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從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波尼斯所傳來的情報是非常不祥的。但是從同盟首都傳來的信息更加震撼高級將領的內心。
雷肯事務官遭到綁架,以及同時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件,震驚了帝國所有的重臣。甚至連那些出生在亂世當中,鑽過了無數的死亡界限,征服過許多恆星世界的勇將們,也無法平心靜氣地接受這一個驚愕。
隨著這份正式的報告,雷肯事務官麾下的傑爾上校,也以超光速通信將一份急報傳給了好友現在帝國軍一級*的蘭斯特。
好友傳來的消息在經過半天的消化後,蘭斯特這才慎重的詢問道:“那麼你所主張的是雷肯將軍身爲一個事務官但卻有欠公正是對他爲人的評價嗎?”
“對一個國家的重臣,而且對我有大恩的上司,這樣說是太無禮了些,不過以雷肯將軍那樣的做法,我認爲根本就是在平地上興風作浪。一點也不值得推敲的做法。”
根據傑爾所說的話,雷肯在沒有任何物證的情況下,相信了幾封密告信函,就強迫同盟政府將阿泰兒逮捕。
如果這真是一項事實的話,那麼無論是在公務上,或是因爲個人理由,這樣的一種做法很明顯已經超過限度了。更何況皇帝和同盟司令官私交甚厚,雷肯終於還是被利慾薰心的私慾遮掩住了雙眼,他沒有看到更遠的地方。
若皇帝真的有意讓阿泰兒元帥承擔戰敗的責任,那麼不久前填寫停戰條約中完全可以把阿泰兒當作戰犯來處理。
但皇帝沒有這樣做,不就證明其對阿泰兒個人有好感,或者說還掛念以前的舊情,畢竟以前兩人一起共識過,而且從那時起皇帝就非常欣賞阿泰兒的才能。
身爲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蘭斯特很清楚凌雲和阿泰兒之間的關係,如果梅因慈.哈特是皇帝的親人的話,那麼阿泰兒就是唯一的朋友,能平等交流的朋友。
蘭斯特清楚,在年青皇帝的心中,出了親人之外就是下屬和敵人了,而能做他朋友的恐怕也只有阿泰兒這麼一個人。
至於兩人之間爲什麼分道揚鑣,蘭斯特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他認爲皇帝需要敵人,而放眼宇宙,也只有阿泰兒這樣的敵人才能成就他的霸業。
事實上從皇帝一步步的起身之處就可以看出,當阿泰兒的才能是銀河帝國無法面對的時候,這纔是促使死去的奧斯坦大帝重新啓用凌雲的原因。
當然蘭斯特不可能和朋友說這些話題,畢竟兩人職務是有差別,“你能夠在正式場合作證言嗎?”
“可以,不管是軍法會議或是在審判會上?!?
蘭斯特看著如此斷言的傑爾,然後點了點頭,帶著這個情報,參加了軍事最高幹部的會議。
在通往會議室的走廊,他遇見了林立。蘭斯特和他肩並肩地一面走著,一面將傑爾所作的證言告訴了林立。
“原來如此,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內幕?!绷至⑦艘豢冢瑢独卓闲男氐莫M小感到不屑。
雷肯本身的期許是對皇帝的忠誠心,所以纔打算要那麼做,不過以林立等人的看法卻是他操之過急,而且心胸過於狹小了。就像傑爾上校所說的,這樣做只會平白地引起另外一場混亂。
“疾風之狼”也林立是一名軍人,站在互相較勁的立場和一名強敵作戰是他所希望的。至於以一種像是檢察官、或者是一個進行拷問者的身份來凌虐一個弱小的人,林立打從這種行爲存在的根本部分就予以反對。
出席該會議的人,一律都是一級*以上的高級官員,只有一個例外?;实廴R凌雲因爲些微的發燒,所以並沒有出席該會議,所以變成自由討論之後,再將討論的結果稟奏給皇帝知道。
蘭斯特第一個請求發言--他平常並不常這麼做的--向出席者揭露了傑爾上校的控訴。
“事情攸關帝國的名譽,特別是在事態公正性方面。請不要侷限在帝國或是同盟的立場,希望能夠提出一個能夠讓萬人信服的結論。依照下官個人的意見,首先應該要查明哪些人企圖利用這種不負責任的密告來促使事態的惡化,以及這些人的所在。”
宇宙艦隊司令官林立對蘭斯特的意見表示贊同。蘭斯特一向是那種沉默寡言的實幹家,很少在公開場合提供自己的想法,因此有人稱他爲皇帝的影子,這次說出如此話語,除了公正心之外,更多的是對敵方將領的敬重。
“傑爾上校所說的話應該是正確的。首先得要將那些寡廉鮮恥的密告者加以裁決,以維護皇帝陛下的威信。如果阿泰兒的行動,是其本身對密告者的違法所採取的一種正當防衛的話,那麼我們應該要對當時的情況感到極度的憎惡吧!”
“這樣的一種說法對雷肯將軍來說,似乎顯得有些殘酷。身爲同盟軍人,對自己敵人的欣賞和寬容超過同僚,這真讓人寒心?。 毙挢愄厝魺o其事的說道。
他的說法讓在坐的將官都十分不滿,不過他們也同時在反思,有必要在雷肯將軍的問題是給予寬容和認識。
不過一向脾氣耿直的林立聞此並不領參謀長的情面,他立馬站起身道:“他也是爲了國家安全的目的,才企圖想要將阿泰兒除去,以免成爲日後的禍根。難道不能把它解釋成是一種不得已的謀略嗎?”
話語完看了看左右繼續道:“難道要靠謀略來立國嗎?”受到刺激的林立使盡全身的憤怒加以反駁。
“只有靠信義才能夠立國。至少,如果沒有這種意識的話,要用什麼向人民和士兵解釋新王朝存立的意義在哪裡。雖然是我方的敵人,但事實上阿泰兒也稱得上是一位名將。對這樣的一個人不但沒有以禮相待,反而還想要憑密告和謀略來將他除去,這樣的做法,要如何向後世辯解呢?”
“您這話真是了不起,林立元帥。真令人想不到這會是兩年前參與過肅清伊萬諾夫公爵陰謀的人。難道是現在良心感到不安了嗎?”
林立的兩隻眼睛,噴出了難以抑制的怒氣。當時提出肅清伊萬諾夫公爵陰謀的罪魁禍首,竟然若無其事地在糾彈同謀共犯!
正當他打算要這麼回答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李麗,輕輕地舉起了一隻手,阻止了僚友再繼續說下去。
她的金銀妖瞳放出了犀利的光芒,而軍務尚書的義眼也身出了另一道光芒,兩道光芒好像在空中展開了正面的衝突。
“當初對於伊萬諾夫公爵的肅清,是一種兩相較勁的爭鬥。如果遲了一步,那麼我們就變成屠宰場裡任人宰割的羔羊了。當時我們只不過事先採取對策而已,沒有必要覺得羞恥。不過這一次的事件是怎麼樣的呢?難道不是企圖要對一個已經退役、正過著平凡的市民生活的後備役軍官,以無實的罪名來加以陷害嗎?我們爲什麼要去袒護那些寡廉鮮恥的同盟政客爲了自保所做出來的犯罪行爲呢?軍務尚書是基於什麼哲學,來肯定這些醜行的呢?”
李麗不僅僅是舌鋒銳利,而且他所說的也符合了在場各個將領身爲一個軍人的心情,所以贊同的耳語聲此起彼落。
這時候,“文藝家將官”也就是梅林發言了。
“如果阿泰兒與同盟政府之間的關係難以修復的話,或許他會反過來和我們帝國軍之間締結關係也說不定。我個人的意見是,應該要先呼籲他不要有任何軍事行動,另一方面,應該要儘早派遣調查官前往查明真相纔是,如果要我接受這樣的一個任務,前往波尼斯進行調查的話也是可以的 ̄ ̄”
“各位好像有些誤解?!避妱丈袝挢愄孛鎸φ驹谕涣龅囊淮筲氛?,絲毫沒有動搖的神色。
“我認爲問題不在於是不是真的有人去密告,問題在於阿泰兒所犯下的罪行,他偕同他的部下,挾持了帝國的代理人雷肯,來幫助自己逃亡的這一件事情。如果不去過問這一個事實,而且也不予以處罰的話,那麼帝國和陛下的威信豈不是蕩然無存,請仔細想一想這一點。”
這時林立聞此又再次開口了。事實上他也無法把持沉默,這不是符合他性子的做法。
“我非常不願意對自己的同僚落井下石,但這難道不是因爲輕信密告,將一個無辜的人,至少是在沒有任何物證的情況下,就想要加以處決的雷肯所自找的嗎?如果真的有錯的話,能夠坦誠地加以糾正,這纔是真正維護威信的方法?!?
這時候有人反駁了。那人就是內務省國內安全保障局的局長海德里。
“任用雷肯一級*出任事務官的是皇帝陛下。司令長官閣下您如果批評雷肯的話,就等於傷及皇帝的聲望了。這一點不請您多多加以思量?!?
“住嘴,你這個下流的東西!”
這一個像是用皮鞭在鞭打對方的叱吒聲,不是林立,而是從李麗的口中迸出來的。這也是被人稱爲帶刺玫瑰的由來。
“你不用自己的見識而假借皇帝陛下的御名來封住司令官的正當言論嗎?你這隻狐假虎威的臭狐貍。而且你不過是內務省區區的一個局長,你有什麼資格來到這個只有一級*以上的人物才能夠出席的會議當中大放厥辭呢?甚至還插進元帥之間的討論,未免太狂妄猖獗了。現在立刻滾出去,或者你不喜歡用自己的腳走出去呢?”
這時候的海德里,整個人化成了一座螢光色的雕像。梅林見這幅景象,在心裡面評論著說,如果要爲這一座雕像想一個主題的話,應該要稱這爲“屈辱”了。
雖然有些不夠優雅,這一座“屈辱的雕像”有些微微發抖,一面求救似地看著修貝特,但是對方並沒有提供他所要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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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之前,你先出去吧?!?
當軍務尚書這麼說的時候,海德里於是對著在座的列席者機械式地點了點頭,從頭到腳跟全身蒼白地走出了會議室。
在他的背後,好像有人用冷笑拍了拍他的身子,他用蒼白的心認定那一定是李麗。雖然事實上,對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是克拉和謝夫,不過在他的精神視野裡面,已經將這兩個人排除在外了。
在會議結束之前,一直在另外一個房間內待命的海德里,大約等了一個小時之久,才見到修貝特的身影。
在這刻裡面,他把自己平常所擁有的冷靜全部都丟向一邊,對著修貝特坦控訴自己所遭受的對待。他的臉整個都爲冷汗所溼透,捏著手帕的手不停地上下揮動。
“我、我從來沒有這樣被羞辱過。不,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話還不打緊,連軍務尚書您也同樣被羞辱了,不是嗎?”
“你那種論調,不只是李麗元帥,我也同樣不喜歡?!?
修貝特的反應極爲冷淡,他沒有打算要落入海德里陰險的煽動陷阱當中。
“而且你出席這個會議沒有先得到他人的瓦解,這的確是我的疏忽。內務尚書和憲兵好像也都不喜歡你太靠近我的樣子。”
“如果在意的話,這就不像是閣下您了?!?
“惹人嫌的話也就算了,如果還被人扯後腿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海德里將手裡的手帕翻過另一面,再一次擦著汗水,兩眼瞇成一條細細的縫。
“ ̄ ̄屬下也會加以小心的。不過對於李麗元帥那種非常具有挑戰性的言行舉止,爲了日後著想,是不是應該要事先有所打算呢?”
這時修貝特坦臉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了。沒有聽到明確的話之前,海德里從偷窺當中,根本沒有辦法知道修貝特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李麗是建國功臣,而且皇帝對他的信賴,是雷肯沒法比的。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去誣陷他人的這種愚蠢行爲,你應該已經從雷肯這一個反面的鏡子當中學到了吧?”
海德里的兩眼充滿了油質的亮光,從他歪斜的嘴裡裸露出一部分的牙齒來,“我明白了。我會盡力去找出證據,找出不可動搖的證據 ̄ ̄”
自前王朝以來,他對於兩種工作一直都發揮著優秀的手腕。一種是處罰有罪的人,另一種就是讓無辜的人揹負罪名。
只是過去他一直將這些當作自己職務在做,其動機並不複雜,或許說應該不是私人的慾望或是復仇的心理。
不過,現在的海德里爲了他個人受到重創的名譽,爲了要挖出這名金銀妖瞳將官的弱點,然後用這樣的弱點讓他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這一個不但不正確而且不具意義的執念深深地抓住了海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