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幼帝的廢除,同時一道新的人事任命也在帝國總參謀修貝特的腦海中成型,這項新的人事任命也是後來備受後世批判的人事任命。
當銀河系歷史上最美麗的元帥和帝國皇帝分裂的時候,很多人都把這些歸功與這項人事任命,而因迫害這位美麗的女性元帥而出名的人物海德里也終於在歷史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惡名。
但是無論後人如何的質疑和不滿,不過對於他們到底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曾經有一個歷史學家尖銳的指出,這是一種浪漫主義歷史思想,羅曼蒂克式的單純和美麗也許是人們對於一個如此出色女性的肯定。
事實上在後世宮廷傳記中,李麗也因此成爲了銀幕上的寵兒,這是他自己也沒料到的問題,就是在那個時代公認的知性女性凌霜,也沒有如此的出名。
而和李麗有說不清關係的海德里也被後世塑造爲一個邪惡的弄臣,他欺瞞主上,捕風捉影,終於把一名那個時代閃亮的星星逼上絕路。
事實上到是人們過度的醜化這個人物,雖然在李麗的事件上有推波助瀾的作用,但實則是爲此事情負責的應該是年青的皇帝,他單純爲了彌補自己對部下的不信任,而分享其強大的權利。
一個在感情上失敗,又握有巨大權利的女性,到底會如何應用自己手中的力量,這真是一個疑問,而且從本性上來講,這個以戰爲生的皇帝需要敵人。
而李麗元帥只不過是因爲其心裡暗示而走上這條道路的人選,雙方沒有怨言,也沒有言語,最後在走向人類歷史最輝煌的時刻分道揚鑣。
而海德里只是無辜擔當了罵名的人物,雖然他本身有點瑕疵,但更多的是李麗自己的行爲不檢造成這種局面。
海德里在二年前晉身官界要階,擔任內務省社會秩序維護局的局長,專事檢舉政治犯、思想犯、國事犯,監視並箝制言論活動,進而干涉教育及文學界。
在他任局長期間,作爲帝政內部權威專制主義的支柱,他無時無刻不渴望掌握更強大的權力,以擴充權限,進而躋身內務尚書之位。
後來在凌雲新體制確立期間,海德里以舊勢力派重臣之身,卻能倖免於難,理由有二。其一,他在秘密警察的領導方面確有才能,不但精於情報收集,甚至握有許多貴族的相關資料。
其二,這個男子具有職業性的意識和忠誠,自過去的主人(“飼主”-這是林立等人充滿嫌惡的叫法),也就是那些大貴族們沒落之後,他便自然而然地表示了侍奉新主人的意願。
凌雲廢除了社會秩序維護局,海德里固然大失所望,但對本身能力信心十足的他,卻仍決意堅忍到底。等待太陽再度升起,掃除他前途的陰霾。
他的忍耐終究使他得到回報,而且這份回報比他預期中的來得更早。那些把謹慎視爲本身任務之一的憲兵們,將他從軟禁的官舍中放出來,並帶他至修貝特一級*的辦公室。
海德里實在太幸運了,因爲在修貝特嚴密周延的調查下,仍然找不到他濫用職權、中飽私囊的證據。
在舊體制時代的重要人物當中,他以行事獨特而聞名,私下行爲沒有缺點,連門閥貴族們也視他爲古怪的人,他這個社會秩序維護局局長也因此而蒙上一層神秘色彩,令人難以捉摸。由於他忠於職守,勤奮有加,因此,被冠上“獵犬”的封號。
冷冷注視著他的修貝特是否在壓抑內心那極爲貧乏的幽默感,就令人無法下斷言了。
乍見外表,實在看不出來海德里是一個能力與實績兼備的男子。未及四十歲;褐色的頭髮已褪去昔日的光澤,勉強地附在兩耳旁;黑色的眼珠又大又不靈活,顯然有點呆板。
嘴脣又紅又厚,但嘴形卻很小;個子不高,頭倒是很大,這給人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甚至有人曾戲言,海德里局長除了腦袋一無是處。
事實上海德里給人的視覺印象,有如救地球時代的非洲難民,凡具有健全想像力的人,幾乎都無法將他的外表和他的職務聯繫起來。
一般說來,秘密警察的頭子應該具有冷峻、陰沉的外表,健康的體魄,但海德里似乎這些都不沾邊,這就是爲什麼人們難以接受他那形象的原因。
而更令人覺得不搭調的是-他的聲音。這樣一個男子,發出的聲音該是“猶如小孩那般尖銳”,具有一般想像力的人都會先有這種心理準備吧。
但是,事實上,自海德里口裡發出的聲音,是一種極端莊重沉穩的男性低音,聽起來恍似古代的宗教指導者,在信徒們的面前,對著天上的唯一的神禱頌一般。
那些心懷不軌、不將他放在眼裡的人,還有那些滿心以爲會聽到幼兒般的聲音而暗自竊笑的人,當面對此一事實時,所承受的打擊與震撼也愈大。
所以海德里的容貌和聲音,反而成爲他識破對方意圖、爲自己製造有利立場的詢問利器。
然而,現在坐在海德里眼前的,是裝著電腦義眼、投射出無機質冷酷無情視線的男子,而且,這名男子還具有向帝國宰相凌雲公爵報告他是否值得寬恕的權力。
“總參謀長閣下,我的看法是無論披上何種外衣,真實的政治只有一種!”
海德里首先表明了自己的主張,讓修貝特評量其話語中的內容。
“哦?是哪一種?”修貝特非常配合的問道。
“由少數支配多數!”
海德里的聲音聽來宛如在向上帝陳述真理和事實,只可惜沒有管風琴的伴奏。不過,此時此地的修貝特,掌握著他的生殺予奪大權,光憑這一點,修貝特對於海德里而言,實無異於上帝了。
因此,他在表明自己的誠心之時,也不敢過於放肆。“民主共和制主張在自由意志之下,由多數支配,關於這一點,你又有什麼看法呢?”
“若把全體當作一百,超過五十一以上達成一致意見時,另外四十九以下就必須服從,這就是以多數支配。”
“但是,按照這種思想,當多數分裂爲若干小集團時,在這五十一當中,只要有二十六以上贊成就足以控制這五十一從而支配全體的一百。”
“如此類推下去,實質上也是少數支配多數。當然,這只是一個樣式化、單純化的例子,不過,從這裡也可看出主張以多數人支配的民主共和體制是何其空洞和虛僞,聰明如閣下您,不用我多說,也應該知道的!”
修貝特無視於海德里有意無意的恭維,他和主君凌雲一樣,都不喜歡他人的奉承阿諛,關於此點,連討厭他的人也都知道。
雖然碰了一個釘子,但是海德里並不引以意,繼續說道:“既然政治的實質是由少數支配多數,所以我認爲,爲使政治得以安定,絕對不能缺少像我這樣的人。”
“你是指秘密警察組織?”
“我指的是治安維護體系的管理者。”
海德里的措詞經過巧妙地修飾,但修貝特完全無視於對方的自我美化。“對於執掌大權者而言,秘密警察或許是非常方便的工具,但其存在往往成爲衆所憎恨的對象。由於你過去擔任社會秩序維護局的負責人,因此,前一陣子維護局被勒令解散時,有許多人要求處罰你,其中包括開明派的卡布拉。”
“卡布拉的事有待商榷,而我一心只對朝廷效忠,從未曾假借行使職務之便,達到追求個人利益之目的。如果,我因爲無私的忠誠和勤於職守而遭受處罰,對凌雲公爵而言,除了有損他個人的威信之外,並不會帶來什麼好處。”
善意忠告的外衣下,隱藏著威脅的甲冑。他無非是想指出,一味追究他過去的罪行,或者該說一味追究社會秩序維護局過往的種種,在此同時自己也得三思,不是嗎?
“凌雲公爵本人似乎也並不十分歡迎你這種人哦……”
“我知道凌雲公爵堪稱偉大的戰士,天生具有騁馳戰場征服宇宙的才能和氣概!但是,有時候一句流言可以勝過一萬艘大艦隊,未雨綢繆的防禦足以匹敵強大攻勢。我只希望凌雲公爵及總參謀長閣下能明察秋毫,並從寬處置。”
“我倒是免了,至於凌雲公爵,你打算用什麼來報答他的寬宏大量呢?這纔是重點所在。”
“這是當然的!我會付出絕對忠誠,竭盡所能,爲公爵的霸業貢獻自己綿薄之力!”
“說得好!不過社會秩序維護局已經解散,沒有理由再次重組。爲了不落人口實,避免被批評爲開明政治在開倒車,必須考慮換個名稱或做點改變。”
聽到這番話,海德里慘白的臉上,益發顯出紅潤光采,他以充滿魅力的低分貝音量意氣風發地連忙說道:“既是如此,不必總謀長操心,讓我來想想好了!”
審時度勢的歌劇歌手適時發表了他心中早已擬妥的演辭:“國內安全保障局-怎麼樣?這個名稱,聽起來是不是不同凡響?”
義眼的總參謀長只是略略點了點頭,看來似乎沒有引起他多大的興趣。“舊酒裝新瓶!”
“您放心,我會讓酒也完全變新的!”
“好吧!那你就好好幹吧。”
……就這樣,從舊體制的社會秩序維護局局長,到新體制的國內安全保障局局長,海德里爲自己塗上了不同的顏色。
與此同時,“諸神的黃昏”作戰計劃即將發動,帝國軍的最高幹部們已暗中密鑼緊鼓地開始準備,但是與金三角合作之事,仍使李麗感到憂心忡忡,他最親密的戰友再次注意到這點:“李麗閣下真是杞人憂天啊!”
林立露出笑容,取笑他道。事實他本意想說,你是不是在海盜裡窩裡受到刺激了,但考慮到李麗如今的身份,和她過去比較多難的命運最終話語出口的時候變了。
不過,李麗思維似乎在金三角那黑狐的身上,並沒有察覺到好友語氣中毛病,這讓林立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林立也理解李麗的擔憂,畢竟對方不是單純的小姑娘,而是金三角的老狐貍啊!過去還有一面之緣,從外表看,也是一個極爲陰沉的人。
對他們心存懷疑也是人之常情。林立曾經想過一個方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取得軍事勝利,使金三角沒有設計陷阱的餘地。
但是萬一失敗的話,就會成爲李麗所說的“孤軍”了。“那麼一來,就必須在當地蒐集官兵們足以餬口的食糧。即使作戰成功,也免不了會被冠上“掠奪者”的污名吧!”
林立自己愈想愈不痛快,未來的遠景真是缺少明朗感啊!“如果是作爲‘征服者’被人討厭還無所謂;但如果淪爲‘掠奪者’,遭人瞧不起的話,可不是一件教人愉快的事啊!”
“話說回來,也要當地有掠奪的物資才行哦!對方若像我們前年一樣地採用焦士戰略,可就糟糕了!還記得那時的同盟軍有多狼狽悽慘吧。”
無論使用何其美麗的辭句來宣傳自己的正義,只要親眼目睹到軍隊燒殺搶掠的事實,民衆是絕對不會容忍征服者的。
爲達到軍事目的,一時的破壞,或許還能得到寬容,但若欲使征服和佔領發展爲永久的統治,那麼在一開始就要小心謹慎,若任意妄爲而招致民衆強烈反感,將會對以後大大不利。
“……但是,關於這一點,我們再怎麼說也沒用,凌雲公爵已經決定了呀!”
蘭斯特客氣地暗示他倆不必再枉費心思了,李麗和林立聞此因而點頭同意,就此收住這場沒有結果的討論,把話題轉到實務的工作上。
但與此同時,李麗卻從蘭斯特的話中,觸通了一種想法。“遵照凌雲公爵的決定,是嗎?……這真符合你的個性。”
雙眼散發出妖異光芒的將軍在心中暗忖道。在內政方面,黑髮的年輕帝國宰相,勵精圖治之名流傳四方,至少,和門閥貴族時的舊體制相較之下,凌雲的治世是公正多了。將來他對敵國的百姓,也會維持這份公正嗎?
李麗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只要佔據一個階梯,就不會放過下一個階梯以更上一層樓,這是屬於亂世梟雄的資質
。打倒上級,取代他的位置,這份不甘居於人下的野心約自一年前開始,便已在他的內心深處作動不已。
然而,這並不是癡心妄想,他確有成爲一個霸主的器量和才能,假使一直沒有機會,而且事實也證明凌雲的力量和運氣,的確在她李麗之上。
那麼,他纔會斷然死心放棄追求至高寶座的企圖。但前提是凌雲特必須能夠由始自終證明他自己纔是唯一足以稱霸的人,如果他沒能及時證明白己的能力,屆時……。
想到這她的目光再次變的妖異起來,至於她爲什麼要這樣做,或許她自己也衡量不清楚,到底是因爲去年年青元帥的一句話,還是因爲哥拉斯伯爵千金的出現她也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隨著職位的高升,更多的時候,她在想,像她這樣的女人將來是何種命運,在她看來都匹配自己的男子少之又少,而凌雲無疑是最後一位尚無婚配的人選。
只是兩人除了年齡的差距外,更重要的是橫出了一個哥拉斯伯爵千金,她至今在想,凌雲元帥只所以頒發軍人之間禁止通婚的軍規,是不是在限制自己的行爲。
因爲主觀上那次事件是因她而起的,但是因爲玫瑰美麗而刺傷了觸摸玫瑰的手,難道要責怪玫瑰偏偏生刺嗎?
想到這,她搖了搖頭,神思也飛的老遠,這個時候,她把阿泰兒當成了唯一期待的人選,也許這次戰爭不錯,能和這個宇宙中最優秀的男子交手,怎麼看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