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吳上尉起牀以後,象往常一樣洗漱完畢下樓去餐廳吃早餐。他看起來氣定神閒,心裡卻急切盼望著小杜能早些帶人回來。抓捕行動越早進行越好,時間長了就怕夜長夢多。店裡的夥計端來早點,上尉端起一碗粥正要喝,眼角瞥見店外街角站著一個人似乎正看著他。他揚手假裝叫夥計拿塊手巾過來,視線向那人一掃。那人的長相似曾相識,一時卻想不起來。
就在上尉一愣神的工夫,街角那人好像發現上尉在看他,轉身低著頭快速走開了。上尉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腦子突然反應過來。街角那人不是那個叫朱什麼的士兵嗎?他穿著平民的衣服,所以一時沒認出來。這個士兵不正是被殺害的那五個飛艇艇員之一麼!那天明明已經被掩埋,這會兒怎麼又出現在這裡。上尉不是迷信鬼神的人,一閃念間已猜到那天埋葬的屍體一定是個替死鬼,而這個姓朱的士兵很可能和劫殺艇員的事情有關係。
那士兵必然已經認出自己,此刻一定是回去報信,想到這裡上尉霍地站起身。事不宜遲,不能等小杜帶人回來了,他摸了摸藏在腰間的手槍,大步流星向店外走去。夥計拿來手巾,望著上尉匆匆離去的背影愣在那裡。
吳上尉走到街上張望,那士兵已不見蹤影。上尉便循著記憶,快步往昨天去過的那個院子走去。剛穿過市場,遠遠看見那個士兵拐進了那條巷子。上尉快步跑去,緊跟著走進巷子。他藏在牆角,望見那士兵走到院子門口慌張地拍門。
門一打開,那士兵急忙進去,“咣”地一聲把門關上了。吳上尉輕輕走到門邊,側著耳朵聽到院子裡傳來急促地說話聲。他正凝神想聽清說話的內容,不防大門突然又被打開了。一個壯漢正要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上尉,愣了一下,猛地撩開衣服想掏槍。吳上尉的動作比他更快,閃電般從後腰抽出手槍推彈上膛,“嘭”一槍命中那壯漢的眉心。那壯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院子裡的人聽見槍聲,紛紛掏出槍,一邊尋找隱蔽一邊向上尉射擊。上尉一閃身躲到了門外面,嘴裡大叫著:“你們幾個繞到後面去,你們幾個跟我守著門?!痹貉e的槍聲更加密集,子彈紛紛擊中門框和牆壁,揚起一片飛屑。上尉不時探身與院內的人對射,看見一個匪徒從院子側面的牆頭翻了出去,那個姓朱的士兵正踩著桌子想跟著翻出去。上尉甩手一槍射中那士兵的大腿,剛收回身子,院裡射來的子彈便啪啪打在他身旁。
上尉擔心被翻牆出來的匪徒包抄,便退回到巷口,這樣既能看見院門,又能防備院子側面過來的敵人。他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不能讓那個姓朱的士兵跑掉,抓到他就能弄明白整件事情。匪徒已經發現上尉只有孤身一人,此時有的衝出院門,有的翻出院牆,從兩路向上尉夾攻。上尉見巷口也守不住了,只能邊開槍邊往巷子外面退。匪徒們則步步緊逼,密集的火力壓得上尉無法還擊。
就在此時,上尉的身後響起一陣密集的連續射擊聲。他轉身看見小杜帶著四名戰士,正開著槍衝上來。訓練有素的士兵不管在槍械上還是戰鬥素養上都佔絕對優勢,轉眼便擊斃了三名倉皇逃跑的匪徒。士兵們互相掩護著向院門逼去,院子裡躺著兩名被上尉擊斃的匪徒,那個姓朱的士兵捂著中槍的大腿斜靠在牆角,絕望地看著衝進院子的士兵們。
吳上尉帶著士兵們迅速檢查完院內的各個房間,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傷兵的面前,開始審問。
吳上尉問:“你叫什麼名字?”
傷兵答:“朱文俊”。
吳上尉說:“別等我一句一句問了,你自己說吧,從頭說起?!?
傷兵見事已至此,知道抵賴不過,便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事情經過。這名叫朱文俊的士兵,曾經當過流寇,兩年前混進“***”當了軍人。城裡的生活雖然衣食無憂,但軍隊裡紀律嚴明,平日裡操練執勤也很辛苦,他覺得不如以前劫掠爲生時逍遙自在。他在飛艇隊常常執行外出運輸採購的任務,見所運物資價值不菲,便動了邪念,勾結城外的同夥,想劫走一些貴重物品販賣得利。他想等積累下一筆財富,便離開***過富足的日子。
這次飛艇隊採購發電機,他事先將飛行時間和路線都告知了同夥,指使同夥在選定的地點燃起求救煙霧。艇員見到煙霧以爲是“***”的人遇險,便降落施救,不想一落地就遭到埋伏。朱文俊說本來沒打算殺死那些艇員,沒想到艇員開槍反抗,交火中四名艇員身亡,一名匪徒也被擊斃。他便將自己的軍服穿在那名死匪身上,造成五名艇員都已死亡的假象。
他們掩埋了艇員之後,按計劃將發電機運到河邊上了船,然後運來“四方城”脫手。昨天同夥告訴他找到了買家,他不放心,生怕是“***”派來調查的人,今天一早便去“四海旅店”查看,認出了上尉。本想回來通知同夥,撇下機器逃跑,不想上尉緊跟著就來了,之後就發生了槍戰。
吳上尉問:“除了打死的這幾個,你還有幾個同夥?他們在哪裡?”
朱文俊說:“還有四五個,前段時間住在‘***’外的棚屋裡,現在出了事,估計都不會回去了。”
上尉命令將朱文俊和兩臺發電機都帶上飛艇,當天飛艇便回“***”。他們回城的次日,軍隊派人在城內四處貼出了告示,將朱文俊夥同流寇劫掠飛艇的事情公之於衆。居民們知道了真相,強盜圍城的流言不攻自破,人心也很快安定了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覺已到了深秋,天氣漸漸冷下來。“***”的飛艇隊忙著去各地採購冬衣和製作禦寒服裝的材料。葉歡與雷頌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已經獲得了駕駛飛艇的資格。這些日子,他們出城的時間比留在城內的時間還多。留在城內的時候,他們會盡量抽空去看望丁玲子和莫小樺。大家都避免談論去留的話題,彼此關係似乎漸漸得到恢復。
隨著冬季來臨,植物大都停止了生長。大部分綠魔植物在冬季也會枯萎,這是剷除它們的好機會。“***”的很多居民,此時也離開平時的工作崗位,分成很多小組,去城外剷除綠魔植物。他們將那些植物連根挖起,儘量清除所有根系,仔細撿拾並銷燬它們的種子,然後將它們堆在一起焚燒掉。
城外燃起一堆堆焚燒綠魔植物的篝火,留下的灰燼被運到農田裡當做肥料。人們知道,那些清除過的林地,來年春天或多或少的還是會長出一些生命力頑強的綠魔植物,但密度畢竟會下降很多。
冬季也是一年裡檢修太陽能設備的季節。工人們通過繩索懸吊在高塔上,仔細擦拭那些銀色的弧面板。地面上的聚光板也被一一拆下,經過認真清洗,再安裝上去。設備上的每個活動零件,都被塗上了潤滑油脂。
爲了越冬,城內的農場已經儲備了大量的牲畜飼料。秋冬季是狩獵的旺季,城裡組織了狩獵隊去城外打獵,屠宰組的工作反而減少了。葉歡和雷頌都在城裡時,莫小樺和鄭小楠約了他們去城外打獵,丁玲子也特意請了假一起去。雷頌和莫小樺帶著獵槍,葉歡帶上了很久沒有使用的弓箭。五個人開心地出了城,向落葉繽紛的叢林裡走去。
冬日的樹林裡,空氣是清冷的,地上鋪著厚厚的落葉,野草都枯萎了。動物們失去了草木的遮擋,紛紛顯露出行蹤,鹿、野豬、狍子、狐貍、野兔、山雞、角雉……森林裡變成動物的樂園。人在林間走著,突然這裡躥出一隻野兔,突然那裡又有幾隻大鳥從枝頭驚飛,它們近得只有幾步之遙,彷彿扔一塊石頭便能砸到,只恨自己沒有早些看到。
鄭小楠沒有打過獵,興奮地跟著莫小樺走在最前面。莫小樺望見遠處的樹下有幾隻松雞在啄食,擺手示意鄭小楠別動,自己把獵槍支在一個樹杈上瞄準起來。幾隻松雞不停走動著,身影不時交錯。它們的羽毛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明明瞄準了一隻,一眨眼又失去了準心。
莫小樺瞄得失去了耐心,覺得差不多便扣動了扳機。子彈“嘭”地打在地面上,揚起幾片落葉,受驚的松雞們撲騰著翅膀逃走了。鄭小楠笑著奚落莫小樺槍法太差。莫小樺解嘲說:“那隻松雞太厲害了,毛都打飛了居然還能飛?!?
衆人繼續往前搜索,丁玲子悄悄指了指遠處的一個草堆,葉歡看見一隻野兔在草堆後面吃食。他站直身子張弓搭箭,衆人停在原地屏住呼吸。只聽“錚”的一聲弦響,野兔中箭,亂蹬了幾下後腿便不動了。大家一片歡呼,莫小樺跑去揀起野兔,興奮地舉在空中搖晃,鄭小楠笑他:“別晃啦,好像是你打的一樣?!?
雷頌看見一頭野豬,一槍打去,那野豬蹦跳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往樹林深處跑去。野豬跑了沒多遠,力竭趴在地上喘粗氣,莫小樺歡蹦亂跳地追上去補了一槍,總算結果了它的性命。
葉歡拍拍莫小樺的肩膀,笑著說:“小樺補槍一向是很準的。”
莫小樺裝出憤怒的樣子喊道:“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