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入侵金三角!中央宇宙港已被他們佔領!”
當此一消息傳至市內時,金三角的自治領主巴爾切赫本人並不在自治領主府內,也不在官邸中,而是在他一處私人寓所裡。
他這個兩層樓的寓所擁有一個很高大的天花板,客廳相當寬廣,牆壁上還掛了幾幅油畫,有著哥特式的風味。牆壁的另一邊掛著一幅寬達兩公尺的大鏡子,給人一種豪華卻無個性可言的感覺。
面對凌雲迅雷不及掩耳的軍事侵略行動,絕對處於失敗劣勢的巴爾切赫,仍然悠閒自得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吃了敗仗的樣子。
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的是副官魯伯特?!白灾晤I主閣下,您聽說了嗎?”
“聽說了?!?
“金三角似乎真的已經到山窮水盡的關頭了呢!”
似乎大家連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事實上,魯伯特也曾預測過,在不久的未來將會發生此一事件,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帝國軍的士兵們會來得如此之快,竟然就在今年,也就是宇宙歷七九八年,提前出現在費沙的土地上。
“看來,梅爾克很可能會乘著帝國軍入侵的機會,起而奪取你的政權,取代你的地位!”
魯伯特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正倒映在他的酒杯之中?!皩凫赌愕臅r代就要結束了!你在位僅三年,看來歷代的自治領主當中,在位最短的人非你莫屬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地方是一直都出現短命的政權。”
“你真的確定我的時代就要結束了?”
“我的看法和梅爾克一樣。一個演員如果佔據舞臺的時間太久的話,會令人討厭的。大家都會希望他快點下臺?!?
這句話如果是出自他人之口,早就沒命了。不過巴爾切赫卻一點也不生氣似的,這隻“金三角的黑狐”只是若無其事地將酒杯放回茶幾上。
然後一邊用手掌摩擦著他那豐厚的臉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你的看法是和凌雲公爵的一樣吧!我比梅爾克還要難對付一些。對於這一點,我自己感到很光榮?!?
魯伯特格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粗啞起來,表情也一掃原先所僞裝的鄭重,顯現出一副歹毒的樣子。
如果對方是個個性軟弱的人,可能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一個人如果相當生氣的時候,臉部表情一定會產生相當醜惡的變化。
魯伯特接著無聲地笑了笑,手指伸進口袋裡去,好像要掏什麼東西出來似的,才一眨眼的功夫,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槍,而槍口則正對著巴爾切赫。
“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至於你死後,我可就真的不如道了!我還不至於瘋狂到對一個死人感興趣的地步。”
“你果然很厲害,機會一來就絕不放過!”
巴爾切赫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不過,很可惜,你還缺了點見機行事的大智慧,只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
“如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想必你也一定不會有所悔悟罷!自治領主閣下,要承認失敗纔會成功?。 ?
“即使是這樣,我想也沒有必要勞您大駕親手殺死我吧!魯伯特!殺死自己的父親可是比遺棄一個女人更可惡的罪名,你有心裡準備嗎?”
這位年輕的副官聽到巴爾切赫竟然這樣直呼他的名字,臉上不禁泛起一片潮紅。憤怒和不快使得他臉部的血管都擴張了起來,呼吸也變得相當急促。
他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當作沒聽見巴爾切赫剛剛所說的那句話一般,他開口說道:“我一定會打倒梅爾克這個低能兒的!不過,我若想要當上金三角自治領主,你的存在對我實在是一大威脅。你是那種不陷害別人,就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人。殺了你,不但會讓我自己感到心安,對於整個社會而言,也可算是造福人羣的一件事了。”
魯伯特本來也曾考慮過要將巴爾切赫獻給帝國軍的,可是,目前梅爾克已經是凌雲公爵的囊中之物,想必已不需要利用自己了。
不如自己乾脆就當個背叛者,把巴爾切赫作掉算了。雖然這是血緣上的親人,但是隻要巴爾切赫死了,還有誰能知道這個消息呢!
魯伯特認爲自己纔是金三角的一顆再生之星,他一定能集結金三角人團結起來的。不過眼前比他更具聲望的巴爾切赫對他而言,卻是一個威脅。
一想到此,他想殺巴爾切赫的念頭就更加深了。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使他想要置巴爾切赫基於死地,那就是他無法忍受旁人知道他是巴爾切赫的的私生子的事實!
“但是啊,魯伯特……”
“閉嘴!不許隨便叫我的名字!”
魯伯特的聲音又提高了許多。情緒有點激動,他粗魯的打斷了巴爾切赫的言辭,巴爾切赫面對此一變故,卻仍然心平靜氣似的,溫和地直盯著對面這位雙目充滿血絲的年輕人看。
“我是你的親生父親?。‰y道我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嗎?”
“我父親……”
魯伯特?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喉嚨嗆得直咳嗽,難受極了。他因爲激動變的有點嘶啞的聲音嘲笑道:“父親!所謂的父親是……”
激動的感情淹沒了他的話語,年輕的副官即將扣緊朝著巴爾切赫的手槍的扳機。似乎已經不想在多談什麼了。
突然牆上的鏡子發出了尖銳的悲鳴。鏡面破裂反射著照明的燈光向四處飛散亂舞。帶著愕然的表情,魯伯特回身轉向鏡子的時候,點點閃光中出現了三條新的光束,射入魯伯特的身體中。
這位年輕的副官手上仍握著槍,短而激烈地扭動了一下,剎那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之後,就好像被一個看不見的巨人用力推了一把似的,整個人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魯伯特!我必定是你父親?。 ?
巴爾切赫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俯視著自己的兒子,毫不帶感情地說道,不過似乎還流露出一絲絲沉痛的感覺。“我早就知道你想殺我了!這也是你今晚來這兒的目的,不是嗎?不過,我也早已有了準備?!?
“你怎麼知道……?”
“這也是要拜你所賜!還記得那個女人嗎,雖然是你的夥伴,但你就這麼相信她嗎?”
“……那個賤女人!”
魯伯特也只能這樣不住地咒罵著。忽然,在他逐漸喪失光彩的視線範圍之內,出現了幾個人影。
他是從破碎的鏡片中看到的。他們不是來自童話中鏡之國的證據,就是手中握著荷電粒子的來福槍。在這面神奇的鏡子背後,自治領主設有秘密的警衛。他選擇了父親的掌心爲決戰場。
“你的缺點和我的實在太像了!如果你能再將自己的霸氣和慾望收斂一些的話,說不定會擁有比我更高的權勢與地位。你做事樣樣都清楚明白,唯獨就是不知道該等待適當的時機??!”
眼前的年輕人瞳孔中所散發出來的盡是怨毒的目光。“我一點也不想要你給我任何東西……永遠”
魯伯特格嘴角噴出血紅的泡沫,看來就快要死了。他身上的傷口異常地灼熱,而四肢卻相反地感到無比冰冷,整個身體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隻夜行獸一般。
當他四肢的冰冷感覺迅速傳達到心臟的時候,他的未來也就此消失不見了。
“……我曾下過決心,我要從你身上奪走!要取走你的一切,我不會留給你任何東西,包括我自己……”
魯伯特就在充滿悔恨的情況下一動也不動地死去了。他在自己的許多目標與計劃未完成之前,就比他父親巴爾切赫提早一步退出這個人生舞臺。
“自治領主閣下,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護衛中有一人忽然站出來向巴爾切赫開口問道。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剛纔所射殺的敵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也不知道在他們行動之前,這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話。不過,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不尋常的關係,這使得他們感到忐忑不安起來。
巴爾切赫將視線轉向這名發問的護衛。這名護衛被他看得心理倍感壓力,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
不過,巴爾切赫那冷漠的眼光只在一瞬間之後就消失了,又恢復了他以往那種一貫的自信及值得信賴的表情。
他信心滿滿、若無其事地說:“自由行星同盟的特尼西議長在發生軍事政變時,到最後也是安然地躲了起來??磥碓蹅円驳谜覀€隱密的地方避避了,難道不是嗎?”
魯伯特帶著部下匆匆的離開了宅邸,不過就在兩個部下要步出門檻的時候,突然有兩道光線貫穿了他們後腦。
他們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躺在血泊中,在死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在這個時代,每個人的命運都一場的脆弱,猶如一個搪瓷娃娃一樣。
魯伯特冷漠的注視著躺在自己腳下的人,然後把他們的屍體拖入屋內,封閉了所有的出口後,然後匆匆離開了宅邸,10分鐘後,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整個宅邸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