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尼斯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並沒有在嚴密的情況下進行,或者說是在非常矛盾的情況下發生的利益糾葛。
到底在彼此對立的陣營當中,究竟哪一方能夠對事態有更好的掌握,大家自己都不明白。
但是波尼斯全土已經沸騰了起來,人們好像就在那一片濃重的蒸氣當中,什麼都看不見地四處走來走去,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毫無意義的衝突。”
不管是銀河帝國高等事務官府也好、自由行星同盟政府也好,都是一面在周圍掛起陰謀的蜘蛛網,一面企圖要找出對方的弱點來加以利用,對於眼前混亂的事態卻沒能夠有一個整體的掌握。
首先,同盟政府對帝國軍集結起來蠢蠢欲動的作法提出抗議。當時因爲議長不在,國務委員長夏儂便成了同盟政府的發言人。
“這應該是同盟內部自己解決的問題。請帝國軍不要過度干涉。”
“我方此時不得不認爲同盟政府沒有維持治安的能力。因此,必須要用自己的力量來維護事務官府的安全,以及帝國正當的權益。若有妨礙我方爲維護自身安全所採取之行動者,無論其所,一律以帝國公敵對待之,請知悉。”
“如果事態超出了我等所能夠處理的範圍,我等將主動向貴國提出要求,請貴國暫時等待到那時候。”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方希望能夠與同盟政府之最高責任者,評議會議長直接交涉。議長在什麼地方呢?”當對方夾雜著嘲弄的口吻問到這個問題時,同盟政府就沒有辦法回答了。
“夜神和約”當中強制規定,同盟得對任何破壞與帝國之間友好關係的人予以鎮壓。這也就是“反和平活動防止法”訂定的原因。
不過和約當中,並沒有任何條文規定凡觸犯反和平活動防止法的犯人必須要交由帝國來處理。
所以只要帝國軍以及高等事務官府的相關者沒有遭到殺傷,那麼對方絕對找不到讓他們能夠加以干涉的正當理由。
過去身爲戰敗者的同盟,如今反過來利用過去他們被強制接受的和約,以同盟的立場來說,無論如何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在不失禮儀的情況下,阻止帝國軍的干涉。
但是以雷肯的看法則是這樣的一個難得、稍縱即逝的機會,就算被指控漠視和約的存在,也必須要加以掌握。
無論如何,事實上的情形是雙方的視野會愈來愈狹隘,眼光所及的射程也變得愈來愈短,不管是哪一個陣營,只要能夠將阿泰兒這個人掌握在自己手裡,那麼就將會是勝利者,這個奇妙的共識竟獨立了起來,開始往下發展了。
如果以阿泰兒本身的看法來評論這件事情的話,他或許會想說:“我也是風雲人物呀!”如果混亂和錯亂的情況擴大的話,對同盟政府的治安維護能力,以及帝國高等事務官對於危機的對應能力,將會是一個考驗吧。
在事態沒有超過波尼斯地表以前,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讓這場戲落幕,以平分秋色的形式,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在暗地裡悄悄採取對策,應該也是一個解決方法。
但是,同盟的政府首長姜尚羅也好,帝國的高等事務官雷肯也好,都是不可能採取這種厚顏戰術的人,所以只得認真地,拼命地朝目的地游去,落得最後摔落到瀑布底下的悲慘結局。
想著想著,阿泰兒竟然忘記了自身的處境,忍不住內心的同情,想要對雙方說一聲,真是辛苦你們了。在這一場混亂的同時,阿泰兒也洞察到有一個促使這一場混亂持續擴大的要素,就是他的部下們了。
“不要再煽火了哪,寇鋒你們這些傢伙。煽動專家,可不要做得太過火了。”
就在阿泰兒於中央檢察廳的一個拘禁室內搔著頭的時候,那一道鋼鐵作成的門打開了,然後走進來一個彷彿全身的皮膚都被印刷是“軍人”這兩個字的軍官。
一絲不茍的髮型,與抿得緊緊的嘴角。年紀看起來比阿泰兒還要稍微輕一點,是一名上尉階級的軍官。
“時間到了,秦元帥。”
軍官的聲音和表情,與其說是沉痛,倒不如說是陰慘還要來得恰當一些。阿泰兒感覺到他的心臟已經開始跳起了笨拙的舞步。
最爲悲慘的預感此時開始盛裝呈現具體化,正在企圖將阿泰兒帶往一個太過於寒冷的國度。
被這樣被人正式的稱呼,在阿泰兒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因爲很少有人用自己的姓稱呼自己,除了一些比較公開的場合以外。
“我肚子還不餓啊!”阿泰兒故意叉開話題說道。
“不是來送飯的。從今以後,您再也不需要擔心吃飯或者是營養的問題了。”
當看到軍官的手掏出手槍的時候,阿泰兒不禁嘆了一口氣。自己的預測竟能如此正確地與事實吻合,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在這最後的一刻,您有什麼願望沒有呢?閣下。”
“是啊,我希望無論如何能夠喝過宇宙歷一零零八年份的白酒以後才死去。”
聽到這句話以後,上尉足足推敲了五秒鐘之久。好不容易纔理解過來的時候,臉上出現了憤怒的表情。因爲今年纔不過是九零五年。
“這種無理的要求礙難照辦。“阿泰兒本來想說,我早就知道了,不過還是忍住,轉而對他提出最根本的問題。
“到底,我爲什麼非死不可呢?”
上尉修正了一下的姿勢,然後非常嚴肅地以一種勸戒的口吻,開始教誨一名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的死刑犯。
“只要你活著的一天,就會成爲同盟致命的後腳筋。所以要請您爲祖國捐軀,唯有這樣的死法,才能符合您英雄的名聲。”
“後腳筋對於人的身體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喔,這個比喻不好。”
“秦元帥,不要再廢話了。請您勇敢地迎向光榮的末日吧,如此不才辱您英勇的名譽。雖然不肖,但卑職願助您一臂之力。”
說話的人沉浸在極度的自我陶醉當中,甚至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但是聽講的人被強制要接受自己所不願意的死亡,則是連一點喜悅或感激都沒有。
當自己以雪白而非恐怖的情緒注視著槍口地時候,或許只得自行將之解釋作覺悟了吧。上尉認真地作了一個深呼吸,伸直右手臂將狙擊點對準阿泰兒的兩眉之間,然後扣下扳機。
阿泰兒的身體聞聲便倒在血泊之中,不過由於下意識的自保行爲,子彈並沒有射穿其頭顱,而是在其胸腔上開了一個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