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讓那名戰士守住入口,自己和雷頌急匆匆地回到城裡,找到吳上尉,彙報了發現地下倉庫的事。上尉覺得事關重大,帶著葉歡去了將軍那裡。將軍得知此事,立即下令派出一個連隊的軍人,跟著葉歡和雷頌回到了通道入口。
工兵帶來了柴油發電機。他們把發電機放在洞外,將電線接進洞裡,每隔一段距離就設置一個照明燈泡。軍人們紛紛進入通道,到了倉庫內部又分頭查探,他們用小木板在倉庫裡四處做著記號。有了充足的照明,探索倉庫的效率明顯提高了。葉歡發現,先前他和雷頌探查過的地方,大約只佔整個地下倉庫的十分之一。象蛛網一樣的通道,連接起數不清的大小房間,一個連隊的一百多人在倉庫裡分頭探查,很久都見不到彼此的人影。
葉歡和雷頌最關心的,還是莫小樺和鄭小楠的安危。他們找到先前發現熒光粉末的地方,等不及工兵拖來電線安裝電燈,仍舊用火炬棒照明,繼續向倉庫深處尋找。他們來到一片看似軍人居住區的地方,這裡有廚房、公用盥洗室、一排宿舍、還有一個作戰指揮室。廚房裡空蕩蕩的,櫥櫃的門都敞開著,沒有任何食物,但損壞的水管還在不停滴水。
居住區裡有一間小小的儲藏室,葉歡看到木架子上放著很多木箱子。有一個箱子已經被打開了,裡面存放的是蠟燭。看到這個,葉歡和雷頌的擔心減輕很多,看來莫小樺他們找到了蠟燭,有了照明,情況便大爲好轉。黑暗不僅會給行動帶來不便,更會對迷路者的心理造成巨大負擔,甚至會讓他們陷入瘋狂。
現在最讓葉歡擔心的,是食物問題。幾天過去了,莫小樺和鄭小楠沒有食物,身體必然已經陷入非常虛弱的狀態。此刻去哪裡找這兩個失蹤者呢?
從儲藏室出來,雷頌無意間發現走廊邊的地面上有一小灘幹掉的蠟。往前走一段,到一個拐角,又發現地上有一灘蠟。
“太好了!”葉歡叫道,“一定是這小子點的蠟燭,連照明帶做記號都有了。”他和雷頌跟著蠟跡,又走了幾百米,到了一扇鐵門。推開鐵門,裡面是一個黑洞洞的大房間。
葉歡試探著叫了一聲:“有人嗎?”
房間裡靜悄悄的。葉歡和雷頌轉身準備離開,忽然依稀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說:“在這兒呢。救命。”他們舉著火炬棒走到房間深處,看到角落裡靠牆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向他們揚著手臂,象一個溺水者在尋求幫助。這人正是莫小樺。
莫小樺和鄭小楠,在失蹤了將近四天以後,終於被找到了。除了一些輕微的擦傷和扭傷,他們承受的最大痛苦就是飢餓。二人都十分虛弱,他們在地下倉庫裡接受了醫護兵的簡單治療,然後被用擔架擡回***,送進了醫院。
鄭大師和丁玲子得到消息,歡天喜地地來醫院陪護他們。經過一天一夜的輸液和補充流食,莫小樺和鄭小楠又活過來了。莫小樺儘管中氣不足,還是饒有興致地給年輕護士們講述這幾天的經歷。鄭小楠斜靠在病牀上,和護士們一起聽莫小樺講,似乎也在這講述中回味著這幾天的驚險過程。
那一天,莫小樺和鄭小楠去獵戶家收購獵物。由於天氣惡劣,獵人們的收穫不多,他們只買到兩隻野兔。鄭小楠提出去河上溜冰。二人來到河邊,莫小樺用繩子拖著一塊木板,讓鄭小楠坐在上面,他拖著在冰上跑。他們到了河的支流,意外發現冰瀑後面藏著的入口,便進去探險,然後就迷失在了龐大的地下倉庫裡。
正如葉歡和雷頌所推測的,莫小樺先用熒光粉末做標記,後來直到粉末用完,還是沒找到出路。他和鄭小楠在黑暗中摸著牆走,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休息完接著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找到儲藏室裡的蠟燭。這帶給他們光明,卻無法緩解飢渴。他們從一些水管裡喝到淡水,但始終找不到食物。這個倉庫裡什麼吃的都沒有,連老鼠都不在這裡安家。他們餓得實在走不動了,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躺在地上等死,好在葉歡和雷頌發現了他們。
莫小樺和鄭小楠曾找到倉庫的兩個出口,但那些巨大的鐵門怎麼也推不開。搜索隊後來也找到了那些出口,他們推測門被外面的植物堵死了。吳上尉想了個辦法,他讓士兵在出口內部點燃求救粉末,讓紫色煙霧從鐵門的縫隙裡透出去。又命令一艘飛艇在出口大概的位置上空盤旋,看到煙霧就知道了出口的位置。用這辦法果然確定了一個出口,盤根錯節的植物堵住了那個出口。而另一個出口的位置,卻怎麼都找不到,估計是被泥石流堵死了。
“***”的管理委員會,爲了地下倉庫的事情專門開了個會,討論如何處置這個倉庫和裡面的物資。“***”原本是軍隊的太陽能研究基地,那個倉庫也隸屬於軍方,植物災難爆發後被放棄了。管委會認爲倉庫裡的坦克、軍車、炮彈等物資無需搬運出來,搬出來也用不上。裡面還儲藏了很多軍用的金屬管件、炊事用具、通訊設備等,這些都可以使用,需要運到***裡。
會議結束後,工兵們花了兩天時間清理出一個倉庫出口,然後開始了漫長的物資清理和搬運工作。軍隊派出一個排,常駐在倉庫,負責守衛。
一個星期後,莫小樺和鄭小楠康復出院了。葉歡因爲最近幾個月的突出表現,被晉升爲少尉排長。兩件喜事合在一起,大家便相約在鄭大師那裡聚餐了一次。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冰雪消融,轉眼又到了春天。整個冬季,***的“植物研究部”和“農研所”的科學連一直通過衛星電話保持著聯繫。眼見到了春天,植物研究部決定派人去科學連。一來是將一批“弱化基因”幼苗帶去那裡做移植試驗,二來是將科學連的一些“定向攝食昆蟲”帶回來,投放到***附近的叢林裡。丁玲子去過科學連,部裡決定由她帶領兩名研究員完成這個任務。葉歡主動請纓,帶領雷頌和另一名戰士駕駛飛艇送研究員們過去。
飛艇在剛剛萌發綠意的叢林上方飛行。葉歡、雷頌和丁玲子站在吊艙邊望著遠方,煦暖的春風吹拂著他們的臉頰。
丁玲子:“去年咱們離開綠蘿村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還記得咱們最先去的哪兒嗎?”她說著轉過頭看葉歡和雷頌。
葉歡笑著說:“壩谷村唄,還能去哪兒,那時候咱們只知道壩谷村。”
丁玲子:“真想回綠蘿村看看,要不等咱們辦完科學連的事情,飛回綠蘿村?”
葉歡正色道:“這可不行,我們的行程是預先安排好的,不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要想回去看看,我們回城以後請了假再回去。”
丁玲子:“我說著玩的,你還當真了。”
雷頌:“我倒真是想回去看看了。”
葉歡問:“想你爸了?”
雷頌:“也想綠蘿村了。”
丁玲子問:“雷頌,你說是***好還是綠蘿村好?”
雷頌:“都好,是不一樣的好。”
丁玲子:“要是莫小樺也在就好了,這會兒忽然想他了。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四個不知道在下面哪片林子里正走著呢。哎!你們看,那條峽谷,咱們走過,叫什麼峽谷來著?”
葉歡想了一下說:“傷心峽谷。”
丁玲子:“坐飛艇真快啊,當初我們從傷心峽谷去***,走了快有一個月吧?”
飛艇從“傷心峽谷”上空輕快地飛過,那條峽谷還在讓逃難的人傷心嗎?三人往那峽谷裡看,谷底的河水還在潺潺地流著,當初過峽谷的情景恍如昨天。
那些珍貴的幼苗用木格子盛著,木格子一層層疊放,佔據了三分之一的吊艙空間。每一株幼苗根部都包著溼潤的泥土,泥土下面裹著圓柱形的紙託。丁玲子和研究員們悉心照料著這些幼苗,定時用噴壺向它們灑水,風大的時候蓋上木板爲它們擋風。
飛艇上還帶著一架腳踏式發電機。考慮到科學連沒有燃油供給,這臺通過人力做功發電的機器能夠給他們的衛星電話供電。
飛艇離開***兩天後,開始下起綿綿春雨,雨時斷時續接連下了幾天。飛艇的吊艙是開放式的,有護欄,沒有艙壁和頂蓋。艇員和乘客們雖然都穿著雨衣,內層的衣服還是被雨水濡溼了,潮乎乎的貼在身上。大家便盼著快些到“農研所”,丁玲子告訴大家那裡有一個巨大的玻璃頂棚,看到頂棚就到了。葉歡一路查看著地圖,地面上是無邊的叢林,沒有明顯地標,只能通過觀察河流和被遺棄的城鎮來推斷飛艇的大致方位。
葉歡記得有一條河經過“農研所”所在的那座城,當初離開農研所時,他們就是坐筏子沿河漂流的。那條河此刻就在飛艇下方,可是那座城卻一直看不到。是還沒到,還是已經飛過了頭?葉歡不確定,心裡卻漸漸有了些焦躁。他親自駕駛飛艇沿著河從下午一直飛到天黑,還是沒找到目標。葉歡關閉了螺旋槳引擎,讓飛艇在空中隨微風飄浮著,他打算等天亮再仔細尋找。
飛艇上的人或坐或躺著休息,有人看見遠處有一個亮點升起來,在空中飄浮著。葉歡拿出單筒望遠鏡,一邊望著那亮點一邊調著焦距。那亮點由模糊變得清晰,那是個方形的燈籠一樣的東西,裡面點著火,火光忽明忽暗。“是孔明燈!”葉歡興奮地叫起來,“那裡有人。”
艇員重新發動了引擎,向孔明燈的方向飛去。那燈被一條繩子拴著,飄浮在空中,象一個飛行的路標。一發紫色信號彈忽然射向天空,接著又是一發黃色的。雷頌說:“是科學連,一定是他們,他們有信號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