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藝說:“絕大多數的‘***’居民,會在這裡過一輩子。因爲在世界上,很難再找到象‘***’這樣適合人類生活的地方了。正因爲如此,‘***’成爲人們趨之若鶩的地方,不得不限制進入城內的人口。”
丁玲子問:“這裡的居民從哪裡獲得糧食呢?”
張小藝說:“你沒有注意到城裡的每一棟建築物頂上都是種植區嗎?上面都種植著優化基因的莊稼,小麥、土豆什麼的,產量很高,還有很多蔬菜。城外還有一些實驗性的農田,我們用基因技術開闢土地,城外居民負責耕種,生產出的糧食雙方平分。城裡還有自己的農場,其實就是牲畜養殖場,所以我們可以吃到豬肉、牛肉和羊肉,還有家禽。”
丁玲子問:“那植物入侵的問題呢?這是對城市威脅最大的問題啊。”
張小藝笑著說:“這個啊,等你成爲研究員以後,讓範教授他們來告訴你吧?明天我就領你去‘植物研究部’報到。”
丁玲子說:“研究院除了研究植物,還研究其他東西嗎?”
張小藝說:“那當然,要讓‘***’運轉下去,需要很多方面的科學研究呢。比如能源啊、機械啊、動物研究啊,多著呢,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植物研究部’,這是研究院裡最大的部門。”
張小藝和丁玲子一直聊到天黑,才送她回自己的房間。告別的時候她對丁玲子說:“咱們是鄰居哦,我就住在你隔壁,想聊天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丁玲子去樓層的公用盥洗室清洗了一下,大樓裡有自來水供應。房間裡的電燈也是真正能開亮的電燈,均勻而柔和的燈光讓丁玲子愣了好一會兒。
丁玲子躺在牀上,想著即將過去的一天,這是多麼充實的一天啊。一切都是那麼新鮮,原來人類曾經的生活是這樣的,城市的原貌是這樣的。以往看著舊世界照片時的想象此刻都變成了現實。
葉歡呢,他也會喜歡“***”嗎?這一天裡,丁玲子一直在牽掛留在城外的葉歡和雷頌,猜想著他們這一天過得怎麼樣。還有莫小樺,這個冒充屠夫的傢伙,會被人識破嗎?會被趕出“***”嗎?太多的問題在丁玲子的腦海裡糾纏。獨自一人住在這陌生的房間裡讓她覺得孤單,她在入住“***”的第一個夜晚失眠了。
這一天對於莫小樺來說,太過驚心動魄了。和丁玲子分開後,他被一個工作人員帶到了城市邊緣的農場裡。這裡有大片的畜欄,裡面養著牛羊,還有幾排豬圈,肥碩的豬們哼哼叫著拱著食槽。這裡的氣味不太美妙,莫小樺開始後悔說自己是屠夫了,也許和葉歡、雷頌一起住在城外才是個好主意。
莫小樺被帶到一間大房子裡,房子門口掛著一塊木牌寫著:屠宰組。莫小樺看著這三個字,心裡直打鼓。在他印象裡,屠夫是粗壯又滿臉橫肉的,手裡常拎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就象綠蘿村的老孔,乾的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營生。如果自己被發現是冒充的,會不會被象宰豬一樣宰掉?想到這個,莫小樺覺得小腿肚有點轉筋。
這間房子的大部分被用來宰殺,地面剛經過沖洗,還是溼漉漉的。一個穿著屠夫圍裙的粗壯漢子,看見來了人,便用布擦著手,走了過來。莫小樺緊張地看著那漢子。這人四十幾歲的樣子,比莫小樺高出半個頭,身材很結實,但不象葉歡和雷頌那樣一身肌肉。如果要用一個字來形容他,那就是“粗”,腰粗腿粗胳膊粗,看起來就是個狠角色。他臉上的笑容,卻一點也不兇悍,倒象個憨厚的農夫。
送莫小樺來的工作人員說:“鄭大師,這是你新來的手下,叫莫小樺。人可交給你了。”
鄭大師嗬嗬笑著走到莫小樺跟前,低頭看了看他胸前的身份卡,唸了一遍上面的名字,擡頭對那工作人員說:“行啊,交給我吧。”工作人員便笑笑離開了。鄭大師對莫小樺說:“我是這裡的組長鄭克明,大家都叫我鄭大師。你以前宰過什麼?”
莫小樺緊張地說:“呃,一般常見的都宰過。”
鄭大師說:“行,正好有頭豬要弄,你來動手吧,讓我看看你的手藝。”
正說話間,一個穿著黑色圍裙的姑娘把一頭碩大的豬趕進了屠宰區。鄭大師對姑娘喊:“小楠,咱們有新同事了,這位是莫小樺。”姑娘擡起頭,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又把垂下來的一綹頭髮順到耳朵後面,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莫小樺。莫小樺很詫異這個清秀的姑娘居然也是屠夫,他心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再看那豬,這頭身形巨大的豬這會兒站在那裡不動了,鼻子裡呼嚕呼嚕地喘著粗氣,一雙小眼睛氣哼哼地瞪著莫小樺。
“小楠,交給莫小樺來弄吧,你歇會兒。”鄭大師不知從哪裡找出一條綠色圍裙,幫莫小樺圍了起來,一拍他的後背說:“去吧。”莫小樺遲遲疑疑地向豬走去。小楠見他面帶懼色,懷疑地看著這個新同事,自己退到了一旁說:“你先把豬趕到那個鐵架子裡,固定好了再動手。”
莫小樺看了一眼那個鐵架子,是一個三面用鐵柵欄圍住,一面留有活門的裝置。他心想可能是要把豬趕進去,關上活門,這樣豬就動彈不得了。於是走到豬後面,嘴裡嚯嚯喊著,雙手張開象趕雞鴨一樣驅趕那頭豬。那豬霍地轉過頭來,哼哼叫著與莫小樺對峙。莫小樺又驚又怕,面對這頭威猛的豬,想跑不能跑,想趕不敢趕,一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尷尬地站在那裡,額頭上的汗刷地流了下來。
鄭大師笑著說:“小樺是手藝生疏了吧?小楠,你幫幫他。”
小楠聞言走上去,用一根細桿子啪地在豬鼻子上抽了一下,又戳了戳豬脖子,那豬便乖乖地轉過身。她用桿子抽打著豬屁股,三兩下就把豬趕進了鐵架子,又把活門咣噹一聲鎖住,然後退回到一旁。小楠經過莫小樺身邊的時候,莫小樺看見她轉過臉去抿嘴笑了笑。這一笑讓莫小樺更緊張了,覺得自己一定是露陷了。
爲了捍衛自己作爲一個屠夫的形象,莫小樺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鄭大師,咱的刀放哪兒?”莫小樺是豁出去了,心想無論如何也要痛痛快快地宰了這頭豬,否則自己就會被識破。他依稀記得,村裡殺豬的時候是把豬先捆在條凳上,然後在脖子處殺一刀,大家按住那豬,豬掙扎一會兒就死掉了。沒什麼難的,莫小樺在心裡安慰自己,豬已經不能動彈了,只要扎一刀就好,撲哧一下就結束了。
莫小樺煞有介事的樣子,逗得鄭大師哈哈大笑起來。小楠笑著走到一臺機器旁邊,按下了按鈕,那機器便轟隆隆運轉起來。她拿起一根連接著機器的粗管子,將管子頂端的金屬噴口對準被固定住的豬頭,只聽“嗵”一聲,那豬象被閃電擊中一樣,四肢抽搐了一下就不動了。
莫小樺納悶地看著小楠的動作,喃喃地說:“原來你們是這樣殺豬的。”
小楠忙著把鐵架子撤掉,熟練地用各種工具開始給豬放血、開膛、處理內臟。莫小樺見狀趕緊跑上去想幫忙,但無從下手。那頭豬開膛破肚的樣子,又讓他不忍直視,一時間不象在幫忙,倒象在看熱鬧。這倒不冤枉他,在綠蘿村的時候,莫小樺就是這樣看人家殺豬的。鄭大師轉身走到房間一角,倒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喝了起來。
小楠一邊處理豬一邊說:“我們早就不用刀殺豬了,那樣不人道。我們用***,直接衝擊豬的腦部,這樣豬死的時候沒有痛苦。”她轉頭看著莫小樺說:“你沒殺過豬吧?”
莫小樺心知已經瞞不住了,訕笑著點了點頭,又輕聲問小楠:“鄭大師肯定也看出來了吧?”
小楠不屑地說:“切,他殺了一輩子豬,你往那兒一站他就知道你是不是幹這個的了。”
莫小樺想了想,走到鄭大師面前,紅著臉說:“鄭大師,我……”鄭大師笑著擺了擺手,不讓莫小樺說下去。
鄭大師收起笑容,正色道:“莫小樺,不管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我只問你今後想不想留在這裡幹?你想清楚再說。”
莫小樺想,若是不幹這個,肯定會被趕出城,不管怎樣先留下來再做打算,於是點了點頭。
鄭大師說:“那好,既然你想留下來,今後就要好好學,不能怕吃苦。回頭讓小楠帶你去倉庫領東西,你和我睡一個屋子。”
小楠脫下圍裙,洗乾淨手,帶莫小樺去農場總部領了服裝和一些生活用品,又帶他回了屠宰間旁邊的一棟房子裡。這裡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大的鄭大師和以前的那個屠夫住,小的小楠住。以後莫小樺就和鄭大師做室友了。莫小樺問:“小楠你來這裡多久了?”小楠說3年了。
莫小樺又問:“你沒來‘***’之前也是做屠夫的?”
小楠搖搖頭說:“不是,我是來了以後才學的。”
“那你怎麼被允許進城的?你有其他專長?”莫小樺問。
小楠說:“不是。我爸先來,然後我再進來的,我爸是鄭克明,我叫鄭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