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軍艾倫伯爾要塞內,阿泰爾舒服的躺在艦橋的指揮椅上,雙腳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一副懶散的樣子
“好誘人哪!”
紅茶還未送到手邊,不知在思考什麼的阿泰爾突然喃喃說道。
放下手中的杯子,傑森瞪大了眼睛對他看個不停,在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氣氛後,便不發一語地靜下來。
伊萬諾夫=凌雲軸心的迅速成立,使帝國的政情步入小康階段,但是卻不可能長此以往安定的發展下去。
如果拉斐爾陣營擁兵自重,不久必會起而發難,帝國即將爆發分裂的內戰了!更重要的是他可能得到圖坦帝國的支持。
這時,如果巧妙地介入這場情勢的演變-舉例而言,聯合拉斐爾挾擊凌雲,再回頭攻擊拉斐爾,最後將銀河帝國一舉消滅……。
又或者教唆拉斐爾,使其與凌雲分庭對峙,待兩軍都疲憊不堪時,再出兵予以迎頭痛擊……。
阿泰爾對自己感到厭惡,因爲他在用兵方面的頭腦竟是如此自負!阿泰爾剛剛喃喃自語時說的「好誘人哪!」就是指這件事。
和凌雲的考慮一樣,阿泰爾至始至終都沒有把終結者政府算進裡面,【二月寒流】的事件讓他明白,終結者政府的立場現在很巧妙,就妙在一個平衡上。
而圖坦帝國的新皇帝想要完全掌控政權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因此在阿泰爾看來貿然和拉斐爾爲首的貴族聯姻,爲其種下了禍害的種子。
也許凌雲侯爵正在等待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一個一舉摧毀圖坦帝國體系的機會,眼下很明顯是最好的時機。
如果自己是獨裁者,必定會這麼做。但是,他只是民主國家的一介軍人而已,行動難免受到限制。一旦超越了這個限制,他將變成波拿馬的後繼者了……。
傑森把冷卻了的紅茶再熱一次,端到桌子上放著,阿泰爾這才注意到,他對傑森說了聲:"噢!謝謝!"
"在想什麼呢?"
被少年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年輕的*臉上不禁露出孩子般羞澀的表情。“不可以跟別人說哦!真是……當人類只想到要追求勝利的時候,就會變得極其卑劣!”
"……"
“對了!寇鋒不是教你射擊嗎?練到什麼程度了?""
準將說我很有天份呢!"
"喔?那真是太好了!"
"司令官也來練習吧!好不好?"阿泰爾笑了起來?!拔覜]這個才能,也提不起勁兒來!現在可能是同盟軍中最差勁的一個了!”
“那麼,你要如何確保自身的安全呢?這個問題怎麼得以解決的?”
“你說吧,如果我帶槍自衛,會射得中敵人嗎?”
“……大概不會!”
阿泰爾哈哈大笑,用力的摸了摸少年的頭?!熬褪锹?所以何必多此一舉?不過我目前正在思索,最好別讓自己走入那種窘境。”
“明白了,那麼……我會負責保護你的!”
"拜託你了!"
阿泰爾笑了笑,手中握著紅茶杯子。
傑森看著年輕的司令官,心中想道:"這個人只比我大十五歲,十五年之後,我能夠達到這個人的水準嗎?"
少年的思緒似乎飄得好遠好遠。
……在重疊交錯的幻想中,宇宙旋轉了起來。
不論是凌雲或阿泰爾,他們仍無法預知自己明日的命運。爲了配合銀河帝國皇帝新皇帝的登基大赦,銀河帝國和自由行星同盟之間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交換俘虜行動.。
但是,這不過是凌雲企圖篡位,達成陰謀的一個小環節,他的目的是通過這個交換俘虜的計劃,把間謀混入同盟軍內部搞分裂,而自己則放心地同門閥貴族聯合起來的武力集團攤牌.。
當交換俘虜的使節團來到艾倫伯爾要塞,阿泰爾和銀河帝國軍的代表梅因慈.哈特見過一次面後,便完全看穿了凌雲的意圖。
爲此他在回到同盟首都海尼森時,私底下特意提醒新任同盟軍宇宙艦隊司令長官的比爾要早作防範,但是,山雨欲來,這一切還來得及嗎?...美麗的銀河,正在燃燒中!
林奇被傳喚晉見銀河帝國軍宇宙艦隊司令凌雲是在去年十一月的事,此時距凌雲在犀牛星域大破入侵帝國領域的同盟軍一役不遠。
林奇是原同盟國第四艦隊的參謀,在艾倫伯爾要塞戰役中被鋪之後,就轉交到帝國後方進行審理處理。
但帝國境內沒有所謂的俘虜收容所,「叛軍」的官兵,一概被視爲反對帝政的嚴重思想犯,爲了「矯正其思想、道德」,便成立了以摩爾莊園爲首的這類的設施。
在廣大的設施內部,糧食自給自足,帝國軍嚴密監視著境界線,每四個星期供應一次醫藥用品和衣服,並不太乾涉這些收容犯的殖民地。
帝國軍並不是對他們特別寬大,而是礙於預算和人手的不足。即使是實施徵兵制,但人力資源實在有限。
事實上也無力治理這種邊境星區的各個角落。如果「思想犯」之間起內鬨互相殘殺起來,帝國軍反而樂得省事,高興都來不及呢。
在自由行星同盟這邊,剛開始時,對帝國軍的俘虜相當禮遇,這是一種心理戰術----使他們體會到自由社會體制的好處,進而加以洗腦。
但經過一個世紀半以來的戰亂,自由行星同盟也無力再「擺排場」了,最近,俘虜們的待遇相當於一般社會與監獄之間的中間值。
……林奇和他昔日的部屬,一同住在其中一個殖民地。後來搬進矯正區的士兵們說出他在艾爾.法西爾的醜聞,其他俘虜便開始對他冷眼相向。
林奇借酒逃避現實,只能任人臭罵、毫無辯解餘地的他,也只能這麼做了。由新進的俘虜們口中,他也得知妻子已和他脫離關係,帶著兩個孩子搬回孃家了。
他日漸沉溺酒中,聲譽更是一落千丈?,F在甚至連昔日的部屬看到他時,也會表現出露骨的輕蔑和嫌惡的目光。
這時,一艘驅逐艦出現了,把他帶往帝國首都。
凌雲侯爵和阿泰爾不同,乍見之下,外表氣勢非凡。他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能成大事的人,而阿泰爾則很平凡,如果不是戰爭,也許沒有人能意識到自己身邊存在這樣一個人。
此時他二十四歲,修長而勻稱的身軀散發著優雅與精悍的協和感,黑色頭髮比去年長了許多,看起來就像是漆黑的夜幕。
潔自無瑕的肌膚和秀麗端整的眼睛,彷彿集造化女神的寵愛於一身。只是,在他那天使般的黑色瞳眸裡,總不時放射出銳利而令人不敢正視的目光,或許,那應該說是一雙熱切凌駕於衆神之上的墮落天使的眼眸。
“林奇少將嗎?”
他的桌子前方放著一把椅子,衛兵們扶著一個男子坐到椅子上。凌雲的聲音欠缺親和感,他自己也感覺到了,但他不想改變。因爲眼前這個人是人人唾棄的無恥之徒。……
“你是……?”
“帝國軍三軍統帥,凌雲侯爵!”
林奇睜開昏沉泛紅的眼睛?!鞍?是你啊!你就是那個帝國的少年英雄……真是年輕啊,太年輕了。幾年前的時候了……你……那時還是個孩子吧……我卻已是個少將了……”
一個高頭英俊、銀色頭髮的青年軍官站在凌雲的左方,碧藍色的眼睛裡充滿厭惡、憐憫的複雜神色。
“凌雲閣下,這種人對我們有用嗎?”
“當然有用。梅,如果沒有用,這個男人也沒有活命的價值了?!?
金髮的年輕元帥注視著林奇。視線宛若一道疾射而來的劍光?!昂煤寐犞?林奇。我只說一遍,不再重覆。有個任務要你去完成,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帝國軍少將的地位?!?
林奇一時反應不過來,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他那昏沉
泛紅的眼睛深處,似乎有燈炬閃爍一般,發亮了起來。像要擺脫盤據腦中的酒精毒霧似的,林奇猛力地甩了甩頭?!吧賹ⅰ?我已很久沒有做過少將了……”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上下的嘴脣。“聽來倒是不錯。那麼,你要我做什麼?”
“潛進你的祖國,煽動軍隊內部那些不滿份子,策動政變?!?
隔了好一陣子,一陣怪異的笑聲在空氣中震盪了起來?!昂倭ê佟灰霭兹諌袅恕D窃觞N可能!看來你醉得比我還要厲害啊!”
“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這裡有份計劃書,你按照計劃去做,必定可以成功?!?
林奇的眼中再度泛著遲滯的目光。但是……萬一計劃失敗的話,我會死的!一定會死的!他們會殺了我……”
“如果你不答應,那麼你現在就去死吧!”
凌雲的聲音像長鞭撕裂空氣?!澳阏J爲現在的你還有生存價值嗎?人人都說你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你捨棄了應該保護的百姓、丟下應該指揮的士兵,自顧逃亡,厚顏無恥!沒有人會爲你說話,無論你怎樣解釋,但還有人肯聽嗎?事到如今,你還珍惜生命?”
這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利刀刺激著林奇那被酒精侵蝕的薄弱意識,他驀地醒轉過來。精神的質與量真有天壤之別,林奇全身打顫,冷汗浹背.
“沒錯!我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
他喃喃自語著,聲音很微弱,但卻很清晰?,F在也沒有機會可洗刷污名了。那麼倒不如做個徹徹底底的卑鄙小人!恬不知恥地活下去……”
他擡起頭,眼中的混濁尚未消失,但是眼眸深處卻燃起熊能烈焰。好吧,我瞭解了。幹就幹吧。事成後你真的會給我少將的地位嗎?“
他的聲音又恢復了十年前的雄勁銳氣。“計劃若能成功,阿泰爾應付國內情勢尚且自顧不暇,根本無餘力插手這裡?!?
林奇離去後,凌雲和梅因慈.哈特來到後花園,凌雲在長椅上坐下,擡頭望著銀髮的好友說道。“梅因慈.哈特,你和阿泰爾這次見過一面,你認爲他和以前有什麼不通嗎?“梅因慈.哈特想了一下,答道:"老實說,我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他以前看起來很嚴肅,而現在他外表看起來滿不在乎,但很有可能他已知道我們這個計劃。”
“什麼?那麼他爲什麼還要接受我們的提案呢?”
“我也不明白,或者他已想到解決的辦法,又或者他很有信心,不怕我們採取任何行動,阿泰爾始終是個神秘莫測、難以捉摸的人,凌雲閣下,我發現自己以前對我這位恩師瞭解太少了,現在我幾乎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梅因慈.哈特欲言又止,凌雲奇怪地望著他?!澳愕降紫胝f什麼?”
“我只是希望你能和他做朋友,他一定會是很好的知己。”
凌雲沉默著,若有所思的仰望長天,心裡想道:“阿泰爾……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希望發生在銀河中的戰爭能告訴我你的一切……”
梅因慈.哈特見到凌雲不發一言,打破沉默道:"一旦同盟國內的和平被搞亂,我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和平?梅因慈.哈特啊!所謂的和平啊,那是指無能並非是最大罪惡的那種「幸?!沟臅r代??纯茨切┵F族!”
凌雲言辭尖銳辛辣的說道。表面上,帝國與同盟間的戰爭仍然持續著,但在背後,貴族階級卻無憂無慮地享受著「壁壘內的和平」。
相隔數千光年黑暗的虛空,士兵們傷的傷,倒的倒,籠罩在死亡的恐怖中,惶惶不可於終日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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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水晶吊燈下,卻大開華麗的舞會,上等的香檳、用紅酒醃過的烤鹿肉和巧克力點心,還有純白的波斯貓、藍珍珠髮夾、琥珀壁飾、傳承數個世紀的白瓷花瓶、黑貂毛皮、鑲綴無數顆寶石的長裙,以及光澤色彩耀眼的彩色玻璃……。
此情此景----這種悲慘而又荒謬的對照,就是活生生的現實嗎?是的,這就是現實!那麼,現實必須加以改變!第一次參加舞會時,冰藍色瞳眸的少年便有這種感慨。
這種感覺隨著年齡的增長轉化成堅定的意念,以後,每次參加舞會或派對,就成了找出敵人的機會,後來,經過多次的觀察,凌雲得到一個結論----衣香雲鬢、光華奪日的大貴族們,無一值得費煞心機去防範。
他只對梅因慈.哈特表達過自己的這個看法。我也認爲貴族並不足懼?!?
此時此刻,梅因慈.哈特對凌雲採取了謙順的態度。但是,對貴族『們』則必須注意?!?
凌雲聽了,驚訝地望著好友。
集團統一起來的意識----即使無法統一,對共同憎惡的敵人產生利己的聯合也是不可輕視的。當和正面的敵人刀劍相交之時,或許有人會從背後暗中殺至也說不定。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凌雲應道。隱藏在他體內那道利如細劍的銳氣,總是在這位好友的遮蓋下,轉趨和緩。另外一位能抑制他那鋒芒銳氣的人,便是大他五歲的姐姐----凌霜。
十五歲時被奧斯坦納進後宮的她,自那時起,就對自己的未來放棄了希望。蒙皇帝恩賜伯爵的封號後,她就成爲情感與凌雲勝似兄弟的梅因慈.哈特兩人的後盾,對他們兩人而言,是強而有力的保護者。
而如今,曾是被監護的兩人,身高已高過她許多,而且掛著提督的頭銜,縱橫馳騁在宇宙戰場上了。不
過,當他們出現在她面前時,兩人都會忽兒彷彿回到那逝去不遠的少年時代----那一段隱約透著甘美甜蜜、多姿多彩的日子。
----隨著奧斯坦的死亡,銀河帝國的統治階層便斷斷續續地掀起變動的波濤。
首先是五歲的幼兒李德登基爲新皇帝。他雖是奧斯坦的直系嫡孫,但在即位之後,即招至另一大外戚貴族的憤怒和嫉妒。
拉斐爾企圖讓自己的女兒即位爲女皇,好讓自己成爲攝政王,進而支配整個帝國。因此凌雲就成了他的眼中釘。
當他們的野心夢破碎,便連袂起來對付共同的敵人,發誓報仇。他們的敵人便是幼年皇帝----李德,以及在幕後支持他的兩大重臣----七十六歲的帝國丞相伊萬諾夫和二十四歲的凌雲侯爵。
因此,銀河帝國的統治階層分裂爲兩派。一是?;逝?,以凌雲和伊萬諾夫爲核心;另一爲反?;逝?,由拉斐爾聯手其他貴族主陣。
許多對帝國未來憂心忡忡,同時也擔心自身安危的達官貴人,都希望保持中立立場,但是日益險惡的形勢卻使得他們無法置身事外。
到底該依附哪一方以求生存呢?哪一方纔名正言順?又或者,哪一方勝算較高呢?……所有這些都實實在在地考驗著他們的判斷和洞察能力。
在感情上,他們從一開始便倒向布拉斐爾侯爵這一方;但是,凌雲是戰爭天才,人盡皆知,因此,他們很難下定決心,不斷在感情和私心之間隨風轉舵。
貴族們一會兒偏右,一會兒偏左,舉棋不定,絞盡了腦汁也分辨不清究竟該站在哪一邊,真是一場最近以來最有趣的喜劇!“
有時凌雲會這樣和帝國宇宙艦隊參謀長----修貝特交談。最後若不以快樂的結尾收場,就不能稱爲喜劇了吧?“
修貝特或許並非是輕浮易動之輩,但一般人咸認爲他欠缺幽默感。雖然年僅三十多歲,但頭髮已半白,左右假眼內部裝著感光電腦,不時放射著冷峻的光芒,嘴脣薄而緊閉。
他的表情使人無法對他產生敬愛之意,而且,不管別人對他作何批評,他也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無論如何,閣下只管靜觀其變,等著敵人兵慌馬亂的景象吧!“是啊,我會慢慢地等著看好戲的?!?
當然,凌雲並沒有坐著空等。他運用各種毒辣的策略,迫使大貴族們陷身在毫無勝算的盲目憤怒之中。
他們歇斯底里的舉動,對凌雲來說是正中下懷。他對這些策略的運用,就好比追逐美麗蝴蝶的少年一般,傾盡滿腔熱誠全力以赴。是沒有必要真的把貴族們逼到死角去的?!?
事實上,所有貴族若能團結一致,他們的武力和財力絕對遙遙領先於凌雲。但儘管如此,他們也擔心一旦發生戰爭,所有的財力和武力將化爲烏有,這種自相矛盾的反應,令凌雲覺得可笑之極。
凌雲的頭腦不再僅止於少年時代的智力,但多少仍殘留著少年時代的感情成份。他相當憎惡敵對的人,但假使對方的言行舉止有特殊之處,縱然談不上具有任何美感。
他也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大感興趣??上КF在,在貴族當中已找不到這樣的人了,凌雲不免有點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