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十日,“紅松林園的敕令”公佈了。因爲條方是在位於波尼斯政府機關地區一角的國立館廣大用地內的森林公園公佈的,所以纔會被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守候在皇帝后方,注視著正在進行中的歷史,同時又負責警備工作的蘭斯特永遠記得浮現在綠灰色背影中的鮮紅色彩。
林立、李麗兩位元帥分立左右兩側,從尤利娜.哥拉斯手中接過敕令書,站在帝國軍和同盟政府高級軍官前的凌雲,看來就像把所有星座的光輝都凝縮於一個人身上,讓人感到似乎一棵參天巨樹一樣,似乎被擬人化了一般。
暮色急速而濃烈地罩下,在人們的實體及影子化成一體的當中,只有凌雲黑色的頭髮還在在陽光的反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好像是他把最後的一道陽光都收入自己的頭部一樣。
“銀河帝國皇帝,朕,凌雲在此宣告。自由行星同盟已經喪失了懸掛這個名稱的實質,這個國家已經滅亡。從今天開始,正式地統治人類社會政體的就只有銀河帝國。同時我要在此宣佈,在過去的歷史中因不名譽的叛亂軍之名稱而被抹殺的自由行星同盟的存在 ̄ ̄”
李麗毫不露痕跡地,嘲諷似地動了動嘴角。皇帝的宣告是何其辛辣啊!同盟在名實俱亡之後,才由帝國的最高權力者承認它的存在。那麼過去的存在 ̄ ̄。那似乎只不過是裝飾著行屍走肉的虛假花束而已。
發佈完敕令的凌雲,視線遊移在庭園上方。以前歷代的同盟元首散步、聚集支持者舉辦遊園會的這個庭園,雖然佔地遠不及太陽宮那令人咋舌的廣大,但還是個很值得觀賞的地方。
各色的古鬆和鮮花在隆冬中仍然嬌豔地綻開花朵,彷彿在地上築起了一條美麗的彩虹。
在這座庭園中附設有一棟二層樓建築的客房,凌雲想把那裡當成他在波尼斯逗留期間的別墅。
人們都知道他的旗艦極其優美、率領的軍隊極爲雄壯,但是他在私生活方面卻相當簡樸,甚至對豪華的宅邸有厭惡感。
他對庭園有幾分興趣,但是他仍然比較喜歡接近自然的景緻,反而對幾何學式的人造美沒有什麼好感。
在自由行星同盟的文物當中,這座公園是他喜歡的少數幾個建築之一。如果要把它說成行宮未免太誇張了,總之,他是決定把這裡當成他今後的別墅了。
李麗元帥的副官亞當少校在上司耳邊說了些話。統帥本部總長瞇了點頭,請皇帝回到目前寄宿的旅館去。
當天晚上,一千名以上的高級軍官聚在一起舉辦慶祝會,由於正時值隆科,所以不是以遊園會的形式舉辦。當皇帝邁開腳步時,緊緊地圍在公園四周的五萬多士兵們,在沒有人發號施令的情況下發出了歡呼聲。
“皇帝萬歲!”
“吾皇萬歲!”
“凌雲皇帝萬歲!”
將兵們的狂熱雖然顯得有些凌亂,但卻形成了強而有力的合聲天頂,罩住了帝國的所有軍隊。
佇立在皇帝四周,身經百戰的勇將們在這個時候也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正置身於將永遠被流傳,以黃金刻刀雕刻於歷史上的偉大一刻,他們得意洋洋地凝視著自己的君主。
終於走到這裡了。凌雲在心中喃喃自語著。舊同盟的首都現在只不過是位於他廣大支配地末端的屬地而已。
以前當他踏上這塊土地時還只是巴拿馬王朝的廷臣。然而,現在他是皇帝。儘管還不至於說到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步,但他實實在在是宇宙中最強大的存在實體。
但是,如果他那另一半看不見的羽翼沒有因爲他本身的過失而折損的話,他應該還可以成爲一個比現在更強大的權力者。
凌雲像是要拂去這個傷痛似地揚起了一隻手,士兵們仰視著籠罩著大地的太陽那般奔騰著感情,繼續讚頌著他們的皇帝。
翌日四月二十一日,凌雲在成爲臨時大本營的一個房間裡召開最高幕僚大會,他想率領自己的軍隊繼續進行艾倫伯爾要塞再奪取作戰。他的想法是,魯茲失去的東西得由朕自己去要回來。
李麗承認年輕君主的霸氣的確叫人折服,可是對阿泰兒的計謀也不能沒有警戒心。或許阿泰兒楊已經訂定了策略等著被激起不平之氣的凌雲親自率軍出擊也不一定。這種危險必須加以避免。
李麗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想法是很微妙的。皇帝的敗北和失策正是他擡頭的契機,就她的野心來說,他應該平靜地旁觀凌雲的破滅的。然而這個時候,她卻衷心地提出了他的諫言。
後世的歷史學家對李麗這個人的評價不甚單純也是有其道理可循的。因爲連她自己本人都對自己的心志感到迷惑。
“我們的皇帝呀!如果你有什麼萬一,我們的新王朝將會解體,時代也將失去舵手。請暫時回金三角再從長計議吧!阿泰兒就請交給屬下和林立兩人去討伐吧!”
“李麗說得對。陛下的親征主要也是爲達到此目的,至於前線的行動就請委交給我們,請您休息。”
林立熱心地支持著朋友的進言。他很擔心這幾天凌雲常常因爲過度勞累而發燒的事情。
“朕無意橫奪你們的武勳,但是朕跟阿泰兒之間必須親自解決。朕想那個人一定也是這樣認爲的。他是我親手送出去的問題,自然應該由我親手解決。”
這個時候要求發言的是皇帝的首席秘書官尤利娜,也就是哥拉斯伯爵小姐。
“陛下,兩個元帥說得沒錯。請您先回金三角去。因爲唯有陛下親自坐鎮,金三角才能安定,也才能鞏固基礎,成爲全宇宙的中心。”
這個時候,凌雲的霸氣似乎被激向負面的方向似的,他那蒼冰色的眼睛中充滿了銳利的光芒。
“伯爵小姐,慎重太過就會變成憂柔寡斷。如果朕在失去艾倫伯爾的情況下就回去的話,反帝國勢力會認爲阿泰兒是不戰而勝,結果就把阿泰兒當作偶像而集結到他的身旁了,不是嗎?”
“陛下,請您想想看。如果阿泰兒在戰術方面有萬全準備的話,或許他就會在潛在艾倫伯爾,堅守該地。這等於是把迴廊的兩端交給我們帝國軍支配,在戰略上就不可能造成什麼結果了。”
凌雲聞此低聲地笑著。
“你說得太遠了。這不像是伯爵小姐說的話。阿泰兒已經佔據了艾樂.西西亞,這不就意味著他控制了迴廊的出口了嗎?”
尤利娜一點都沒有膽怯之意。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滿足戰略層面上的條件卻變成了在戰術層面上的要求過度的支持了。阿泰兒的戰力光是用來防禦艾倫伯爾要塞就已經稍嫌不足了。要以這種微小的兵力再去確保艾樂爾.西西亞軍事上的安定實在是極爲困難的事,縱使他有著那麼卓絕的智謀。也就是說,阿泰兒目前正處於難以同時滿足戰略的構想及戰術的條件這兩方面的狀態。只要他沒有辦法整合這個矛盾,我們就有討伐阿泰兒的機會。”
“阿泰兒說不定會讓這個矛盾整合哦!”
雖然嘴巴上是這樣反駁,但或許也是無法否認尤利娜的論點罷?皇帝的語氣已經不再那麼強硬了。
結果,凌雲放棄了親征艾倫伯爾的行動。至少暫時是這樣決定的。之所以讓他做這種決定,主要原因固然是尤利娜的說服力,另一方面是因爲金三角方面來的報告書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