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兒的話語人讓部下們吃了一驚,雖然他們帶有各種疑問,但是比起疑問,他們更相信司令官的判斷。
不過阿泰兒一直反對魯莽的個人崇拜主義,但實際上只要是人必須學會依靠別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爲沒有人是萬能的。
會議解散之後,阿泰兒叫住了副官。“格林希爾上尉,你趕快進行讓人民撤離這裡的必要措施。我這裡有一份預測事態發展的報告,如果事情能照著報告裡寫的來發展那是最好了……應該是這樣……”
“是,下官靜待閣下指示。”
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以充滿信賴的語氣明快地回答。“您是有什麼大膽的作戰計劃吧?閣下?!?
“嗯,希望事情是照著我們的期望推演……”
阿泰兒沒興趣誇口說大話。尤其是對“必勝”、“大戰果”之類充滿軍國主義虛妄意味的話特別感到厭惡。阿泰兒從來就不是靠這些經過綴飾的話來取得勝利的。
另一方面,菲列特利加則有信賴上司的充分理由。她在一四歲的時候,和母親住在寶之島星域,曾遭受被帝國軍攻擊的經驗。
當時感到害怕的是母親,還是個少女的菲列特利加忙著鼓勵、安慰動不動就膽顫心驚的母親。根本沒有時間像她那些同年齡的朋友一樣表現出歇斯底里的樣子。
而負責讓市民逃離戰火的逃亡行動負責人就是纔剛晉升爲上校的楊威利(注:事實上是因爲楊的上司林奇少將見到帝國軍突然兵臨城下,方寸大亂下遂打算獨個逃亡而把民衆當成是負累,所以把這個重擔推給他認爲毫無用處的楊.)。
菲列特利加不禁對那個無可依賴,一味搔著頭的二十來歲中尉心生同情,於是特意爲他做三明治、泡咖啡。
當人們戰戰兢兢地問中尉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時,中尉總是“嗯嗯啊啊”地不做正面回答,使得逃難的人們更是感到不安和不信任。
“畢竟中尉是拼了命在做呀!什麼事都沒做的人沒有資格說三道四的!”
怒氣衝衝爲阿泰兒辯護的菲列特利加或許是阿泰兒當時唯一的同志。但是,當阿泰兒奇蹟似地成功帶領人民逃離了戰區,被恭奉爲英雄之後,可不是這樣了。
“在他默默無聞的時候,我就相信他的才能了”就有不少這種大言不慚的人四處宣揚,而菲列特利加則冷眼看著這些牆頭草。
當她和母親回到首都之後,和父親彭懷特見了面,同時便忙著照顧母親的病體,並且積極準備參加軍官學校的入學考試。而父親一直認爲女兒從軍的志願是受自己的影響……。
過去的菲列特利加只能在極細微之處幫助阿泰兒。而現在,她的能力和立場更明顯地強化了,如果沒有了她,阿泰兒處理事務的能力就會減半。
菲列特利加對自己擴大了存在意義感到欣喜萬分,但是,這是她個人的想法,所以兼具美貌及能力的副官從不對外透露半點口風。
阿泰兒把寇鋒叫了回來,是因爲這個以豪放、伶牙俐齒聞名的防禦指揮官剛纔在會議中似乎還有些話沒說,這一點阿泰兒是非常清楚的,無論對部下還是上司來說,瞭解都是非常重要的,這是一個優秀的團隊必須建立的基礎。
寇鋒一邊摸著那削尖的下巴,一邊無所畏懼地看著阿泰兒開口說道:“我只是這樣想,當政府那些首腦們知道波尼斯已不安全時,他們會怎麼做呢?結果,我得到的解答是這樣的,他們是不是會棄所有市民於不顧,只帶著眷屬逃離波尼斯,來到這易守難攻的艾倫伯爾要塞?……”
阿泰兒沒有回答,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爲不想回答或者是答不出來?阿泰兒向來對自由行星同盟現政府中濫用政治權力的高官們感到憤怒和失望,但是,那並不代表他否定自己的立場。
相反的,他是對那些敗壞民主主義精神的無恥權力者們感到生氣。然而,以目前他所處的立場來看,他必須抑制自己作這方面的評論。
“這些負有保護市民的義務,卻忘了自己的責任只一味想到自己安全的傢伙理應得到報應。我看當他們逃過來時就將他們一網打盡,交給凌雲公爵也行,責之以背叛市民之罪也成。然後,你就可以名符其實地立於衆人之上。‘艾倫伯爾共和國’未嘗不是個好名稱?!?
寇鋒的說話裡面有多少真心是很難判斷的,不過,很明顯的是他在唆使阿泰兒掌握最高權力。
如果阿泰兒點點頭,或許他就會指揮手下的“薔薇騎士”連隊去逮捕那些同盟高官。事實上這也是寇鋒一直樂此不疲的事情,就如他說的那樣,當寇鋒的上司是件辛苦的事情。
阿泰兒聞此終於開了口,不過,當然是避免直接的回答?!皩ξ叶?,政治權力就猶如下水道陰溝裡的廢物一樣,總要有人處理的,如果不這樣做,就會造成社會上的混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窩在裡面負責處理的人身上必定也會沾上揮不去的腐臭味,我對此是避之惟恐不及呀!”
“總有些人是避都避不過的。而且相反的,趨之若騖的人也不少?,F在說起來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因爲您並不是因興趣而成爲軍人的。這似乎沒說服力哦!”
“我並不認爲軍人的延長線上一定掌控政權在。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還真想早一天從這種痛苦的行業中抽身呢!”
“支持被統治的是民衆,反抗統治求解放和自由的也是民衆。我由帝國亡命至此也將近三年了,然而,我卻始終有一個疑問是怎麼也解不開的,那就是,假如多數的民衆渴望被統治的話,又該如何整合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呢?”
“而且,我始終不明白,民衆到底需要一個怎麼樣的政府,這個問題已經隨著文明發展越來越人困惑了。”
阿泰兒聞此在聳起肩膀的同時搔了搔頭,似乎在表示他也不知道??茕h發現年輕的司令官不僅奇妙而且聰明機靈??磥砟窃皇撬幸庾R的動作。
“這個疑問大概是任何人都無法解答的吧?不過……”
阿泰兒一邊想著一邊說道?!叭祟惏l現火種距今已有一百萬年,而近代民主主義的誕生卻還不到兩千年。我想,要找出結論來還嫌太早了些。”
衆所周知,阿泰兒的志願是成爲一個歷史學者,但是,寇鋒覺得他現在的說詞反而像是個地質學者。
“先別說這個……”阿泰兒轉開了話題?!澳壳跋攘侠砗卯斍暗募眲赵僬f。晚餐還沒準備好,先別討論明天的早餐了?!?
“說得也是,不過,如果因爲晚餐的材料是由對方提供就讓給對方白吃,那是不是太慷慨了?”
“我們只在必要時才借用必要的東西,現在既然不需要了,就只好還給人家了?!?
“如果再需要的時候呢?”
“那就再借吧!這段時間就先寄放在帝國軍那邊了,雖然要不到利息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要塞或者妻子都不是這麼容易能借到的?!?
寇鋒竟用了這麼一個不入流的比喻,使得黑髮的青年司令官不由得苦笑不已。“如果光明正大地拜託對方借我們,對方當然會拒絕啦!”
“那麼只有用欺騙的手段了?!?
“對方是李麗,那個女人帝國軍的雙璧之一。值得我們去騙?!?
聽來像是在背後說人家壞話似的。然而,在先寇布眼中,阿泰兒的表情的確不像是大敵當前策劃謀略的智將,反而像是想對風評不佳的老師搞點惡作劇的頑皮學生。
寇鋒聞此只是點了點頭,其實他一直想讓自己支持的這位司令官覺悟起來,或者說有點覺悟也好,但事實上自己這位上司除了大腦用在軍事上之外,幾乎不會用在別的地方。
銀河帝國的一級*、艾倫伯爾方面軍總司令官李麗在旗艦斯坦的艦橋上迎接新年的到來。
這場盛大儀式首先在同盟佔領區金三角的主會場開始,然後藉助新技術蟲洞通信技術而傳遍整個宇宙。
主螢幕上,橫跨三十萬公里宇宙太空的艾倫伯爾要塞,那銀色的球體看來彷彿是死人的眼球一般。
事實上從宴會開始,這個司令官便心不在焉的望著太空外的艾倫伯爾要塞,雖然人類的通信技術很先進,但是任然難以逾越人類在宇宙中渺小這個事實。
李麗是一個有著紅頭髮的嫵媚女子。然而,他給別人更強烈印象的卻是左右顏色不同的眼珠。右眼黑色,左眼藍色的所謂“金銀妖瞳”在在左右了他的人生。
她差一點被親生母親挖出一隻眼睛、母親精神失常自殺、父親沉溺於酒精中成了半個廢人等等的經歷。都是由他那雙金銀妖瞳所孵化出來的畸形雛型。
躲在寬大宅邸的二樓裡的父親放棄了單身時代的勤勉和正直,終日和酒神同寢共食,但是偶爾也會顛顛跛跛地踏著樓梯下到一樓來。
他甩開管家和奶媽的制止,站在幼小的兒子面前,瞪著泛紅混濁的眼睛怒聲斥罵-如果沒生你就好了,誰都不希望你來到這世上!“如果沒生你就好了?!?
這就是李麗爾幼時熟悉的搖藍曲。長久以來,她就是這樣想的-不應該來到這世間的,而這個想法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既然已經來到這世上,就儘可能地做一些不平凡的事”……。
現在,聽令於李麗的艦隊司令官有兩人,魯茲*和雷肯普*。和前者相較之下,後者對比自己年輕的總司令官所採取的不合作態度在這陣子越發地明顯。
最大原因是在於李麗並沒有傾所有的兵力一舉攻下艾倫伯爾倫要塞的打算。而雷肯不斷地在口頭上要求總司令官下令進行總攻擊。
李麗並不認爲雷肯無能。無能的人是不會被允許成爲凌雲的部下的。雷肯有充分的戰鬥能力及指揮能力。然而,他的視野往往侷限在眼前的戰場,他可以被賦予在個人戰區裡獲得戰術勝利的最高價值,可是他卻不能看清整個大戰局?!爸皇莻€擅於戰鬥的人。”
這是李麗對他的評價。但是,李麗爾對自己本身也沒有過高的評價。他認爲勝敗優劣都是相對的,不僅與當事者有關,事情本身也會因周圍的條件和環境不同而有所改變?!敖弑M全力攻擊是沒有用的?!?
李麗對雷肯這樣說?!叭绻强梢杂梦淞娙『缞Z的話,艾倫伯爾要塞主權的所有人,至少應該會變個五、六次纔對。然而,目前唯一膽敢搶走它的,就只有那個現在坐在艾倫伯爾的騙子?!?
正因爲如此,李麗對與自己對峙的黑髮敵將有著崇高的敬意。況且如果不是一步之差,也許他們還能須一段同事的緣分。
而雷肯也有其主張的根據。林立那邊佔領金三角的捷報也已經傳到他們這邊來了。如果他們繼續在艾倫伯爾迴廊和阿泰兒持續著沒有結果的對陣,功勞就會被金三角方面的同志佔去了。
至少要把艾倫伯爾要塞奪回來纔不會太失面子。因此,他們應該以三個艦隊壓倒性的多數兵力不斷地強攻,讓敵人身心俱疲,最後只好雙手獻上要塞……。
“這個意見很有意思。不過,不是有句話說‘跳得最激烈的舞者同時也是最疲憊的舞者’嗎?”
感覺李麗的語氣中頗帶毒刺似的,雷肯很明顯的以受傷害的表情睨著總司令官。他不同意總司令官所主張的,阿泰兒可能自動放棄伊謝爾倫要塞的見解。
“我不同意李麗四靈感您的意見,如果放棄要塞,他可能會被指爲擅離職守而處以利敵之罪。一個武人不是原就該克盡已責死守城池的嗎?”
“現在談死守已沒什麼意義了。我軍已經快從金三角迴廊攻入同盟領域內。在軍事行動的對象只有艾倫伯爾迴廊的時代,要塞纔有存在的意義。但是,現在時代已經變了,光是死守要塞對整個戰況並沒什麼幫助。”
不但如此,如果駐留在艾倫伯爾要塞的艦隊動彈不得的話,同盟軍的戰力無疑會大幅削減。對兵員不足、勝算不大的同盟軍而言,這支遊兵-不能參加實戰的部隊-的存在實在是一大致命傷。
如果要活用這支兵力,就只有脫離艾倫伯爾要塞,以確保其行動的自由?!鞍⑻﹥捍蟾乓矔@樣想吧?阿泰兒的常識和你的常識在界限的角度上似乎有些差距。”
“就算同盟滅亡了,但只要艾倫伯爾不落入我軍手中,阿泰兒作爲軍人的顏面不就保全了嗎?”
“嗯,如果阿泰兒是你的話,大概就會這麼想吧!”
就算再怎麼掩飾也藏不住侮蔑之意,李麗乾脆就直截了當地冷言相對。所以說,好戰之人是無可救藥的,這種人從不試著去思索目前的戰鬥在整體的戰爭中佔了什麼樣的位置?有什麼樣的意義?
凌雲以避實擊虛閃電突破金三角迴廊的方法,使在戰術層面上易守難攻艾倫伯爾要塞在戰略層面上呈現無力化。
而凌雲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軍人的道理也就在這裡。但是,滿腦子“勝利是戰鬥的結果”觀念的雷肯,目前根本無法瞭解這種革命性的狀況變化。
果然,那黑髮小子是有其足以支配宇宙的道理所在……李麗不無自嘲地默認。戰鬥場上的勇者多不勝數,但是能夠設計戰爭本身的戰略構想家,卻是何其稀少?。?
“……雷肯將軍,可能的話,我也想大舉進攻艾倫伯爾要塞,但是總令官不答應自有他正確的理由,我們依令行事是應該的吧?”
魯茲看著憤怒的情緒漸漸往上升的同志,趕忙出來打圓場。李麗也適時收起他的表情,對兩個將軍輕輕行了個禮。
“我也說得太過分了,我道歉。不過,熟透的果實自然會掉下來,我想目前還不宜勉強行事……”
“那麼,我們就不對艾倫伯爾實施攻擊,只是繼續包圍嗎?”
“不,魯茲將軍,這樣也不行,因爲這樣會讓敵人多出準備的時間。不管他們打算做什麼,我們不能讓他們專心地做自己的事?!?
“您的意思是……採取虛與委蛇的攻勢?”
“不必做得太明顯,反正就是要儘可能地分散敵人的注意力,打亂他們的時間計劃。”
以李麗而言,是不能讓魯茲這種男人的戰鬥意念深藏在心底的,應該讓他有發揮的機會,這種政治上的顧慮是必要的。
他雖然完全掌握住原本就是自己部下的人,但是,若果僅止於此,那麼他也就只能夠擔任一個艦隊的指揮官而已了。他心中藏有的野心就是一個笑話了。
李麗軍開始發動的真正攻勢使得阿泰兒不得不退一步設想。
因爲阿泰兒必須一邊應付李麗爾的猛攻,一邊進行逃離的準備工作。雖然一切實務都委交給卡麥倫負責,但是要安撫被奪走生活地點的人民那股不可抑遏的怒氣和不滿,他仍然得親自出馬說服。
只要他出面,什麼事都壓下來了?!啊幌伦用Φ猛覆贿^氣了。超時勤務可違背了我的作風呃!”
要塞第一空戰隊長泰勒上校校是一個被敵對陣營的單座式戰鬥艇駕駛員咀咒及崇敬的男人。
帝國軍的駕駛員在他手下化爲宇宙塵埃的人數大概足以構成一箇中隊了。那還只是直接被他打落的數量,而被他指揮的空戰隊的利齒咬碎的犧牲者應該有這數目的十倍以上。
他將三架單座式戰鬥艇斯編成一組以對付一架敵機的戰法,可說是被委派去指揮那些尚未成氣候的士兵們所想出來的苦肉計。
不過,在突顯個人戰技的空戰世界中,採用集團式戰法卻也是一種劃時代的壯舉。他以擊墜王、宇宙空戰技術一派的創始者以及風流者之名流傳後世,至於他把哪一項視爲最高榮譽,那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多次的出擊之後,獲得短暫休息時間的泰勒,在軍官餐廳中像個初期的社會主義活動家般大嚷大叫著?!叭绻芑厝ゲ崴?,我一定要號召成立飛行員勞動工會,終我一生爲機師爭取避免過多的工作時間,你們等著瞧吧!管理階層的傢伙們!”
“你不是要終你一生去爭取女人嗎?”
以無趣的表情說出這種不怎麼有趣的話者是第二空戰隊長尼夫少校。他在功績和空中戰技方面足可與波布蘭匹敵,然而,和風流成性的波布蘭不同的是,他剛硬的個性宛如玄武巖般。
當泰勒在酒和女人之間打滾的時候,他卻以如字典般厚重的縱橫字謎爲消遣對象,這樣的例子不勝杖舉。
但是,這兩個性格和生活習慣完全相反的人卻是步調極爲協調的好搭檔兼好朋友,連他們自己都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