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葉歡急促地提醒莫小樺：“用槍！”

莫小樺猛省過來，迅速從肩上卸下獵槍，推彈上膛，對著正前方的獅子“呯”地開了一槍。子彈打在獅爪前方的水泥地上，激起一片碎屑。那獅子敏捷地往旁邊跳了一下，對著莫小樺揚了揚爪子，發生一聲低沉地咆哮。四周的獅子被這聲槍響激得興奮起來，開始迂迴小跑著收縮包圍圈。

莫小樺又推上一發子彈，這次他仔細瞄準一頭靠得最近的獅子，“呯”地射中獅子的肩膀。中槍的獅子狂吼一聲，疼得彈到半空，又沉重地摔在地上，軀體抽搐著，爪子在空中瘋狂抓撓。獅羣非但沒有退卻，反而被徹底激怒了，它們直接向四人衝上來，尖利的爪子從肉掌中伸出來，抓在水泥地上發出“咵咵”的聲音。

一頭獅子緊跑幾步，向下一蹲，躍起一人多高，猛地撲向丁玲子。丁玲子驚叫一聲，往旁邊一閃，險險躲過。那獅子身形龐大，卻非常靈巧，在空中收住身子，以前爪緩衝，輕輕落在地上，瞬間扭過身體，又作勢欲撲。葉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如箭一般衝向丁玲子，想去護住她。

“嘭”一顆紫色火球帶著尾焰，不知從哪裡飛來，打在獅羣與四人中間的地面上，濺起一團刺眼的火花噼啪作響。獅羣頓時愣住了，暫時扔下四人，低吼著用目光搜索著四周。又是兩顆火球射來，一藍一紫，一發打在地上炸開，另一發正中一頭獅子的脖子爆炸了。那火球在獅子身上燃起一團轉瞬即逝的火焰，獅子似乎被灼傷了，脖肩處留下一片焦黑的灼痕，一縷皮肉被烤焦的味道彌散開來。

被火球擊中的獅子哀號著跳進草叢，逃走了，其他獅子也紛紛躥進草叢間，幾個跳縱便失去了蹤影。四人驚魂未定，前一秒還渾身發冷，此刻額頭上倒要滲出汗來。

“你們還好嗎？”遠處有人喊，隨之出現了幾個身穿白大褂的人。喊聲出自走在最前面一個戴眼鏡的小夥子，他和另一人手裡各提著一支手槍狀的武器，只是槍管特別粗，槍口還冒著煙，想必是他們出手救了四人。

葉歡高聲回答：“謝謝你們相救，我們還好。”

小夥子說：“你們膽子可夠大的，這附近是獅羣的領地。還好我們路過，不然你們都得讓獅子吃嘍。”

莫小樺說：“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道這裡有獅子。你們住在這裡嗎？”

小夥子嗬嗬笑著說：“我們是農業所的，你們呢？是路過這裡嗎？”

莫小樺點點頭。

小夥子說：“我叫林志遠，是農業所的研究員。你們別亂走了，先跟我們回所裡，回頭我帶你們出城。你叫什麼？”他問莫小樺。

四人分別和林志遠通報了姓名，又和與他同來的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打了招呼。莫小樺看到先前擊中的那頭獅子還未死去。它圓睜雙眼，喘著粗氣，痛苦地掙扎扭動著。他端起獵槍走上前去，對著那獅子的頭顱開了一槍，把它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莫小樺和林志遠並排走在前面，他指指林志遠手上的槍問：“這是什麼？”

林志遠擡起那槍晃了晃，“這個啊？信號槍唄，原來是發信號用的，我們現在靠這個防身呢。”

林志遠看來是個特別健談的人，一路上不停和莫小樺聊著天，還不時回過頭，和走在後面的葉歡、雷頌說上兩句。

丁玲子對一個年輕姑娘手上拎著的小瓶子產生了興趣。姑娘說：“這是我們抓昆蟲樣本用的，你看。”說著她把一個瓶子拎到丁玲子眼前，那瓶子裡有一隻深灰色的飛蛾，趴在瓶壁上一動不動。”

走了一段路，林志遠擡手一指，“看！那就是我們農業所。”莫小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個巨大的玻璃圓頂，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玻璃圓頂旁邊還有幾棟房子。

進了農業所的玻璃圓頂，林志遠象個熱情的主人，不停爲四人介紹所見的一切：“這個溫室，啊，就是這個玻璃房子，是我們農業研究所的核心設施，我們在這裡研究轉基因植物。溫室有一百米長，四十米寬，最高的地方有二十米，夠大吧？”他轉過頭自豪地問莫小樺。莫小樺連連點頭，這會兒他仰著頭四處看著，眼睛都覺得不夠用了。

林志遠說：“這裡大部分用於種植土豆和紅薯，還有一些蔬菜，這些都是我們的食物。還有一塊區域專門種植轉基因植物樣本。”

丁玲子看到那些植物樣本，有紫黏茅、噬人花、絞殺藤、兵蟻蘚等等，還有一些她沒見過的。“這些不都是綠魔植物嗎？”她問。

“嗯，就是大家所說的綠魔植物，其實就是轉基因植物，禍害地球的就是它們。”林志遠說。“走，我帶你們見見我們連長。”

“連長？”葉歡問，“你們這裡有軍隊?”

林志遠笑著說：“哪有軍隊啊，那是我們的頭兒。我們這兒連研究員帶家屬，一共有一百多人，差不多一個連的人數，所以我們管自己叫科學連，管頭兒叫連長。”

連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人看起來比較溫和。此刻他正被幾個研究員圍著，查看林志遠他們剛帶回來的昆蟲樣本。連長向葉歡他們點點頭，讓林志遠先把訪客們安頓下來。

林志遠把四人帶到溫室旁邊的一棟二層小樓裡，這裡是科學連的生活區。他推開一個房間的門，房間裡放著兩張上下鋪的木製雙人牀，牀上有乾淨的牀單和毛毯。他問丁玲子：“你是睡這裡，還是去女寢室和姑娘們一起睡？”一路上丁玲子還是第一次面對這個問題，她紅著臉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葉歡說：“她和我們住一個房間吧，我們四個從來不分開。”丁玲子感激地看了葉歡一眼。

“好的，你們先安頓一下，過一會兒我來叫你們吃晚飯。”林志遠說完關上門離開了。

莫小樺壞笑著看丁玲子，她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他戲謔道“你是和姑娘們睡，還是和我們睡呀？”

“去！”丁玲子推了莫小樺一掌，嘟著嘴走到牀邊，把行囊卸在了一張牀的上鋪。

“原來文明世界的房子是長這個樣子。”葉歡在丁玲子的下鋪放下了行李，他在房間裡四處看了看。房間的牆壁是白色的，但角角落落生了一些黴點，地面是平整的水泥，天花板上裝著電燈，靠牆的小桌上卻放著幾根蠟燭。他透過玻璃窗望出去，對面還有一棟二層小樓，裡面有不少人在工作著。

林志遠來叫四人吃晚飯，吃飯的地方就在四人住的房間樓下。這是一個寬敞的大房間，裡面整齊地擺放了很多方桌子，科學連的成員們陸續來到這裡吃飯。每人去發放飯菜的地方領取一個裝好食物的盤子，裡面有作爲主食的煮熟的土豆，還有少量肉類和一些蔬菜。“味道不壞。”莫小樺大嚼著食物說。

晚飯後，四人回到房間。那電燈果然無法點亮，丁玲子點燃了一支蠟燭。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林志遠帶著連長來看望他們。連長說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到農業所了，他很樂於和旅行者們聊聊天。連長和葉歡他們一直聊到了深夜，回答了年輕人們提出的一個又一個問題。葉歡覺得連長是和旅行者羅安迪一樣博學的人，區別是羅安迪的見聞來自旅行，而連長的知識來自學習。一個是行萬里路，一個是讀萬卷書。

連長告訴了葉歡他們一些令人吃驚的事情。他說：世界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人類自己造成的。早在20世紀90年代，地球上的植被由於過度消耗而大量減少，使人類的生存環境惡化。那時有個叫“聯合國”的組織成立了一個“全球植物戰略中心”，聚集起最優秀的科學家，進行轉基因植物的研究。

科學家們將最尖端的科技運用於研究，對植物進行人工進化，讓植物生長得更快、適應性更強、擁有更好的抗病性以及其他更發達的生物特性。他們堅信自己在爲拯救地球而工作，但結果卻適得其反。

樹木擁有了竹子的生長速度，每年開一次花的植物變得一年四季都可以繁殖，高抗旱性植物將沙漠轉化爲綠洲，轉基因地衣把廢棄的建築與道路侵蝕爲可供種植的土壤。剛開始，轉基因植物大幅提高了地球的植被面積，改善了人類生存環境，但這只是曇花一現。

轉基因植物擁有強大的自我進化能力，他們的蔓延超出了人類的預想，不同種類的轉基因植物互相雜交，從而擁有了多重特性。它們也與普通植物雜交，產生了一批對人類有害的新物種。比如那些肉食性植物，它們逐漸擁有了食肉動物的進攻性，這類植物本不該出現在地球上的。

過度生長的植物侵佔了農田，與莊稼爭奪土壤養分，使人類沒有足夠的食物，這引起了全球性的饑荒，造成人口數量急劇減少。植物包圍城鎮，它們從四面八方擠壓進來，一天就可以向前推進好幾米，象無法阻擋的四處流淌的巖漿，把一個又一個城鎮從地圖上抹去，人類根本來不及砍伐它們。

隨著植物的入侵，人類逐漸失去了資源供給，油田、電廠、礦山、交通……陸續都停止運轉。僅僅用了100多年，人類就失去了控制權，地球就這樣被植物攻陷了。

說到這裡，連長髮出一聲輕輕的嘆息，衆人也都神色黯然。

丁玲子問：“難道人類就沒有反擊的辦法嗎？”

“有！”連長堅定地回答，他的眼中重又閃爍起光芒，“這正是我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