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滅帝國軍的補給船隊一事對阿泰兒率領的艦隊而言,無疑是一個大成功。然而,這個成功只不過是更大規模、更艱苦作戰的踏腳石而已。
阿泰兒深知,要把凌雲逼出來面對面決戰就要不斷作戰,而且必須每戰必勝。同時,隨著戰鬥次數的累增,困難的程度也相對地提升,這是必然的事。
越是打勝仗,這就像借錢生利息一樣,要償還的數目也越來越大,負擔越來越重。一想到這個畸形的發展,阿泰兒也不由得滿嘴怨言。
看到阿泰兒這個樣子,傑森不禁笑道:“越來越像個嘮叨的老人了?!卑⑻﹥郝劥搜鹧b不知,事實上他的腦袋中現在只有對未來戰術的分析,其他的一切事情和現在都沒有關係。
這也許就是阿泰兒的優點,一旦進行到戰術、戰略方面,他就能準確的把握自己的一切,讓自己所有心思都沉入即將到來的戰爭中。
事實上,這並非是主要的原因,阿泰兒深知要在戰場上擊敗凌雲這樣天子卓絕的戰略、戰術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傑森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留在阿泰兒的身旁,事實上,他雖然接到了晉升爲中尉的人事命令,但因爲尚沒有變更職務的命令出來,所以他目前的身份還是駐金三角武官,不是阿泰兒的部下。
阿泰兒也是在離開波尼斯之後才注意到的這件事情的。至於傑森當然是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故意保持沉默。
阿泰兒見此知道自己不能保持沉默了,雖然他希望傑森留在自己身邊,但是這種破壞制度和規定的事情也一直是阿泰兒強調傑森必須遵守的,因此他對此事提出了疑義,打算把傑森遣送回波尼斯。
這件事情最後還是由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少校巧妙地解決了。她以-傑森中尉有義務將在金三角拿到的情報提供給阿泰兒元帥做爲決定戰術的依據-爲由,保住了傑森的地位。
傑森對她衷心感激,阿泰兒在嘴巴里嘟噥了好一陣子,不過,他也沒有大聲地提出異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泰兒深知這種情況下,自己在說什麼也沒用了,格林希爾少校的理由雖然在制度上有所欠缺,但也充分,鑑於某前惡劣的戰略環境,就是軍部方面,也不會過多的苛責,而且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能增加勝算,那怕是一丁點,他們認爲也是有必要的,就這樣傑森又順理成章的留在阿泰兒身邊。
另一方面,帝國軍奧古*,也踏上了征途,他的主要任務是搜尋阿泰兒艦隊,並且殲滅,結果他發現阿泰兒艦隊比他本人預計的還早,於三月五日就發現了阿泰兒艦隊的蹤跡。
這當然是阿泰兒有意誇示自己的存在,不過,奧古並不知情。問題是發現的地點,該宇宙區域位於加爾,特利兩星系中間,不管從哪條航路過去都離得相當遠,當然,其理由都記載於金三角所收集的資料中。
“確認該處有黑洞的存在,這個黑森林的半徑有九公里,質量爲六兆噸的一○○億倍,危險區域的半徑推算最大的限度爲三千二百光秒,九點六億公里。
“也就是說最好不要接近到一○億公里之內嗎?”
監控員的答案是,阿泰兒素率領的艦隊正在一十億公里的極限距離上游移。而且,隨著帝國軍的接近,漸漸順著球面展開成凸形陣,突出的部份朝這邊伸過來了。
“那些無聊的傢伙以黑洞爲*來佈陣哩!他們打算做什麼?”
奧古歪著頭不解地說道,參謀長聞此以他個人的觀點試著解開司令官的疑團。“防守一方後背靠著危險地帶時,攻擊一方的攻擊方法也會受到限制,因爲不能迂迴繞到他們背後去。他們的目的就在這裡吧!”
奧古聞此點頭稱是。雖說是參謀長的主觀看法,卻有充分的客觀說服力,梅林遂命令艦隊相應地綴成凹形陣。根據自然及人爲兩方面的理由來看,兩軍似乎不得不正面衝突了。
雙方進入彼此的射程距離是在同一天的十四時,先是阿泰兒艦隊一起朝著敵人射出光束,接著帝國軍也毫不示弱地回射,黑暗的宇宙空間出現了絢爛的光彩瀑布。
不久,帝國軍步伐整齊地緩緩推進,同盟軍看似頗爲不甘,但又力不從心地被逼得踉蹌後退,無可奈何地一步一步接近黑洞的死亡引力地帶中。
奧古壓抑住興奮急躁的心情,採取穩中求勝的方法,將凹形陣的兩翼伸展開來擴大戰線,安靜但執著地加強半包圍的態勢,不讓敵方有任何逃脫的空隙。
戰況是在三月六日五時三十分有了劇烈的轉變,原本看似被帝國軍壓制住的同盟軍突然開始高度集結急速向前挺進。
他們使用叫人歎爲觀止的集中炮火和機動力,幾乎在一瞬間就突破了奧古艦隊的中央部分,緊接著,破繭而出的同盟軍在敵人的後方左右展開,開始反過來將帝國軍推向黑洞。
這可以說是一次完美而成功的“中央突破,背面展開”戰法。奧古從凹形陣變爲半包圍戰法完全造成了使同盟軍有機可乘的反效果。
他倒不如不要採用經過計算的陣形,只要利用地利及武力,從正面和敵軍硬拼了。如果是莽撞行事的指揮官的話,就一定會這麼做。
然而,就因爲奧古是一流的指揮官,所以他尋求比較有勝算的陣形,以期有效地全殲敵人,結果卻反倒成了他的致命傷。他並沒有看出阿泰兒的陣形不是守勢,而是爲突擊攻勢所擺下的誘敵陣形。
現在,阿泰兒艦隊把帝國軍呈半球型地壓逼得喘不過氣來,採徹底的一點集中式炮擊,將奧古林艦隊硬生生地逼向黑洞的重力圈去。
帝國軍幾近潰散,不肯往後退入死路的部分艦艇,受到面前炮火的打擊,一個接一個爆炸開來,化爲光塵。
阿泰兒艦隊的旗艦智慧女神號的監控員突然高聲大叫,引起了司令官的注意。“背後發現敵人!恐有受挾擊之虞?!?
接受報告一方的情緒並沒有報告一方的十分之一高亢。阿泰兒脫下黑色扁帽,搔搔他那頭雜亂的黑髮?!氨翅幔烤嚯x多少?說時間距離就可以了。”
監控員在操控桌上和數字激烈地格鬥,最後推定爲三小時左右。阿泰兒點了點頭,又戴上扁帽,壓住那亂糟糟的頭髮。
“那麼我們就用兩小時攻破眼前的敵人,用一小時來逃跑吧!”
“奇蹟的秦”以看完電影吃飯似的平淡口吻說道,命令全艦隊加強攻勢。
奧古艦隊如同從斷崖上被追落的野牛般不斷跌進重力場的深淵。以艦艇的重力控制能力根本是不可能對抗得了黑洞的可怕吸力的。“救命呀!我們被拉進去了……!”
悲鳴在帝國軍的通訊迴路中不斷衝擊著,不久之後便化爲碎片消失了。黑洞那無可抵抗的巨大重力場把奧古艦隊給拖了進去。
離黑洞最接近的中心部位的艦艇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呈自由落下的狀態,成一直線地被吸進了黑洞中。
而周邊的戰艦則被猛烈的潮汐力量搓捻成紙人偶一樣,一邊被撕扯搖曳著,一邊就著巨大的重力波動身不由己地朝宇宙的深淵拋跌,當艦艇沒入“事象的地平線”時,便成了“以前是戰艦”的金屬和非金屬塵粒。
另一些艦艇雖然打開所有推進力以抵抗黑洞的吸引力,但艦內的人員卻因爲高重力而導致內臟破裂,骨頭崩散而死亡,最後動力爐也不堪負荷自爆開來,艦艇化爲一團火球,向著死亡的黑暗隧道飛去,就像一羣面對死亡的螢火蟲跳著奇怪的舞蹈一般。
由於黑洞的重力場連光線也能吸收,所以螢幕上看到的只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勝利者們成了這番異樣的非現實景像的俘虜,默不作聲地凝視著一部分不斷消滅的火球。
奧古的艦隊有一半永遠沉沒在“事象的地平線”之下了。剩下的半數中更有一大半遭炮擊而損毀。躲過重力和敵人襲擊,得以回到己方陣容的也不過只有兩成。
這兩成艦艇一邊抵抗著阿泰兒艦隊的密集炮火攻擊,一邊朝著黑森林半徑的臨界線滑行,藉著雙曲線軌道好不容易獲得了勝過戰艇本身推進力的速度,終於成功地逃脫了。司令官雖然勉勉強強地死裡逃生了,然而,他那蒼白的臉色已與死人無異。
利用黑洞做了一次成功挾擊的阿泰兒,撤回了先前的命令,他放棄了逃走的計劃,決定和新的敵人交戰。
原因之一是逃跑時敵方很可能從背後追上來攻擊,另外一個理由是綜合幾個情報之後,他知道增援艦隊的司令官可能是雷肯*。
事實上奧古出發後,凌雲考慮再三後,不放心讓奧古一個人擔起這個任務,遂急急派遣增援部隊出來,原本的計劃是有充分的時間趕得上的。
事實上,也只有三、四個小時之差,阿泰兒就可能被這兩倍於己的敵人前後夾攻,雷肯的行動已經不能說不快了。
“是雷肯先生嗎?”阿泰兒,自己唸唸有詞道,他把一隻手支在下巴上思考了幾分鐘。
不久,他敲響了手指,不過,只有他自己聽得到。阿泰兒隨即下達了指示,如果不是阿泰兒的艦隊,相信別人是很難信服他以下的命令的。
“在敵人進入射程距離之前,連射主炮,然後,朝加爾星系方面逃走,但是動作要慢,而且要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