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已經戰敗的奧古*和雷肯*,短短的四日之內,凌雲屬下已經有三支艦隊敗給了帝國軍口中所陳述的騙子秦手中。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瓦列對帝國軍等待下一批補給物質而白白浪費時日的作法有異議,於是,他自訂了獨立作戰的行動方案呈給凌雲特。
以下就是他說服年輕主君的說詞。“根據我們在金三角所獲得的情報顯示,同盟軍在其國內有八四個補給基地及物資聚集處。由於我軍的補給部隊爲其所攻擊,所以我們應該以牙還牙,襲擊他們的補給基地,儘可能的話,強奪他們的物資。”
凌雲之所以允許他提出的行動方案並不是因爲被小小的慾念所誘惑,而是因爲他還未作出最後的決斷,不知如何選擇,目前,他需要一點時間,而且,再怎麼說,補給物資是越多越好,提高士氣的機會是不容錯過的。
另一方面,以阿泰兒的立場來看,帝國軍的根據地既然在達爾星系,那麼,只要監視該處就可以掌握帝面軍的動向,相對的,阿泰兒艦隊離開了波尼斯之後就不知消失到哪裡去了!
以致於帝國軍無法將監視的目標集中於一點,這個不利的條件對帝國軍那些表現不俗的將帥來說也是很難忍受的,他們希望籍著主動的出擊行動把阿泰兒從藏身之處給逼出來,從而好掌握他的動向。
於是,爲襲擊同盟軍在希利星上的補給基地而出發的瓦列艦隊,在半路上正面遭遇了從希利星域而來的阿泰兒艦隊,當然,阿泰兒艦隊是刻意在敵人的前進途中大刺刺地登場的,如果帝國軍沒發現到他們,反倒會令他們大失所望。
在局勢難明的情況下,非武裝的運送船隻位於護衛艦隊的中心部分以躲避敵人的攻擊,這是一般軍事上的常識。
然而,這個艦隊卻將球形的運輸貨櫃放在前頭,戰鬥用艦艇則像服侍女王一樣的跟在後面,以這種陣形根本無法應付從前方來的攻擊,這種欠缺原則性的大意作法,便是不期而遇的最好證據,瓦列是這麼判斷的。
當帝國軍採行一絲不亂的凹形陣殺過來時,同盟軍停止了前進作勢抵抗,但接著卻現出了醜態。
因爲自己前面的貨櫃反而成了交戰的阻礙了,投鼠忌器之下,就算把陣形向側面展開來,但要和凹形陣對抗又顯得火力層太薄弱了,左右爲難的結果,等到帝國軍一開始發攻,他們乾脆就逃了。
這當然是阿泰兒艦隊的僞裝了,但由於表演得太逼真了,參謀長姆萊中將忍不住還自嘲地道:“我們的艦隊最行的就是逃跑的演技了……”
瓦列艦隊的成員似乎有意爲友軍奧古及雷肯艦隊洗刷屈辱,於是一心一意地想趁機追殺同盟軍,然而,司令官制止了無秩序的攻擊,下令首先完成當初的目標-收集物資,瓦列不是那種優先以爭戰爲目的的男人。
由於拖引貨櫃的運送船早就一鬨而散了,所以超過八百個的貨櫃,連同裡面的貨物都毫髮無傷的落入帝國軍手中,同盟軍那些沒規矩的鴨子這次可爲帝國軍產下了金蛋了。
然而,當帝國軍將所有的貨櫃集中在艦隊的中心部位,像古代的北歐海盜一樣高奏凱歌正準備回去時,同盟軍卻掉回頭緊追上來了。“守住貨櫃後退!”
瓦列下了命令之後,把自己的旗艦置於隊伍的最後面,親自在陣頭做反擊的指揮,整齊的陣形和密集的炮火使得同盟軍退縮了,再次想打肉搏戰的同盟軍,又像鬧上嘴的猛獸般開始後退。
然而,他們仍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他們似乎依依不捨哩!貴重的物資被搶了,也難怪他們……”
瓦列凝視著旗艦的螢幕,喃喃說道。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被置於帝國軍陣形的中心部分嚴密保護著的球型貨櫃突然閃起幾道光束襲擊帝國軍。
從密集成球形陣的內側發炮,使得帝國軍閃避不及,一艘驅逐艦被破壞了,一艘巡航艦和兩艘驅逐艦受損。
這個情形讓帝國軍大吃一驚。“貨櫃裡面竟躲著敵方的戰鬥人員!難道是他們看穿了我們需要物資而設下了陷阱?”
內心震駭不已的瓦列放棄運送貨櫃,他下令清除那些彷彿在他們的胃裡面鑽營的寄生蟲。
貨櫃被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能源光束所纏住,在瞬間的痙攣之後,爆炸了,而且不只是普通的爆炸。
白熱的光塊撞擊著帝國軍將兵的視線,爆炸產生了連鎖,巨大閃亮的寶石羣出現在帝國軍的中心部位。每一顆寶石的產生都要數萬個士兵的生命做代價。
貨櫃所搭載的原來不是普通的物質,而是自動射擊系統和大量的液態氫,而能源光束往貨櫃集中就等於帝國軍用自己的手完成了巨大爆炸物的引爆.
熱與光的亂流從內側撕扯著帝國軍,每一艘艦艇的駕駛人員爲了避開彼此的衝撞,莫不拼命與機械格鬥,然而,他們的努力所換來的卻是急速而至、炮門全開的同盟軍的凌厲攻勢。
陣形和精神雙方面都陷入混亂狀態的瓦列艦隊,在偷襲而來的阿泰兒艦隊的猛烈炮火之前被徹底地痛擊,數十萬道的能源光鞭狠狠打著帝國軍,帝國軍痛苦地慘叫著,炸裂的光芒就是從帝國軍的傷口噴瀉而出的血沫。
帝國軍的艦艇一艘接一艘和乘員們一起化爲火球,其流血不止的景象令人爲之動容。
“……人類總是有些優點的。”在阿泰兒艦隊的旗艦智慧女神號的艦橋內,寇鋒中將一邊注視著螢光幕,一邊評論著司令官的作戰。
傑森也一聲不響地看著光與黑暗的羣舞。阿泰兒推測帝國軍可能會把搶來的貨櫃放在艦隊中心,然後用層層的艦艇來包圍住,所以他甚至算計到就算用自動射擊系統也會有足夠的命中率而使得瓦列落入陷阱。
然而眼看著計劃成功,部下們彼此拍手慶賀發出狂熱的歡喜聲浪時,阿泰兒卻沒有太過樂觀。
“凌雲公爵的怒氣和矜持應該也到達極限了吧?他們的物資也沒有足夠的份量來維持長期作戰。近期內,他應該就會發動全軍,大舉攻來。或許他會以前所未有的強烈意志和雄壯的戰法……”
四周的將兵都把視線集中到他身上,阿泰兒這才注意到自己在無意識中把應該放在心中的話說出了口,在孤獨中要保持心壁上沒有任何裂痕並非容易的事。
帝國軍所受的打擊及衝擊又加深了一層。勉強整頓好殘兵敗將,生還的瓦列跪在年輕的帝國元帥面前請罪,然而,凌雲只是冷冷地含怒丟下一句:“算了!”
然後就離開位置,消失在衆人面前了。留在原處的將官們則垂著肩膀,從彼此的瞳孔中看見自己失意的表情。
“連瓦列那麼會用兵的人都被打倒了……”將官們的聲音近似呻吟。因爲這意味著他們都有可能因何阿泰兒交手而失敗的可能。
這件事情明顯已經超出了帝國軍年青的統帥承受範圍,從剛纔他怒氣沖天的樣子可以看出,帝國軍的失敗極重的打擊了年青的征服者雄心。
“不,就因爲擅於用兵,所以纔會被打敗。雷肯和奧普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有人發出了不同的見解,打斷了衆人的沉思。
不是他們不服輸,如果瓦列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好戰之徒,他就會拼命追殺放下貨櫃轉身就逃的敵人了。
如果真是這樣,今天也就不會中了阿泰兒的詭計了。從這一點看來,很明顯的,是瓦列的理性束縛了他自己的腳步。
然而,瓦列雖然失敗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他在全面潰散之前,使艦隊的秩序恢復完整。
同時一方面偵察阿泰兒艦隊戰鬥後的行蹤。結果,他發現,從希利星系方向出現的阿泰兒艦隊離開戰場後朝佛丁星域方面消失了。
阿泰兒每經過一次戰役就變換艦隊的集結地和補給地,一面移動一面作戰。
以前,凌雲仗著他天才的智慧所推斷出來的事實,如今也明顯地擺在其他將官們的面前了,帝國軍的勇將們在這一瞬間鴉雀無聲了。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來的是阿泰兒是沒有特定根據地的積極戰略思想。“真糟糕,也就是說,同盟領土本身就是那傢伙的基地了!”海特*淡藍色的瞳孔中夾雜著厭惡與感嘆之情喃喃說道。
這就是由正規軍所實施的游擊戰,而帝國軍如果想殲滅敵人,就必須不知疲倦地追著沒有主要根據地的敵人作戰,一想起其中的困難性,比起他們所踏過的一萬多光年的長征路途,似乎也相去不遠了。
回想起來,阿泰兒連艾倫伯爾要塞都可以很乾脆地放手不要了,原本帝國軍是可以推測其不執著於硬體根據地的用兵風格,但是,他會貫徹這種風格到如此地步還真令人恐懼。
林立用軍靴的後跟踢著地板。“……一個艦隊……”
低沉的聲音中蘊含著大量的感情,有讚賞與屈辱,有感嘆和憤怒,這是一碗炙熱翻滾的感情雜味湯點。
“只一個艦隊就把我們搞得天翻地覆!那個傢伙竟能在他喜歡的時候,在他喜歡的地方出現……”
帝國軍早皆知道同盟軍有八十四個補給基地,但是,哪一個纔是阿泰兒的下一個根據地呢?太難預測了,這個時候,知識反而成了人們迷惑的原因了。
“兩年前,當我們在內戰中和門閥貴族的敗家子們作戰時,我還以爲再也沒有像他們一樣差的無能之輩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錯誤的。看看我們如今的醜態,阿泰兒再怎麼有智謀,也不過只有一個艦隊,而我們卻對他束手無策!”
林立嘆息著說。海特閃著水色的眼珠提議道:“乾脆我們分頭去把他們八四個補給基地佔據或摧毀,這麼一來,阿泰兒艦隊就會餓得動不了了。”
“那是紙上談兵。”
李麗冷然地出言制止。“如果我們發動全軍,我軍在達爾星系的根據地就會變成空城一座,即使我們制住了八四個地方,也只是犯了分散兵力的兵家大忌而已,各個擊破不正是那位騙子所擅長的嗎?”
“那麼,李麗將軍的意思是讓大家袖手旁觀那傢伙繼續胡作非爲?”海特聞此尖銳地問道。
李麗閃爍著妖異的眸子,沉穩地避開了對方的舌鋒。“話不是這麼說,我們去追殺他們。他們就會逃了。目前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只是給他們製造機會而已。”
“但是,我們僅存的物資可不容我們悠然地冬眠呀!”
“所以我們要誘出那個騙子。設下陷阱將他引誘出來,再包圍消滅他。目前也只有這種方法了。問題是要用什麼樣的餌來釣他?他纔會出來。”
“總而言之,只要打垮阿泰兒的艦隊,同盟軍就只剩下字典上的一個空泛名詞罷了,不打倒他,我們沒有辦法獲得最終的勝利。”蘭斯特聞此眼神中閃現出沉痛的光芒說道。
事實上衆人也沒有如此束手無策過,他們個個是能征善戰的勇士,過去大大小小的戰役無不說明了這個問題。
而如今,阿泰兒僅憑一支艦隊就讓帝國軍兩千萬大軍毫無取勝的契機,這種無力感就好像一個握緊的拳頭砸在海綿上,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所有的將官感覺到一身的勁兒竟然沒有發泄的地方,只要他們能準確找出阿泰兒的下落,那麼帝國軍艦隊絕對能用怒火把阿泰兒的艦隊轟炸成宇宙中的粒子,但問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個騙子下次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無力和無奈包裹了每一個將官的心,當然李麗和林立這類名將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