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和傳聞總是伴隨著歷史而前進,這也不得不說是一件奇事,相比銀河帝國高級軍官的私人生活問題,眼下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需要他們共同去面對。
那是九月中旬的一天,所有的高級軍官接受到了元帥府的命令,以征討同盟爲目的的最高作戰會議將在三日後正式開始,也就是九月十九日那天,出席者有十七位。
銀河帝國軍最高司令官凌雲元帥、首席副官修萊少將、次席副官流肯上尉、秘書官尤利娜.哥拉斯伯爵小姐,三名一級*-修貝特、李麗、林立,十名*-瓦列、蘭斯特、海特、魯茲、克拉、謝夫、梅克林、梅茲、雷肯、艾齊。
克拉身爲帝都治安的總負責人,曾因皇帝被挾持一事遭到指責,被處以申誡和減俸,以及暫時的禁足處分。現在隨著處分解除,他終於可以在公開場合中露臉了。
帝國軍的全宇宙艦隊已進入第一級出動準備狀態,只待凌雲元帥發號施令,二十四小時之內,爲數達十五萬艘大大小小戰艦的龐大艦隊,就能出現在帝都的上空。
凌雲以優美的修長身姿昂然入座,將官們同時行禮致意,他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回力道:“今日召集衆卿於此,是想就以武力懲戒僭稱自由行星同盟之叛徒一事,聽聽各位的意見。”
凌雲作了如此的開場白後,語氣淡然地說明了自己的計劃。“我先說說自己的腹案。這次和以往直接攻擊艾倫伯爾要塞的戰略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我軍將經由金三角迴廊直取同盟領土。而金三角將放棄政治及軍事上的中立地位,歸屬我方陣管。”
半晌之後,會議室內一陣無聲的騷動,凌雲看看大家,舉起一隻手來做了個手勢。
將官們的視線集中望向門口,他們的個性從各自的表情上流露無遺。緊隨素有“貓”及“豹”之稱的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親衛奇斯里上校背後出現在提督們眼前的赫然竟是金三角駐帝國的高等事務官-梅爾克。
“這個人將協助我們。當然,並不是毫無條件的。”對大夥介紹了梅爾克之後,凌雲收斂了嘲諷的口吻,補充說道。
事實上凌雲已和這個老謀心算的事務官簽訂密約。合約內容是,梅爾克將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使帝國軍得以順利通過金三角迴廊,而條件是凌雲必須遵照梅爾克的要求,放逐現任的自治領主-巴爾切赫,並支持梅爾克繼承其寶座。
凌雲特雖然未言明這些細節,將官們已能大致瞭解了。“也就是說,他要出賣自己的祖國嘍?”
謝夫直截了當地說道,完全顯露出自己對梅爾克的反感與不信任心態。事務官感覺到他的敵意,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
“所言甚是!但我出賣的僅是金三角形式上的獨立,這種形式上的獨立對金三角的存在,並無實質的意義和價值。拋開無用的形式,金三角會變成更爲豐足的實體。更何況與其說出賣不如說迴歸。畢竟元帥是金三角大功臣之一。”
“話倒說得挺漂亮的嘛!那麼,出賣親人、背叛朋友,也都有充足理由嘍!”
“夠了!謝夫!”
黑髮的帝國宰相冷靜地制止了這員猛將毒辣的舌鋒。“若是沒有他的幫助,我軍要通過金三角沙迴廊會有不少麻煩。對於他的幫助,我方自應有所報酬,因此當以禮相待。更何況今日邀集衆卿,是想聽聽各位的意見,李麗,你認爲呢?”
“依下官之見,我們不應完全相信狡猾善變的金三角人,畢竟他們都是海盜出身。”
被指名詢及的李麗態度嚴肅,但語氣平靜地陳述了自己的主張。“通過金三角迴廊進攻同盟領域,萬一他們突然改變主意,封鎖迴廊,我軍將成甕中之鱉,孤立無援。且不談補給和通訊,我們連回廊的地理情形都不瞭解,這個風險未免太大了!”
甫說畢,謝夫立刻反駁道:“李麗一級*的顧慮固然沒錯,但是,如果金三角膽敢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我們可以用武力立刻還以顏色,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啊!”
“您是說在金三角迴廊調轉艦隊回頭?”
“是啊!金三角的武力太弱了,不足以構成威脅,我們可以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當我們回過頭來時,同盟軍若乘勢從背後挾擊,怎麼辦?這樣做對我們的處境非常不利呀!雖然或者未致於會釀成失敗,但造成不必要的犧牲是難免的!”
主張慎重論的軍人,往往會被人譏刺爲膽小鬼,但帝國全軍卻沒有人會如此指責李麗。
謝夫儘管有所不滿,終究緘默下來,其他的將官們也沒有附和任何一方。凌雲見此開口說道:“李麗*說得有理,但就基本構想而言,我已決定要通過金三角迴廊,進攻同盟領域。”
“若是僅僅設定艾倫伯爾迴廊是唯一的一條進攻路線,會嚴重縮小了戰略上的可選擇範圍,這不正重蹈了過去同盟軍以官兵屍體鋪設艾倫伯爾迴廊的愚昧行徑嗎?”
“通過或不通過金三角迴廊,決定權在於人類本身,不是自宇宙自古以來的法則。同盟軍那班烏合之衆要怎麼想,就由他們去吧。”
“我們沒有義務和他們奉行相同的想法。至少,通過金三角迴廊這個方法必會使敵軍大出意料之外,單就這一點來看,已遠勝其它策略一籌了。”
環視在座的人,凌雲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接著說道:“所以,首先,就如大多數人預期中的一般,揮軍直指艾倫伯爾迴廊。兵員將比今年春天卡爾.古斯和蘭斯特所率領的兵力更多,不過,我要事先聲明,這只是表面作戰!”
凌雲白晰的雙頰氣色旺盛,只要事情非關乎政略或陰謀,而與戰略及戰術有所牽連時,這位年輕的戰爭天才便會不知不覺流露出振奮昂揚的神態。
“當同盟將注意力集中在艾倫伯爾迴廊時,我們再暗中發動主力,一舉突破金三角迴廊,進入同盟領域。阿泰兒人在伊謝爾倫要塞,同盟軍的其他兵力、其他將帥,都將不足爲懼!”
“閣下說得沒錯,不過……”
疾風之狼歪歪頭。“問題仍在於阿泰兒。我們必須考慮到,他有可能察覺到我方主力大軍的動向,進而提前離開艾倫伯爾,遠道趕來迎擊我軍的主力啊!”
“那時,負責表面作戰的我軍就突破艾倫伯爾迴廊,配合主力前後夾擊阿泰兒,讓他成爲民主國家殉道者!”
凌雲精神抖擻,語音抑揚頓挫。大多數的將官都點頭表示贊同,唯有修貝特一語不發地盯視著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時李麗開口說道:“最後的結局會如此圓滿嗎?”
面對這位年輕貌美的帝國掌控者,這種質疑的說法未免過於大膽了。林立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快速的交替著,一反過去的豁達明朗,他的動作顯得憂慮而緊張,不過,似乎沒有人發現他的神色有異。
“卿放心,我會讓這策略順利進行下去的。”
不知是否意識使然,凌雲以溫和的語氣迴應了李麗爾的問話,秀麗的嘴角浮現水晶柔光一般的微笑。從過去到現在,即使是對凌雲心懷敵意、否定其才能的人,也無法抗拒這種充滿魅力的笑容。
“……希望如此!”李麗妖異的眼睛閃爍者奇異的光芒,也報以微笑回答道。
林立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卡爾?古斯死後不久,李麗曾在言語間透露出對於凌雲的不信任感,令在場的李麗大爲吃驚。
後來,雖然他解釋那些話是酒後亂語,而林立也表示諒解,但林立的心中,卻一直迴盪著一般莫名的不安。
李麗討厭在心中存有芥蒂,她更厭惡讓別人知道這一點。李麗總喜歡在適當的時機和場合下,語不驚人死不休。“不知作戰名稱是什麼?”
問話的人是蘭斯特。凌雲俊美的臉龐上,泛起會心的笑容,他用手撥撥前額如星辰以般的頭髮,語調曼妙如音樂地答道:“……作戰之名是‘諸神的黃昏’。”
(注:這是華格納的歌劇之名,又叫做"衆神的沒落日".在北歐神話中,這是衆神與巨人族的交戰之日,結果衆神大敗,大地化成火海,貫通宇宙的世界樹也被烈焰包圍,終於轟然倒下,世界滅亡了-這就是北歐人想像中的世界命運.)
“諸神的黃昏!”
將官們沉吟般地喃喃自語,一股難以言喻的顫悚感傳遍全身,直透精神的最深處強烈搖撼著。這些身經百戰的猛將們,不約而同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似乎浮現出一幅壯麗的幻象-燃燒殆盡的恆星,以及與其休慼與共的行星文明之餘光。
這個作戰名自凌雲的口中說出來,將官們再也想不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哪些命名更適合此次作戰,不!他們甚至覺得,由於這個命名的產生,作戰的成功已是指日可待的了。
當然,這只是瞬間的錯覺,在沙場上幾經出生入死的他們,深知橫在前面的路途必將艱困無比,神色間因而立時轉爲嚴峻。
但不可否認的,作爲亂世的武人,聽到如此一個作戰名,都難免會挑動起潛伏在他們體內那種勇往直前的銳氣和豪情。
將官們相繼朗聲要求主君,讓自己參加此一壯大的作戰行動。因爲令武人最興奮者,莫過於在戰術上取得優勢之前,先踏出戰略勝利的第一步。再者,立國已達三世紀半的自由行星同盟,誰能爲其歷史劃上句號,誰便能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