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葉歡等人已經在獅城住了好幾天了,大家開始商量接下來的去向。小荷會繼續留在獅城,葛翠山告訴她,再過一兩個月,他會在獅城買下一處住宅,他搬出勵府和小荷一起住在那個宅子裡。葉歡等人則打算啓程繼續去旅行。
小荷捨不得他們離開,但心知他們的心不在獅城,終究是要往遠方去。小荷在丁玲子的房間裡,默默地幫她收拾行李。
小荷說:“你們一走,就剩我一個人了。”言語間情緒有點低落。
丁玲子說:“不是有葛翠山嗎?你那麼遠來找他,現在找到了,不用多久,你們就能一起生活了,我們都替你高興呢。”
小荷輕輕嘆了口氣,葛翠山每天都來看她,彼此的關係也算融洽,但她覺得眼前的葛翠山已經不是當初漁村裡的那個葛翠山了。那時的葛翠山向往外面的世界,但他要的那個世界,裡面滿滿地裝著他和小荷兩個人。今天的葛翠山,象裹了一層殼,小荷覺得自己走不進他的心裡。這種感覺是解釋不清的,小荷說不清,也不想說。
小荷說:“我真羨慕你們四個。”
丁玲子說:“羨慕我們,那跟我們一起走唄。”
小荷笑著搖搖頭說:“我舍不下葛翠山。”
丁玲子說:“那讓他也一起走。”
小荷說:“他舍不下這裡。”
丁玲子說:“就是啊!你們倆都有牽掛,不像我們,一無所有,說走就走。”
小荷想換個話題,就說起城主壽誕的事情,她說:“葛翠山會帶我去城主的壽宴呢,就在我們那天看的那個城主府裡。”
丁玲子說:“太好了,如果有機會到裡面去看一看,一定大開眼界。”
小荷說:“那我和翠山說說,把你們也帶去?”
丁玲子和小荷聊著天,聽到門外響起一陣說話聲。她打開門,見葉歡正站在走廊裡和兩個衣著考究的男人說話。一個男人說:“請葉先生和您的朋友們,屆時一定來。”葉歡手裡拿著一張厚紙,他低頭看看那紙,又擡頭看看面前的兩個男人,一副猶豫不決的表情。
丁玲子走到葉歡身邊,歪著頭看那張紙。原來那是一張請柬,邀請葉歡和他的四位朋友一起參加城主壽宴。丁玲子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那男人:“四位朋友就是指我們吧?”男人說:“應該是吧。”葉歡把信遞給走過來看究竟的雷頌,轉頭對丁玲子說:“除了你們還有誰?”
丁玲子高興地搖著葉歡的胳膊說:“去,一定去,我們會去的。”
兩個男人見葉歡並未反對,心知任務已經完成,便對他微微點點頭就走了。
丁玲子問葉歡他們是誰。葉歡說好像是城主的隨從,專程來送這張請柬。丁玲子問葉歡你認識城主嗎。葉歡搖搖頭說所以我覺得納悶,聽葛翠山說受邀的都是獅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初來乍到,怎麼會請我們呢。丁玲子說:“管他呢,既然請咱們,咱們就去見識見識,順便大吃一頓。”
葉歡說:“這樣一來,又要在獅城多逗留十多天呢!”
等葛翠山來看小荷的時候,葉歡把那請柬給他看。葛翠山也不明白,葉歡等人怎麼也會在邀請之列。但他建議葉歡等人還是去赴宴,畢竟這是獅城一場盛事,既然受邀,當然不能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葉歡等人受邀,最開心的是小荷,朋友們又要在獅城多住一些日子了。
看來這的確是場盛事,城主府早早就開始籌備。府邸的房頂和外牆掛上了彩燈,府前的草坪被仔細修剪。每天都有運送食物和各種器皿的推車,從府邸的側門進進出出,城裡各家飯館最好的廚師,也被城主府徵用了。
獅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這場壽宴,自然也談到了壽宴的主角——城主勵光。葉歡終於想起在哪裡看到過勵光的名字了,郝村長贈送給他的行囊裡,有一本皮封面的本子。其中有一頁,寫著“此證”兩個字,落款就是勵光。葉歡等人翻來覆去看那一頁紙,怎麼也想不明白“此證”是什麼意思,也不確定寫字的勵光和城主勵光是不是同一個人。
莫小樺說:“我覺得應該就是城主勵光。郝村長來過獅城,那天那個老頭不是認識村長嗎,那城主認識村長也不是不可能。咱們收到了壽宴的請柬,說明城主可能知道咱們和郝村長的關係。”
丁玲子說:“城主是怎麼知道的呢?”
葉歡說:“我猜是那天請咱們喝酒的老者,是他告訴城主的,他一定和城主有關係,難不成他就是城主?”
雷頌說:“他不會是城主,他若是城主,在酒館那樣人多眼雜的地方,一定會被人認出來。我猜他是城主身邊的人。”
莫小樺說:“我猜城主和郝村長關係一定不一般,不然不會請咱赴宴。”
丁玲子說:“好了好了,你們都別猜了,到時候見了城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當然,前提是咱們能和他說上話。”
六月十四日晚,城主六十大壽的前夜。
葛翠山揹著手站在窗前,窗外夜色茫茫。忙碌了十幾天,城主壽宴的籌備總算萬事俱備,更重要的是,讓勵先生登上城主之位的行動也已就緒。明天是關鍵的一天,對於他來說,成則位高權重,敗則身陷囚籠,甚至要搭上性命,此刻的他看起來卻很平靜。
按照計劃,在壽宴上,勵先生和各位支持他的大人,將向喝酒向來豪爽的城主頻頻敬酒,勵光雖是海量,也將不勝酒力。等城主醉倒,勵先生將宣佈壽宴結束,當衆將醉得不省人事的城主攙扶離場。肖龍的人已經以幫廚和侍者的身份潛伏進城主府,勵先生將率領他們把城主帶入內室,然後從那裡的密道,將城主押赴一個秘密的牢房,城主將在那裡度過餘生。這一切都不會受到衛隊的阻攔,因爲龔邁屆時將讓衛隊撤離內室,而肖龍的手下會控制住城主府內的侍從和傭人。
城主被押送出去後,會有人在城主的臥室裡放一把火。壽宴次日一早,某位大人將宣佈昨夜城主酒醉,失手打翻火燭,不幸葬身火海。當然,真的有一具燒焦的屍體躺在城主的牀上,龔邁已準備好一具被施以絞刑的囚犯的屍體,這具死屍將以城主的身份享受哀榮。
獅城將需要一位新的城主,勵先生作爲城主的侄子,幹練老成,深孚衆望,是新城主的不二人選。他將在多數大人的支持下,在衛隊的拱衛下,很快登上城主寶座。而勵先生的心腹葛翠山,全程參與了這個計劃,鞍前馬後鞠躬盡瘁,事成之後,將成爲新城主身邊的重臣,到那時,人們將尊稱他爲葛大人了。
然後呢,葛翠山想,自己這位功成名就的葛大人,將和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小荷成婚。那婚宴必定堂皇得象城主的壽宴,成爲又一場街談巷議的獅城盛事,想到這裡,葛翠山的嘴角掛上了一抹笑容。
六月十五日,城主壽宴當日。
從吃過午飯開始,丁玲子和小荷就忙碌起來。她們把所有葛翠山和納蘇送給小荷的衣裙攤在牀上,然後一件件的試穿。她們擺弄著頭髮,對著鏡子擦拭脂粉。兩位姑娘並不擅長這些,葛翠山專門派來一位勵府的女侍,幫助她們完成這繁複浩大的妝扮工程。
剛開始,她們對此還興致盎然,互相開著玩笑,試過兩三套衣服之後,她們便覺得厭煩了。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弄好,她們已筋疲力盡,坐著歇了好一會兒,纔打開房門,去葉歡的房間,讓那些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小夥子們瞻仰她們辛勤勞動的成果。
小夥子們也已穿好葛翠山叫人送來的衣褲。他們光鮮體面,站得筆直。那些衣服雖然讓他們有些不自在,但在觀者看來,他們無疑是三位俊朗挺拔的帥小夥子。如果他們走在街上,也許會有姑娘從臨街的樓窗上向他們拋灑玫瑰花瓣吧。
葉歡看見身著一襲綠色長裙,盤起頭髮,亭亭玉立的丁玲子時,確實被鎮住了。他突然冒出想把她據爲己有的衝動,想娶了她。把她關在一個灑滿陽光的小房子裡,什麼也不幹,就這麼成天看著她,讓她轉個身,讓她爲他笑一笑。總之,就讓她這麼美著,一直美下去,象一朵永遠處於剛剛綻放那一刻的鮮花。
莫小樺繞著姑娘們看了一圈說:“太光彩照人了!太招蜂引蝶了!小荷咱們私奔吧,不能便宜了葛翠山那小子。”
小荷高興地說:“行,晚宴一結束,我就跟你走。”說著手拤著腰轉了一圈,粉紅色的裙襬隨之飄舞。
從小夥子們的眼神裡,兩位姑娘得到了莫大的滿足,她們不再侷促,變得信心滿滿。丁玲子覺得一連幾個小時的辛苦妝扮是值得的,哪怕只爲葉歡看她的那一眼,那一眼的神往,那一眼的癡迷,就值了。
葛翠山要忙壽宴的事情,於是把小荷託付給了丁玲子他們。五個年輕人,滿心喜悅地出了旅店,向城主府走去。丁玲子勾著小荷的胳膊並排走在前面,三個小夥子跟在後面。他們光鮮的衣著,引得路人側目。不用說,今晚這些衣冠楚楚的人都有同一個終點,城主府。
暗夜將至,遠處的城主府已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