他們本來的好戰本性。
總之是在衆人的一片興奮討論聲中,邱權發表了意見?!罢嫦M麘痿Y開始的時間能晚一點?!?
根據他的說法便能猜測到他心中仍然盼望著放棄艾倫伯爾要塞,一方面保護著人民一方面全速朝著首都波尼斯日夜兼程趕來的阿泰兒艦隊。邱權早就一直認定阿泰兒所指揮的兵力是一項貴重的資源。
阿泰兒於一月一八日放棄艾倫伯爾要塞。由於搭載了許多平民,腳程的確是快不了,不過,如果在半路上讓人民到某個星域去避難,自率艦隊朝著蘭提星域方面疾行的話,或者還可趕得及。
應該可以想些應對辦法的,邱權這麼想,嘗試計算無可避免的可能性。不過實際操作起來讓他感覺異常的艱難,因爲戰爭的興起,同盟對地方政府的掌控能力越來越不足。
根據計算的結果,二月十五日那天,阿泰兒的艦隊可以到達蘭提星域。如果能想辦法將開戰的時間拖延到那個時候,同盟軍就能有強大的兵力和帝國軍對抗了。
但是帝國軍很可能在阿泰兒到達之前就殺到夜神星系了,更何況帝國軍還有另一支大規模的兵力正從阿泰兒艦隊的背後不斷接近中。
所以當阿泰兒參加蘭提歐方面的會戰時,等同於同盟心臟地帶的夜神星系就會淪入帝國軍別動隊的手中,一想到這裡,這個計算就不得不擱下來了。
目前甚至已有取代同盟政府趨勢的國防委員會在愛朗茲委員長充滿魄力的-半年前是絕對令人想不到的-指導之下,開始整備宇宙艦隊作戰時的環境,措施包括把波尼斯部分的居民送到山嶽、森林地帶去避難。
同時也制定接納從艾倫伯爾來的難民體制。並且又向各星系發出通告,受帝國軍攻擊的行星可以發佈“無防備宣言”以避免受戰火波及。
二月四日,同盟宇宙艦隊從首都波尼斯所在的夜神星系出發。在司令長官比爾的直接指揮之下,以第一艦隊爲中心的三萬三千九百艘戰艦,五十三萬六千人投入了戰場。
再者,這一年已邁入七三高齡的老將軍,在出發之前接到了來自政府的人事命令,正式晉升爲元帥。
“這個命令是叫我不必活著回來了吧?等於是提前頒下死後特晉的命令……”
“不,只是單純的自暴自棄吧?”晉升爲*的總參謀長邱權一邊冷談地批評,一邊彈去附著在他胸前的麪包屑。
這個男人從各方面來講,和阿泰兒有很多不同之處,但是看起來也完全不像個軍人。當他在軍官學校當教官時,就曾經在穿著便服預備出巡時被輪值的學生帶到餐廳的後門去,因爲學生誤把他當成麪包店的人來拿訂單。
這是個有名的傳聞,不過,因爲輪值學生的名字沒有傳開來,所以事情是真是假頗令人懷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跟這種傳聞極爲搭調的男人,若在歌舞昇平時代是不可能會有*階級的。
越是接近被鎖定爲決戰場的蘭提星域,緊張感越是加速提升。尤其是偵察部門中負責搜索敵人的軍官和士兵們就因爲自覺到自己的責任重大,所以壓力倍增。
監控員們蒼白的臉上掛著冷冷的表情,撫摸胃都或搓揉脖子的動作很明顯地增加了。
“看起來好可憐哪!”比爾的新任副官說道。
這個副官常常被同事和部下當成笑話的來源,不過,不能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不論在容貌上或言行舉止上,他都是個很正常的男人,也具有完全勝任的工作能力。
邱權是阿泰兒的學長,不過比起自己這位學弟,這位學長一直在默默的當著教書郎的角色,如果不是戰爭導致人員銳減,那麼可以肯定的是這位學長將會一直擔當一個教官的職責。
不過他的表情似乎和阿泰兒一樣,甚至很少有人能聯想到他的責任心,不過他處理問題的能力還是被大家一致認可的,可惜的是這樣的人才在墮落的時代並沒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