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毫不廉恥的命令就這樣被執行了,屬下的將士沒有人敢阻止,確切的說想阻止的人礙於身份和對自己命運的擔憂就促成了這一幕悲劇的發生。
因爲誰也不想面對伯爵無情的子彈,他們現在只有寄希望伯爵的大女兒即圖坦帝國的華麗姿男爵夫人能及時的趕到,以外交的手段保留下這支艦隊部分人員的性命,但這可能嗎?
伯爵如此恣意妄爲,恐怕還沒到格薩爾要塞就已經被捕了,就因爲屬下利己上司利己,最終導致了格薩爾星域會戰中最爲悲慘的一幕發生了。
非武裝的輸送艦隊因瑪爾伯爵爲確保逃亡的路線而慘遭己方炮火的襲擊。這一幕將戰爭本身的無情與冷酷表現得淋漓盡至。
事實上輸送艦隊已獲知己方即將敗走,正緩慢地在變更方向當中,但就在同時,傳來了駕駛員驚愕的叫聲。
“能源波,飛彈正急速接近中!無法迴避!”
“是敵方嗎?”
士官們自然而然地叫了起來,本來一直以爲自己是處於戰場後方,難道附近竟然有敵人隱匿著?
“不,是自己人.......”通信兵話還沒說完,就已經伴隨著閃光已全部消失。整個艦艇被正面擊中,最先犧牲在己方炮火底下的是馬車3號艦艇,遭磁力炮發射出的粒子彈頭擊毀。
整個艦艇的士兵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做不出規避動作,更重要的是連打開護盾的時間都沒有,因爲他們從未料到會遭到自己人的襲擊。
如果雷達顯示是敵人的話,他們造已經打開所有防禦措施,進行戰術規避動作,但這一切顯然都晚了。
幾乎所有人都是立即死亡。只有一名碰巧在船內中央的倉庫當中負責檢點貨物保管系統的士官,因當時受到厚寬內壁與貨物包圍,多活了數十秒的時間。
但是這名失去了站立的能力,跌落在臺座上,他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前方的不是我方的艦隊嗎?究竟受到誰的攻擊?還是說有其他事故發生了?
他內心不斷的發出疑問,“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站起來,到外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活著回去,因爲妻子還在家等我,剛滿5歲的女兒還在等待自己的生日禮物!他答應女兒,這個生日一定和她一起過,無論怎麼樣,他都有不能死在這的理由。”
但是,這位士官終究還是沒能站起來,他那扶在牆壁上的手掌慢慢的變的發紅,最終像融化掉了一樣,軟下身軀的無力的靠在牆壁上,他努力的張開自己的眼睛,希望不要被死神帶去意識。
補給艦-馬車8號的副艦長李察上尉,在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被撞擊到牆壁上,接著右手臂感到一股銳利的的灼熱感,整個人隨即失去了意識。
當他再度恢復意識時,周遭充滿了煙霧與屍體。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沒有任何聲音,整個艦艇內漂浮著一層綠色的氣體,這是因爲生物系統遭到破壞而飄出的特殊的氣體。
他焦慮地站了起來努力使自己的身體恢復平衡,當他往下看到自己的身體時,視線不由得固定在右手臂上。
赫然發現他的右臂自手肘以下竟全部消失了,而整個傷口也被燒焦在一起,他明白了,這多半是爆炸發生時艦體碎片將手臂切斷,只不過是因爲速度太快,筋肉瞬間被高溫燒焦收縮,使得出血與疼痛意外地減少許多。
“還有沒有人在?”
“誰還活著!”
“聽到了立馬給老子站起來。”
連續喊了三聲後,李察不由得有點絕望了,他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因爲他感覺他們死的太不值了,替貴族們賣命而且還是真正的賣命。
而貴族們最終沒有正眼把他們當人看,當需要捨棄的時候,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用刺刀刺穿你的喉嚨。
似乎是李察的嗓門太大,他的哭聲終於驚醒了一個某處的一個人影。等他走進時,李察發現這是一個孩子。他小小的身影怯怯地走過來。
李察揚起眉頭,看到一個一頭棕色的亂髮,滿臉血污和炭屑,但有著一張非常年輕臉龐的少年。
“你一個小孩怎麼會在這裡呢!是誰批準讓你上艦艇的!”李察的聲音有點嚴厲,因爲這個孩子實在太小了。
“長官!……我是幼校學生。是正要配屬到格薩爾要塞上的上等兵。”
“哦!是這樣啊!現在幾歲啦?”
“再過五天就十三歲。”
“真是世界末日到了,連孩子都得上戰場。這羣貴族到底還有什麼他們不敢做的,也許就這樣被推翻了更好”
他嘲笑絕望的聲音讓眼前的孩子一驚,呀的是非觀中早已經被灌輸了效忠貴族是天經地義的思想,他還沒有扭轉這種思想的機會。
上尉見此不禁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也許世界末日真的到了,但不管是不是世界末日,還是得先治療自己與少年身上的傷。
“孩子,聽好了,這是這幅船艙的電子地圖,這個標誌是醫療物件放置的地方,你去哪裡找點藥品,我們先處理下傷口,至少我們現在得活下去。”
少年聞此點了點頭,他從李察的手上接過投影電子地圖,然後仔細的尋找醫療倉的位置,因爲爆炸的關係,整個艦艇已經被扭曲變形,緊急自救系統會在爆炸的時候對所有艙室進行隔離處置。
儘量維持裡面的生命環境,所以李察現在並不知道醫療倉在不在這半截艦體內,不過他們的運氣還是非常的好。
沒多久,只見那孩子帶著緊急救護箱來到艦橋,李察見此這才鬆了口氣,他先用冷卻噴霧計麻痹痛感神經然後進行消毒,再用得繃帶包紮起來。
少年身上所受的僅有跌打撞傷,擦傷以及輕度的燒傷,命運對他真是庇護有加,李察見此不由得苦笑道。
少年沒有注意到李察的表情,他轉頭從未受損壞的屏幕當中望去,忽然發出一聲叫喊“敵人好像接近了!”
“敵人?”
上尉的聲音中有著難以抑制的悲憤。
“敵人指的是誰?使我們陷入如此境況的敵人,還使和我們處於立場對立面的敵人,記住孩子,誰是我們陷入如此慘況之中誰纔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李察於是吃力地讓自己的身體平衡地站起來,啓動緊急信號彈發射系統,並押下綠色的按鈕。
“我們投降了,我們艦上有負傷者,請就人道立場加以援助!”
人道-上尉的嘴脣扭曲了,拯救敵人的行動如果稱之爲人道的話,那麼殺害自己人的行爲應稱之爲什麼呢?
“我們要投降嗎?”
“很不願意吧!小傢伙!
”請不要叫我小傢伙,我也是一名軍人,而且我也有名字,請您記住我的名字,舍勒·馮·安吉里卡。"
“哦!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叫舍勒,舍勒·李察。那麼,年輕的安吉里卡上等兵,如果你不願意投降的話,你打算怎麼做呢?我現在身受重傷,已經喪失了指揮能力,接下來我將本艦的指揮權移交給你?”
年長的李察逗弄似的這麼一說,少年臉上浮現出困惑的神情。
他認真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雖然不願意投降,但現在這種樣子也沒辦法再打下去了,應該怎麼做我真的不知道。”
“這樣的話,那就看我的吧!我現在去替你執行命令。”
李察一面說,一面用左手笨拙地將消毒用的酒精瓶子拿了起來。
“我可比你長二十四來歲,多少也有些智慧。雖然那也只是連自己所追隨的司令官是什麼樣的一個真面目都無法看清的智慧……”
上尉於是將消毒用的酒精當作是酒一般地喝了下去,此時,站立身旁的小舍勒又驚訝又害怕地注視著上尉的動作。
“哎呀!你這是什麼表情,這酒精是藥用的喲,對人體不會產生壞處的。”
警報器的聲音在上尉說畢之後交互地響了起來。
“是救援到了!”
“是‘敵’方的救援到了”李察刻意的強調了這個詞語。
瑪爾伯爵的艦隊逃到了球型人工行星格薩爾要塞上時,幾乎已是漬不成軍。五萬艘艦艇當中,能隨著司令官逃到格薩爾要塞上的還不到三千艘。
另約有五千艘的艦艇自脫離戰場後,就毫無目的地不知逃竄到什麼地方去了,完全遭到破壞的有一萬八千艘,其餘的則被俘擄或自願投降,顧著自己一人逃走而不惜攻擊自己人的瑪爾伯爵的醜行無疑大大地削減了將官士兵們的作戰意願。
就在梅因慈.哈特包圍了格薩爾要塞,並進而準備進攻的同時,有一名俘虜求見。那是一名三十多歲的青年軍官,衣服的右方袖子因尚未裝上義肢而空蕩蕩的掛著。這人就是李察上尉。
“我想我或許能幫助閣下您作戰。如果閣下想贏的這場勝利的話。”
上尉一開口便如此說道。
“怎麼幫呢?”
“瑪爾伯爵爲了自己一人的逃亡而殺害了很多的忠心的部下,我就是他這種行爲的活證據。"
“原來如此,當時你是在輸送艦隊當中。”
“我這隻手臂就是遭到我方的炮擊而喪失的,請讓我將這項事實傳達給在要塞中的夥伴們知道吧!"
”那是否意味著你對瑪爾伯爵的忠誠心已經不存在了呢?"
“忠誠心?”
李察上尉聞此慘笑著,聲音當中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多麼美麗的字眼啊!這個詞在爲求取方便的時候被濫用了,這一次的內戰,給了大家一個重新評估忠誠心的價值究竟是什麼的機會,事實證明有些人根本就沒有資格要求部下的忠誠,瑪爾伯爵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已經有幾萬人親眼目睹了。”
梅因慈.哈特點了點頭,認同了上尉這一番話,確實在這世上,忠誠並不是沒有條件就能夠隨便給予的。接受他人效忠的人當然也必須要有相等的資格纔是。
“那麼就拜託你了。就利用超光速廣播對格薩爾上的將兵們招降吧!”
“事實上……”上尉的眼中浮現著內心情緒,他頓了頓又道:“可能不必費這番功夫了,閣下!如果要塞當中有五個以上與我有相同心情的人,那麼此刻伯爵可能早已身首異處了。”
梅因慈.哈特聞此不由得有點驚訝,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尉基於什麼做出這個判斷的。
事實上格薩爾要塞現在籠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氛當中,瑪爾伯爵不僅被自己本身的恐懼與失敗感所打倒,再加上對自己的所作所爲產生的羞恥心,以及無顏以對拉斐爾公爵等複雜心理因素,終致消靡逃避於醉酒之中。
在瑪爾伯爵抵達格薩爾要塞大約過了半天之後,一艘自梅因慈.哈特軍的進擊中脫逃的戰艦,好不容易終於逃到要塞當中,艦中一名軍官要求面見瑪爾伯爵。
這名軍官頭上包紮著被血浸溼的繃帶,右肩上扛著一具屍體,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半具屍體,自腰部以下全部被切除了。殘忍的景象讓人不忍再看。
在一片異樣的沉默中,這名身材高大的軍官沉著地走到衛兵的面前站住了。“護衛艦A-121的本鬆中校,要求親見瑪爾侯爵大人。請侯爵大人恩賜!"
衛兵長不自然地嚥了咽口水。這種形象給他的反差太大,讓他有點嘔吐的感覺,他實在不願意看見這半截屍體在自己面前晃動。
“如果您有什麼事的話,我會替您轉達給伯爵知道,可是這渾身血污骯髒的屍體是不是可以請您……”
“骯髒?”
中校立馬打斷了衛兵長的話語,原本平靜的雙眼之中露出了兩道危險的兇光,在深吸一口氣後,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
“什麼叫骯髒!這可是一個爲伯爵大人肝腦塗地的忠臣遺體啊,他爲了伯爵賠上性命與敵人作戰,卻因司令官逃亡而喪失了寶貴的性命!”
中校大步地往前踏進,衛兵們立即閃躲到左右兩邊,中校臉上的表情與右肩上所扛的屍體令人寒悚不已。
當門打開時,可見到坐在桌子對面的瑪爾伯爵的身影。
“你來做什麼,無禮的傢伙……”只見桌上散置著酒瓶與酒杯,候爵的肌膚已失去了往日的彈性與光澤,呈現出灰黑的顏色,兩眼充滿了血絲,連斥責怒罵的聲音也欠缺生氣。
“奧丁一等兵……這個人就是你拼死效忠的瑪爾伯爵。去跟伯爵大人要個感謝的親吻以作爲忠誠的獎勵吧!"
中校嘶聲喊叫著,隨即用力將他右肩上扛著的士兵屍體拋向他的司令官。
瑪爾伯爵走避不及,反射動作似地張開兩臂,接住了向自己飛來只剩下上半身的士兵屍體,宛如互相擁抱一般地。
“……!"
當看清自己手中懷抱的屍體時,瑪爾伯爵發出了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慘叫聲,連同那豪華的座椅一起滾落在地氈上,但即使跌落在地,都始終還抱著士兵的屍體。
瑪爾伯爵像突然察覺了什麼,又發出了怪異的叫聲,使勁推開那士兵的屍體,中校見此放聲大笑。但聲音中充滿了淒涼之感。
“衛兵,衛兵。殺死他!殺死這個無禮放肆的傢伙。”瑪爾伯爵大聲的怒吼道。
中校卻並沒有試圖逃走的慾望,只是靜靜地佇立著,那佈滿血漬與油污的臉上竟泛起一種怪異的笑容。
他興趣盎然的看著伯爵的醜態,就在這時幾把的光束槍向他集中射過來……。而在旗艦橙色之翼之上的梅因慈.哈特也親眼目睹了這種情況,所有的成員都同時將視線集中到艦上的主屏幕上。
只見在那畫面的中央,格薩爾要塞好像銀灰色的球體一般地浮著,但外壁上的一部分卻在發出了白色的閃光之後碎了、散了,接著又見到紅與黃交錯的氣體緩緩卻又極具壓迫感地升起飄蕩在空中。
操作員將所發生的事實正確地報告出來,但在已看到屏幕影像的的情況下,令人感覺像是慢半拍了。
“好像是在要塞司令官室的附近發生猛烈的爆炸。”
李察上尉不知所以然地低聲解說著。
“是嗎?好!這真是一個天賜之機"
梅因慈.哈特沒有讓這個天賜的良機跑掉,隨即號令全艦隊立即緊縮包圍網,在密集炮火的掩護下,派出登陸艦將裝甲兵送上要塞。
雖然也有遭遇到些許抵抗,但大部份鬥志已盡失的士兵們,無視於軍官的喝罵,紛紛棄械投降。一些軍官也終於放棄了毫無益處的反抗.舉起了雙手。
梅因慈.哈特順利佔領了要塞。正確地說,應該是佔領了要塞在大爆炸後倖免下來的其餘四分之三的部分。
但瑪爾伯爵的的屍體沒有被找到,據推測可能是在這次人爲的爆炸事故當中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這個要塞的佔領對梅因慈.哈特來說意義是巨大的,因爲他終於有了一個可以用的據點,然後只要靜靜的等待利亞斯的情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