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皇兄!”榮慶突然走了進來,嬌柔明朗的叫聲,打破了一室詭異森寒的氣息。
龍煜澤收好情緒,道:“榮慶,何事?”
“皇兄……”榮慶不安的絞著手指,突然紅了臉,小心翼翼道,“皇兄,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龍煜澤看也不看榮慶,拿起了之前未看完的摺子。
榮慶有點說不出口,看了一眼蘇林,嗔道:“你下去!”
蘇林莫名其妙,看向龍煜澤,見他點頭,只好告退,不知道這位公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皇兄,程將軍奉你的命令駐紮在城外,你能不能……能不能換別的人,像徐大將軍屢立戰功,我覺得就不錯……”榮慶一邊說,一邊偷看龍煜澤的表情,見他一直淡淡的,纔敢將自己的意圖說完整。
又是程臨南!
他突然讓程臨南駐守京城,當初的意圖竟是爲了防止他與唐曼安再次深夜幽會。現在想一想,真是可笑,即使讓他們見不到面,而唐曼安心裡心心念唸的還是程臨南!
龍煜澤嘴角含著一絲冷笑,看向榮慶,冷聲道:“榮慶,你爲了兒女私情,竟讓朕召回駐守京城的將軍,真是越發不懂得規矩了!”
“可是,皇兄,駐守京城的一直是徐大將軍,你卻突然將此事交給程將軍,不是欠妥嗎?他沒有經驗,再加上賞菊宴人又多,魚龍混雜的,還不如讓有經驗的徐將軍來駐守,豈不是更加放心!”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榮慶不再退縮,據理力爭。
龍煜澤似笑非笑:“榮慶,你眼裡的程將軍可並沒有把你放在眼裡,聽皇兄的話,要麼嫁給狀元郎,要麼嫁給西夏的新晉國主,你嫁過去,絕對不會吃虧!”
“不!”榮慶怒道,“我纔不要成爲政治上的犧牲品!皇兄,你怎麼會知道程將軍眼裡沒有我,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榮慶求你了,如果程將軍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求的,到時候任你和母后處置!”
榮慶又怒又傷,怒的是自己極有可能重演前朝公主的悲劇,傷的是一向疼愛她的皇兄竟不理解她,還屢次戳她的痛楚。
龍煜澤微微一愣——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榮慶的話在他的腦海裡盤旋不散,他心中一軟,竟點了點頭。
榮慶開心的道了謝,飛快的跑出乾清殿,後日就是賞菊宴了,她必須要加緊準備。
她換了一身太監的衣服,藉著十一爺龍景逸的名號偷溜出宮,侯在了將軍府門口。
直到日落西山,才見程臨南騎馬緩緩而歸,她衝過去,剛要說話,卻有人抽刀攔住了她,對她怒罵道:“來者何人,竟敢擋將軍的去路!”
榮慶何時被人拿刀指過鼻尖,一時間心裡的火騰騰直冒,她摘下太監帽子,頭髮披散而下,她怒道:“你竟然連本公主都不認識,簡直是不要命了!”
那侍衛也被嚇懵了,惶然扔下了刀,跪地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有冒犯公主之處,還請公主大人有大量
,不要見怪……”
榮慶餘怒未消,雙手叉著腰,怒罵道:“若是再有下次,本公主絕不輕饒,這次就暫且放過你。”她語音一變,看向正翻身下馬的程臨南,笑道,“程將軍,現在你回來了,想必也收到了皇兄的旨意……”
“微臣見過公主。”程臨南躬身行禮,“午間公主所說之事,在下恐要食言了。”
榮慶一愣,驚疑道:“程將軍,中午我讓小喬給你傳話,你不是說要駐守京城,所以沒時間嗎?現在皇兄撤了你的任務,我們可以一起練習了,不是嗎?”她焦急又緩慢的說著,心中漲的滿滿的,生怕願望落空。
程臨南又是行禮,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在下昨夜露宿京郊,一夜的風雨,在下不幸淋了秋雨,如今得了風寒。恐怕不能爲公主的舞蹈奏曲了。”
她讓小喬傳的話是,賞菊宴,她跳舞,他撫琴,兩人合唱一首曲子。
榮慶擔憂的看向程臨南,見他依舊風姿卓絕,想必風寒也沒那麼嚴重。但的心願被打破,幾天來的念想突然落了空,她不甘道:“程將軍,說話要算話,如果無法唱歌,那就只跳舞撫琴,得了傷寒,也應該還能撫琴吧?”
程臨南笑著搖頭:“公主,或許你可以讓皇上下一道聖旨,那在下也只能服從,不是嗎?”
程臨南面上淡笑,心中卻是怒火滔天。皇室的人,如此蠻橫專制。龍煜澤爲了拆散他和小安,將他派去駐守京城。那眼前這位刁蠻的公主呢,一計不成,是不是乾脆就去請旨了?
他再發怒,是淡淡的笑,笑的疏離,笑的冷漠,讓人心頭髮寒。
榮慶再單純,也感覺到了程臨南心中的怒火,她不可置信的後退了一步,想到了唐曼安和子衿的話,竟微笑著擡起頭,看向程臨南,道:“程將軍,你可能誤會什麼了?我請你與我歌舞和鳴,是你情我願,和皇兄沒有關係。”
程臨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冷冷說道:“既如此,那公主請回吧,恕在下偶感風寒,無法在賞菊宴上進行表演。”
榮慶只覺得自己捧出來的心被暴曬在烈日下,任人譏諷嘲笑,甚至毫不留情的刺進一根針。眼淚逼在了眼眶,她吸吸鼻子,努力不讓它流下來,她垂頭道:“程將軍,以後可別再喚我公主了,可以就叫我榮慶。那我……我走了……”
她不敢再看眼前的男子,戴上太監帽,飛快的跑開。
榮慶聲音哽咽,透著無限的委屈,程臨南以爲她會發怒,沒想到她竟說了那段柔柔的話,轉身就跑掉了。
他悠悠的望著遠方,這一生,除了小安,他誰也不會娶。
浣衣局,服了一帖藥,唐曼安正要入睡,卻見姑姑進門要找她。
她走出去,心臟不由得一縮。
只見榮慶穿著太監服,站在夜幕中,她的身子本來就嬌小,套上大大的太監服裝,更是顯得弱不禁風。如此就罷了,唐曼安竟瞧見她眼圈通紅,明顯是哭過的,她就站在那裡,一臉委屈的望著唐曼安,唐曼
安的心,瞬間就化了。
她走過去,拉住榮慶的手,輕聲道:“公主,發生什麼事了?”
榮慶被人這麼一問,又哭了出來,眼淚簌簌的往下流,她的雙手也胡亂的擦著臉頰。唐曼安心裡一軟,斜眼看到了周圍看熱鬧的小宮女,拉著榮慶的手就往附近的竹林裡走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榮慶哭泣的勢頭才降下來,唐曼安又問了一聲出了什麼事,她嘩啦一聲,又痛哭起來。
唐曼安無奈的嘆氣,她和這位公主的關係向來就不好,怎麼這位公主受了委屈,想到來浣衣局找她訴苦呢?
能讓公主這般委屈的,整個皇宮裡,除了太后和皇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人了。
但是……聯想到白天他們一起說過的話,難道公主是爲了程臨南?
榮慶就地坐著,靠在唐曼安的肩頭上,一頓一頓的抽泣著。唐曼安想到了原因,試探道:“公主,是不是程將軍欺負你了?”
“唐曼安,你不許說!”榮慶大叫,整張臉漲的通紅,“他一個區區將軍,哪裡會欺負我?”
唐曼安一看她那樣兒,就知道了,欲蓋彌彰。
榮慶止住了哭泣,蹲坐在竹林裡,雙眼沒有焦距的看向一個點。
“公主,程將軍不同意和你一起在賞菊宴上演出嗎?”唐曼安試探著問道。
榮慶藏不住心思,本來就想找個人傾吐,唐曼安這麼一問,她就說了:“今天中午我找他,他說皇兄命他駐守京城,沒有時間。然後我特意求了皇兄,免去他的任務。結果我剛纔去找他的時候,他還是拒絕了我,他說什麼昨夜露宿京郊,淋了秋雨,偶感風寒,不能和我一起……”
唐曼安心裡一驚,程臨南昨晚露宿京郊?
她突然有些忐忑,他奉皇命駐守京城,不可能會擅自離開,那昨晚救她的人,難道不是程臨南?
“唐曼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榮慶嘟著嘴繼續道,“他不答應我就算了,他還說如果我非要他和我一起,那就找皇上請旨,唐曼安,我真心實意的去找他,他竟然如此對我,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ωωω ?Tтka n ?¢〇
唐曼安點頭,說道:“榮慶,他說讓你找皇上請旨?是不是你說什麼話激怒他了?”在她的印象裡,程臨南一直溫潤如玉,斷不可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榮慶嘴巴一撇,說道:“我在將軍府門口等了他好幾個時辰,他一出現,我開心的跑過去,結果他的侍衛竟然拿刀指著我,我發怒就把那個侍衛罵了一頓……可是,這又不是我的錯,他怎麼可以那樣對我?”
榮慶說著說著,好像又要哭起來,唐曼安趕緊哄道:“公主,既然他不願意與你一起,你也莫要強求他,不要小看了自己。賞菊宴的那一晚,我可以幫你,公主有沒有興趣聽我說?”
榮慶露出好奇的目光,看著唐曼安,唐曼安一笑,慢慢將自己的計劃講了出來。
夜風起,竹葉簌簌作響,竹葉下的兩個女子語音清朗,相擁而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