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一級*除了本身是憲兵總監之外,同時還身兼帝都防衛司令官,這兩個都是非常吃力的職務,就算不是在王朝的初創時期,也不應該是由一人同時兼任的任務。
但就目前由他一人兼任這兩個職務的狀況看來,的確也證明他真正可以勝任如此繁重的工作。
當日上午,他正在司令部的辦公室當中接見幾位客人,其中第四位原本並未在預期的訪客名單當中,但是卻帶來了最爲重大的要事,那是一位名叫特尼西的壯年紳士。
就在不久前的一個月,他還是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但是爲了自身的安危,出賣了同盟的獨立與自主,對帝國伏首稱臣,並且移居到帝國境內。
因此克拉對此人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極度厭惡,但是他所帶來的情報可以說是極其駭人聽聞,這讓這位憲兵總監腦海中對這個人的厭惡,馬上轉變爲一種恐懼。
因爲他說:“有人現在正對皇帝陛下進行不法的暗殺陰謀。”
聽到這一句話,憲兵總監雖極力試圖維持他冷靜沉著的態度,但是他的雙眼卻背叛了主人的意志,顯露出非常銳利的光芒。
當年他還在宇宙間指揮艦隊作戰的時候,不管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他的眼睛連眨都不會眨一下。
但是這次特尼西所說的這件事,卻不在這些“大大小小”的範圍內。“你怎麼會知道的?”雖然吃驚,但克拉儘量保持平靜,他要弄清楚這其中的原委。因此他纔開口詢問到,從此可以看出這位憲兵總監是一位冷靜而機智的人。
“閣下您也知道有一個宗教團體叫做“地球教”的吧。過去我還在擔任舊職的時候,曾和他們有一些來往,所以知道了在他們之中所策劃的這個陰謀。雖然他們威脅說如果將這個計劃泄露給他人的話,便會有生命的危險,但是基於我對於皇帝陛下的一片忠誠……”
“我明白。”克拉打斷話語的回答其實說不上是非常地有禮貌,因爲他和其他的同僚們一樣,對於這個出賣祖國而降伏的人並沒有什麼好感。
特尼西的言行舉止當中,不知怎麼好像總是會散發出一股劇烈的臭氣,時時刺激著人們對他的反感。
“那麼,刺客的名字呢?”
憲兵總監提出了這個問題,而這名前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則非常鄭重地回答,不過在他回答之前,當然不會忘記再三地強調說,自己個人從未曾贊同過地球教的宗旨,自己過去之所以會暫時和他們採取相同的步調,是當時的時勢所逼,而不是基於自己本身的意願。
當從他的口中聽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情報之後,克拉立刻傳喚部下命令道:“將特尼西先生帶到第二會客室。在這件事還沒有解決之前,請暫時先待在裡面。此外不準任何人靠近。也不要走漏任何風聲。”
如此,名義上雖說是要保護他的安全,其實倒不如說是軟禁還來得恰當些。
當行動一開始,克拉就未曾再看過這個密告者一眼。因爲對於他來說,重要的是置於盤中的料理,在用餐完畢之後所留下來的餐盤是毫無用途的。
克拉的第一步動作就是打影像電話到邱梅爾家的宅邸,嘗試著呼叫修萊中將乃至奇斯里準將,但是電話一直都未接通,至於爲什麼會接不通,理由當然是非常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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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克拉也是想通過打電話這件事情來確認特尼西的舉報是否屬實,但是從結果來看,這件事件恐怕多半是真的。
如果男爵家一切正常的話,不會沒有人接電話,更何況死皇帝陛下親臨這樣的大事情,擔任護衛的奇斯理準將也不肯那個疏忽到如此。
憲兵總監一面雖然咬牙切齒,但另一面也沒有浪費絲毫的時間,他立即聯絡距離邱梅爾宅最近的武裝憲兵隊負責人。
該處的負責人是伍曼準將,原本是裝甲擲彈兵的軍官,是一名實戰經驗豐富的少壯男子。
克拉本身雖然是憲兵總監,但是對於戰場勇者的信賴遠勝於一個地道的憲兵,雖然說這只是他自己本身個人的觀感,但是就實際問題而言,目前這個場合所需要的不是檢察官也不是盤問者,而是一個戰鬥指揮官。
接獲上級這項重大命令的伍曼,雖然緊張但並不驚慌,立即便將命令付諸於行動,在他高聲一呼之下,當場便有兩千四百名屬於他麾下的武裝憲兵緊急集合起來,在他的指揮之下,趕往邱梅爾家族的宅邸。
出於對事件的保密和封鎖的要求,憲兵隊在行動之時,就已經封鎖了整個街道,疏散了行人,並且告訴民衆進行一次反恐演習。
這真是一項不折不扣的軍事行動,由於動用裝甲車之類的裝備,所發出的聲響勢必會教犯人察覺己方的行動,所以憲兵們在到達距離邱梅爾宅邸約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時,便一手持著雷射刀,另一手提著軍用的靴子,全體僅穿著襪子,寂靜無聲地靠近宅邸。
日後也有人回想起這件事而不禁啼笑失聲,但是在當時,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非常認真嚴肅的,而這個包圍行動就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完成了。
但是克拉所採取的策謀還不僅於此。
另外還有一千六百名的武裝憲兵隊在拉夫準將的指揮之下,突擊了地球教位於卡歇爾街一九號地的教團支部,並且將在場的信徒全部一網打盡。
當然這些信徒並不是絕對和平主義的信奉者,當武裝憲兵衝進建築物的時候,歡迎他們的其實就是閃爍的槍炮火花。
在拉夫準將一聲令下之後,還擊行動開始,光束槍所發出的霓紅色光條隔著一道牆壁四散紛飛。槍擊戰雖然激烈,但並未持續太久。
憲兵們在十分鐘後即突破堅守,衝進支部的建築物當中,一面射殺抵抗的信徒,一回登上樓頂,終於在正午一二時過後不久,將這一棟六樓建築的支部完全鎮壓。
經統計,遭射殺的信徒共有九十六名、受傷後死亡的信徒有十四名、自殺者二十八名、被逮捕的五十二名全部負傷、逃亡者無。
而憲兵隊方面則有十八人死亡、負傷者共計四十二人。支部的負責人高德大司教原企圖服毒自殺,但就在他即將喝下毒藥前的一刻,衝進屋內的憲兵以雷射槍的槍托毆打他,在他昏迷不醒的狀態下憲兵用電磁石的手銬將他銬了起來,使他殉教失敗。
在那沾滿血腥,到處一片零亂的支部當中,憲兵們頂著一團殺氣四處來回走動,他們從焚燒爐燃燒的灰燼當中將燒剩的文件拖了出來,把死者的衣服剝下,甚至還將被血粘住的皮夾翻開,踢翻神壇,搜查底部臺座,以蒐集這批叛徒犯罪的證據。
有一名負傷的信徒因責罵他們褻瀆神明的行爲,遭情緒激昂的憲兵踢中原本已經受傷的頭部而死亡。
就在拉夫的部隊在首都的一角進行著流血祭典的同時,伍曼準將所率領的部隊已將邱梅爾男爵的宅邸團團圍住,全體穿上了軍用皮靴等待攻擊的命令。
對於接受命令的一方而言,他們只要完全依命令行事即可,但是對於發佈命令的一方,他所揹負的責任卻是極爲重大的。甚至可以說皇帝陛下的性命,完全繫於伍曼的舌端之上。
就在外頭動作頻繁之際,察覺到周遭氣氛有異樣的是生命正遭受威脅的這一羣人。在這種無聲無息的情況下,經由空氣所傳來的訊息透過皮膚,刺激著他們的神經迴路,他們彼此交換著眼神,達成了一個共有的認識。
這對於從未曾身歷戰場的邱梅爾而言,是不可能理解或感受到的。因此他並沒有過激的舉動或者說不協調的感覺。
邱梅爾的知覺現在正集中在兩件事物上。一是握在他手中的引爆開關,另一個則是皇帝凌雲從前一刻鐘開始就不停地撫弄著,像是護身符一般的銀質墜飾。
凌雲的手一直無意識地在搓動著。如果是有意識的話,就應該得避免這種會引起暗殺者多餘注意的行爲。
邱梅爾那病態的眼光果然察覺到了凌雲這項舉動,甚且還不自禁地對於那個墜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尤利娜也一早注意到了這個極度危險的連環動作,但是卻是束手無策。因爲如果她出聲的話,只怕更會催促邱梅爾將他那病態的好奇心轉換成具體的行動。
但是,就算她沒有任何行動,她所害怕的結局還是來臨了。
尤利娜幾乎可以看得到邱梅爾兩次、三次將嘴巴打開之後又閉起來,但終究還是無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最後還是開口問道:“陛下、皇帝陛下,您那墜飾相當的貴重吧。是不是也可以讓我看一下呢-如果可能的話,是不是請讓我摸一下呢?”
就在邱梅爾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凌雲的手指凍結在他所佩帶的銀質墜子上一動也不動了,轉將他的視線停放在邱梅爾的臉上。
尤利娜此時感覺到一般戰悚流過她的身體,因爲她知道表弟這句話一說出,就好像是穿著鞋踩進了皇帝那不可侵犯的神聖領域裡。
“我拒絕。”凌雲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邱梅爾的要求,而且語氣中沒有一絲可以商量的餘地。
但是這種拒絕更加刺激了邱梅爾的好奇心,他的注意力也立馬轉移到這個墜子上“我想要看。”
“這個東西和你沒有關係。”
“……讓我看,陛下。”邱梅爾行爲似乎有點失控,他語氣激動的說道,劇烈的心理變化讓他全身顫抖不停,身體也因爲疼痛蜷縮在在一起,只是握著起爆器的手臂並沒有因此放鬆
“陛下!”
最後這個呼聲是修萊與奇斯里同時喊出來的。這一回是他們向皇帝尋求妥協。因爲我方的援軍就近在咫尺,就算是隻有幾秒鐘的時間,也是非爭取不可的,在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任何東西比爭取時間更爲重要的了。
如果只是一味孩子氣的反抗,反而激怒了暗殺者的話,那就算是愚蠢了。
但是看來年青的皇帝似乎並沒有這種體認。眼前的他不再是與他親近的臣子們所一向熟知的那位頭腦極爲冷徹、眼光銳利且充滿野心的霸者,反而像是一個滿臉毫無妥協餘地、桀驁不馴且固執不堪的少年。
說得極端一點,他就像是一個將大人們眼中看來毫不值錢的玩具箱當作是極爲珍貴的寶物,甚至爲了保護它不將它交出來,不惜誓死抵抗的小孩。
在尤利娜眼裡,現在的邱梅爾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暴君。而皇帝更像是一個被欺負的小孩,表弟大概永遠都不會被原諒了吧,尤利娜心中這麼想著。
周圍的將官見此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皇帝如此的脾性是他們始料不及,在他們眼中皇帝不應該是如此的,應該是英明睿智,理智的人物。
但眼下發生的一幕很明顯推翻了他們以前對皇帝的認識,因此他們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尤利娜,也許他們潛意識中認爲,要說服固執的孩童,女性永遠比男性有優勢。
尤利娜見此內心無奈之外,在也沒有任何方法,皇帝的反應在尤利娜看來理應如此,這是潛藏在皇帝心中的另一種性格。
“陛下,您該不會是忘了誰纔是這個場合的支配者吧?把它交給我,這是最後的命令!”
“不!”回答依然堅定如鐵。
場中的形勢一時僵持不下,而周圍的人內心都在劇烈的波動著,這種超出理智範圍之內的事情並不是他們能處理的問題,因此他們只好祈求上帝,只要延遲幾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