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兒的行動,對於他的程度而言,可真是作得漂亮--事後知道他的人都這麼說道。
不過他也只是逃進了死衚衕裡罷了,胸部中彈導致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口角中不停的咳嗽出鮮血。
不過厭幸的是他終於從暗殺者手中逃出了馬上斃命的危機,雖然這有可能只是一小會兒功夫,但是對於一直懶散與運動的他來說,可以說是個了不起的進步。
不過當看著暗殺者臉上所顯露出來的殘忍表情,阿泰兒所能想到的是,到了最後只不過是將死亡的絕望往後延遲片刻而已。
“真是難看哪,閣下,這難道就是被稱作是‘奇蹟的秦’的那個人嗎?被稱作同盟英雄的人物,原來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物而已”
阿泰兒急劇的咳嗽著,他雖然想要回敬對方幾句話,但是發覺自己已經力不從心,將近窒息的感覺是他很難張開嘴說話,難道自己真的就到此爲止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光明的景象掠過他的視野的一個角落,軍官的背後用鋼鐵所作成的門開了。
接下來的一瞬間,一道光線從軍官厚實的胸膛呈水平映照在空中,上半身向後仰的軍官,對著天花板發出了慘絕的叫聲,他那魁梧、僅僅是單純魁梧的身體轉了半圈之後,便把臉部撞向了臺階,然後一動也不動了。
被人從生還的那一岸牽起手來的阿泰兒,眼前所看到的金褐色的頭髮,淚水濛濛的淡褐色眼眸,以及那不斷呼喚著他名字的嘴脣。
他張開了他的手臂,想抱住救命恩人那窈窕的身體。想抱住自己妻子的身軀,他想說點什麼,只是最微微的張開說“謝謝……,對不……住…….。”然後在也無法壓抑內心的疲憊感而昏迷過去。
菲列特利加只是拼命地點頭,也不曉得是不是真正理解了丈夫話裡的念意。爆發出來的感情,此刻全部都被液體化,化作了源源不絕的淚水,沖走微薄的控制意識。
此時的她,好像又駕到了那個十一年前的小孩模樣,只知道不停地哭。他抱住阿泰兒的身軀,顯然失去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把無助的眼光投向身後薔薇騎士連隊的寇鋒和阿泰兒的學弟亞波羅,顯然她無法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
寇鋒試圖就在安慰阿泰兒的妻子,一向伶俐的他居然找不到說辭,他用手捂住腦袋只是一個勁的嘆息道:“見鬼,我來不是看這樣的情形的,秦,如果你還能聽到我的話語,請您一定要活下去。”
“薔薇騎士”連隊的前任隊長,向長官躺在血泊中的屍體行了一個禮。他本想上前檢查阿泰兒是不是還有生機,不過當看到地上的血跡的時候,他突然沒有上前去的慾望。
“你們在幹什麼,元帥就是死了,我們也得把他的屍體搬出去,他這樣的人不適合在墳墓上寫上英雄秦的字樣,至少我們得找個醫生看下,奇蹟的秦,一定會出現的奇蹟。”
亞波羅的話語要是在平常沒有多大說服力,而現在盡然起了莫大的作用,寇鋒是不敢去想,而阿泰兒的妻子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至始至終他們沒有人有勇氣用手指探測阿泰兒是不是還有呼吸。
於是阿泰兒被帶出了這間禁閉他的房間,不過至於醫生的問題又非常麻煩,寇鋒和亞波羅一邊把阿泰兒浸在血泊中的軀體擡出,一般拜託屬下的人在附近搶一輛救護車,並且告訴屬下,一定要請來最好的內科醫生。
從行動上來說,寇鋒的這次作戰行動可說是辛辣到了極點。他首先將議長已經被押作人質的消息告知軍部,爲了要爭取時間,假裝等待對方的回答,但暗地裡已經將阿泰兒救出來。
不過形勢的發展顯然比他們預料的快了一步,導致他們現在不知道自己救出的司令官到底是死是活。
不過從實際意義上來了,陳可*被耍了。原先他想要藉拖延回答來爭取時間,不過卻反而讓寇鋒的行動佔了便宜。
但先寇鋒卻也沒有料想到陳可會將這個事態當作是一個良機,反而作出將阿泰兒“處理”掉的舉動。
原先他還認爲時間非常充裕,打算從容不迫把阿泰兒給救出來,不過從結果來看,他自己有點小瞧陳可這樣的人了。
就法制上而言,“薔薇騎士”連隊現在的指揮官,就是這一位布魯姆的中校。第十三代的連隊長寇鋒因爲已經晉升到將官級,當然不可能再擔任一個連隊的指揮官。
而第十四代的連隊長凱斯上校,則率領半數的隊員,投靠了梅蘭茨的艦隊,在官方正式的記錄上,是依戰鬥中下落不明來處理的。
布魯姆上校回到首都之後,即接獲出任代理連隊長的命令,不過一旦同盟屈服在帝國之下,這支由帝國亡命者的子弟所編列而成的“薔薇騎士”連隊,是否能夠被容許繼續存在,可能性並不高。
連隊如果是被解散那也還好,這些隊員或許還將成報復性處罰的對象也說不定。這股不安的情緒,於是決定了他們戰鬥旗幟的顏色。
依照阿泰兒對梅蘭茨等人負責的模式,他們將由寇鋒來負責,在這一天內,他們已經以最大限度的行動,爲他們以及布魯姆中校本人的未來作了選擇,回頭的路已經不存在了。
不過事情並不是順利的,門外有一些警備兵正在蠢蠢欲動。
“我們是薔薇騎士連隊。”布魯姆用麥克風誇耀地報出自己的名號。
“如果明知此事仍堅持要戰鬥的話,就先寫下遺書以後再過來。我們會立刻爲您效勞。或者也可以由我們用各位的鮮血來代筆。”
這其實只是虛張聲勢。不過寇鋒以及薔薇騎士過去所立下的戰功,要用來嚇唬中央檢察廳的警衛兵已經是足夠的了。
他們的戰鬥心急速地熄滅,畢竟要談勇敢或者是大膽的話,得先要有性命才行。過去同盟政府爲了要嚇住敵國,曾經將寇鋒等人的勇猛加以略爲誇大的宣傳,如今被這陣乘夜風而來的聲音所嚇住的,竟然是過去曾經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人。
一部大型地上車伴隨一輛救護車駛過了沉靜無聲的夜晚,阿泰兒的軀體馬上被擡上救護車做緊急處理。
正如他創造的奇蹟一樣,這次他又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奇蹟,在醫生的努力下,阿泰兒終於被挽救回了一條命。
意識剛剛甦醒的時候,他就看到妻子手中捧的軍裝,阿泰兒見此微微一笑,然後吩咐妻子被自己換上軍裝。
當阿泰兒穿上軍裝的時候,又回覆到過去在艾倫伯爾要塞上出任指揮官的姿態。只是身軀之間的疲憊是無法遮掩的。
“是什麼樣的動機促使你們今天晚上這樣自告奮勇呢?寇鋒中將。”阿泰兒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像你這樣一直遵從命令,受法律束縛的人,一旦從這樣的一個桎梏裡逃了出來,會是怎樣的一個想法,採取怎樣的行動,我非常地有興趣,這樣您還滿意嗎?”
對於寇鋒這樣的問題,阿泰兒並沒有回答,只是把一個模仿袖釦形狀作成的超小型短波發射裝置拿在手上玩弄著。
當他被中央檢察廳的人員從家裡押走的時候,這就一直別在妻子所爲他穿上的獵裝襯衫上。
就靠著這個東西,讓妻子知道他的所在地,然後拯救了自己的性命。阿泰兒把這個小救命恩人放在口袋裡收好之後,好像在沉思著什麼似地,又再度提出了問題。
“你從以前就一直在挑唆我,現在還是一樣,說什麼權力應該要掌握在我手裡。如果我真的掌握了權力,但是在那之後整個人格改變了怎麼辦?”
“要是你這樣就改變了的話,那麼你也不過如此爾爾。歷史是不斷在重演的,如果整個歷史年鑑上就只有一個人比較特殊的話,那麼也只是讓後世的中學生更加頭痛而已。啊,與其要在這啊那地談論味道如何,何不嘗試著吃吃看呢?”
阿泰兒把兩手交叉在胸前低聲地哼著。他把疲憊的身軀靠在身後的軟墊上,看起來有些無所事事。
甚至連阿泰兒在軍官學校裡的學弟亞波羅也對阿泰兒皺著眉頭,點頭地說道。
“寇鋒中將說的沒錯。學長,至少對這些爲了救出你,不惜去戰鬥犧牲的戰友們,你有一份責任。你已經不虧欠同盟政府了是不是?現在是你自掏腰包下賭注的時候了。”
“聽起來好像都是在威脅我嘛。”阿泰兒對他們發著牢騷,不過或許有一半是認真的也說不定。從被人拯救性命的那一剎那起,他已經不再是屬於自己的所有物了。
“你們太過於樂觀了。以帝國和同盟爲對手,然後還要能夠存活下來,這根本說不過去。或許明天就要坐在殯儀車上了也說不定哪。”
“就算這樣也是好的吧。人總不可能是不老不死的,況且如果真的會死的話,我也寧可這樣死去。與其作爲帝國的奴隸而死,倒不如作爲反叛者秦元帥的幕僚而死,至少我的子孫還會高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