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歷七九九年五月,“夜神和約”成立之後,歷史的激流並沒有因此而靜止。同年八月,阿榮埃爾抗拒同盟政府的策略逃離了首都。同月,帝國軍的瓦列將軍擊潰了地球教的總根據地。歷史的洪流仍然不斷地往前推進。
但是一進入宇宙歷九零五年,暗流似有一口氣奔向地表吞沒萬物的態(tài)勢。在這之前的四個月,雖有無數的思想和行爲上的小爆動連續(xù)出現,但是卻讓人有奇妙的靜止感,原因或許在於前後出現的噴發(fā)熱及強光太過巨大之故。
只能看到事象表面的人或許會認爲凌雲離開了行星金三角到達了同盟首都波尼斯,無所事事地浪費了許多日子,而阿泰兒也只是在逃離波尼斯之後再度奪回艾倫伯爾要塞而已,之後就沒有什麼新的建樹了。
會有這種想法的人或許是認爲皇帝一旦發(fā)號施令,一千萬的大軍就可以不要有艦隊編組、補給等的準備,立即就可以行動了;這種人或許也不瞭解在戰(zhàn)場上施行戰(zhàn)術之前也要有戰(zhàn)略立案的時間好去整備最適合的環(huán)境。
凌雲的帝國軍和阿泰兒的革命軍規(guī)模雖然有大小差異,但是補給體制的確立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帝國軍而言,從金三角而來的漫長補給線及確保大量物資的辛勞都不是尋常的工作。
不管是在名譽上或是在政略上,這些物資都不空話被掠。至於阿泰兒這一方面的問題是,艾樂.西西亞的生產力及艾倫伯爾儲備的物資,目前雖然可以完成充分的補給,但是要迎戰(zhàn)帝國軍就必須強化戰(zhàn)力,而如果兵力增加,補給能力就會超出界限了。
一想到要面對這種極端背道而馳的條件,卡麥倫想要頭痛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阿泰兒則處於無法使戰(zhàn)略上的構想及戰(zhàn)術上的條件兩全其美的困難立場--看清這一點的是皇帝凌雲的首席秘書官尤利娜。
但事實上,這個時候的阿泰兒還受著政治上的懲罰。再加上他不再是革命運動的最高指導者,他只是把自己定位在革命政府的實戰(zhàn)部隊中的專家而已。
這個情形看在寇鋒等人的眼裡簡直是令人咋舌不已的繞遠路做法。
“非常時期應該用非常的策略!”
這是寇鋒的意思,在這三年裡,他經常煽動阿泰兒去掌握權力。
“雖然他會告訴別人,信念是一種有害無益的東西,但是他自己卻比任何人都要頑固。所謂的言行不一就是說他這種人。”
傑森曾經這樣說,他對寇鋒三年來不死心的執(zhí)拗也感到一份佩服。
所以那個時候應該將凌雲打倒的--接到比爾元帥的訃聞時,寇鋒這樣想,但是他並不想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平常他和別人對事情的評價雖然有差距,但是這個人也不是不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什麼場合來搬弄自己的毒辣脣舌,何時何地又該三緘其口。
唯一的例子是他對傑森透露喪失其實現的機會構想。
“如果比爾老爺爺還健在的話,就可以將他老人家推上新政權的寶座,下面就安置你的監(jiān)護者來打理軍政。但是現在說來都太遲了……”
對傑森而言,這也是一個既新鮮又具有魅力的想法。但是他不認爲已故的老元帥會同意站上權力的頂點。
而提出這個構想的寇鋒,在不久之後也面對了自己的問題了。
白雪中士應該說是毅然決然的吧?她提出了和父親會面的申請。事情至此,不管如何,半年來拒絕接觸的不自然似乎要寫下休止符了。
出現於寇鋒辦公室的白雪穿著無形的兩層、三層甲冑,似乎處於臨戰(zhàn)態(tài)勢。她拘謹地敬了禮,僵著表情、一本正經的態(tài)度在在說明了她的緊張。寇鋒在內心打量著,覺得這些行動都不適合這個十六歲的少女。
“下官在奪取艾倫伯爾要塞作戰(zhàn)之際曾志願參加,但是擔任實戰(zhàn)指揮官的閣下您卻將下官由名單中剔除了。下官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希望閣下能給下官一個理由。”
很明顯的,白雪是事先準備好了臺詞再照本宣科的。寇鋒嘲諷般地笑了笑,因爲他知道,就算要收入場費,他的同事亞波羅也一定想親眼看看這個場面的。他一點都不在意少女這樣的盤問。
“我完全是就作戰(zhàn)的需要來論事的。所以不只是你,凡是沒有肉搏戰(zhàn)經驗的,我都沒有讓他們參加。事情就是這樣而已,有什麼奇怪的嗎?”
白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從各方面來看,她的視野太狹窄了,她還沒有足夠的思緒去考慮除了她本身之外其他沒有肉搏戰(zhàn)經驗的人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唔,這是前提。事實上,我可不願看見漂亮的女孩子揮舞著殺人武器的樣子。”
寇鋒補充說明的態(tài)度正是白雪最不想見到的。
輕薄而不切實際的風流男人。
“……您在追求我母親時也是這個調調嗎?”
被這個急遽上升的聲調嚇了一大跳的是白雪自己,她的父親則是眉頭皺不皺一下。寇鋒重新審視了站在桌子前的女兒。
“這就是你要求會面的真正目的嗎?”
咋舌般的聲音使白雪處於動搖之前的狀態(tài)。
“真是掃興。如果你是想責問我作爲一個父親的責任的話,應該一開始就提出來的。根本不需要跟我扯什麼作戰(zhàn)指揮的事情。”
白雪羞紅了臉,熱度遍佈全身,臉上的細胞彷彿要燃燒起來的。
“您說得沒錯,我真是失禮。那我就重新再問一次,您愛過我的母親--白莎嗎?”
“要擁抱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人生豈不太苦短了?”
“就只是這樣嗎?”
“被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所擁抱,人生也是太苦短了。”
白雪打起精神伸挺直背脊。她的關節(jié)沒有發(fā)出聲音真是不可思議。
“閣下,謝謝您賜給我生命。可是您對我沒有養(yǎng)育之恩,我也找不到敬愛您的理由。我聽從您的忠告,清清楚楚地把話說完了。”
寇鋒和白雪的視線正面相對,不久,父親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的表情雖然用公職人員的身份加以掩飾了,但是從那些微微的隙縫中卻依稀可見苦笑和迷惑的光芒。
他之所以把視線移開並不是因爲膽怯,而是因爲不認爲有必要由於這段會話而造成彼此的困擾--這是白雪感性的推斷。
白雪遵照形式上的要求,行了一個完美的敬禮,然後轉過身體,按捺住狂奔而去和回頭窺看的雙重衝動,離開了父親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