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微臣昨夜徹查此事,已有眉目。”段啓義道,他一直以來頗受重用,宮闈秘事龍煜澤也大多交予他去查處,“只是那個侍衛尚在昏迷之中,有一些事情也無法得知!”
“查處多少說多少!”龍煜澤的手掌緊握著龍椅的把手,關節處青的發白。
段啓義立即道:“是!那侍衛名爲王宇,乃御林軍三等護衛,昨天白日他就找當夜在尋陽殿附近守夜巡邏的侍衛換了班,想必就是爲了方便他潛入尋陽殿與安妃娘娘私通……”
“啪——”案幾上的所有奏章應聲而落,嚇得段啓義立即禁了聲,滿室的人都唯唯諾諾的跪在了地上,不知道皇上又怎麼了。
“朕是讓你去查清事實,還未查出來就在這裡妖言聳聽!”龍煜澤淡淡的聲音裡夾著濃厚的怒意,他伸手拍桌,大怒道,“段啓義,你是想讓朕罰你嗎?”
“微臣不敢,請皇上恕罪!”段啓義連忙磕頭認罪,他這才明白是他話語裡的“私通”二字冒犯了皇上,遂把備好的話語在腦海裡過了一邊,才道,“回皇上,昨夜的事情是早有預謀,想來是早就安排好的。照顧安妃娘娘的兩個貼身侍婢,一個早早的就被下了凝神散入睡,另一個在廚房爲安妃娘娘熬藥之後也再沒有進過娘娘的臥室,直到皇上和雪妃娘娘來。現在最關鍵的點就在那個與娘娘……就是那個名爲王宇的侍衛身上了。”
段啓義抹了抹汗,差一點又將“私通”二字說了出來,幸好及時打住,要不然一定少不了二十板子。他做皇宮裡的御前侍衛首領也有一些年份了,歷來只要捉姦在牀,根本不用再查,只需按照宮妃與侍衛私通的罪名論處即可。而安妃娘娘正是被捉姦在牀,更何況還是被皇上自己親眼所見,這還有什麼好查的呢?段啓義心中疑問,卻不敢再問,只得老老實實彙報。
“段啓義,你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龍煜澤冷眸瞇起,“一個小小的侍衛竟能有如此大的膽子,不管是誰授意,他都得誅九族,你現在立刻將他們王氏家族所有人打進地牢!若查出他真與后妃茍且,立即斬於午門!”
“不管是誰授意”這幾個字讓龍煜澤的心不由得頓了頓,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說出這幾個字,那一切明明是他親眼所見,明明就已經捉姦在牀了,他還讓段啓義查什麼呢?即使她唐曼安真的是被人陷害,可結果已經釀成,她的身體已經背叛了皇家,那麼,她就該死!
“那如何處置安妃娘娘?”段啓義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
“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宗人府,待那個侍衛醒來後,再行發落!”龍煜澤冷冷的說道。
段啓義立即抱拳,說道:“是,皇上,微臣一定讓王宇儘快醒來,儘快給皇上一個交代!”
一羣人退下,候在殿外已久的榮慶卻急匆匆的走進來,衝著龍椅上的人道:“皇兄,你打算如何處置唐曼安?她是無辜的!”
龍煜澤站起身來,走到大殿中間
,看向榮慶,不由得問道:“榮慶,你和那個唐曼安很熟?”
“不,沒有!”榮慶後退一步,有些緊張。
龍煜澤冷笑一聲:“既然沒有,那你怎麼相信她是無辜的?朕可是親眼看見她和別的男人躺在一張牀上,難道朕的眼睛會騙朕?”
“不是這樣的,皇兄,唐曼安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榮慶無法容忍有人這樣說她最好的姐妹,即使是曾經最好的姐妹也不行,更何況她的腦子裡根本無法想象出那是一幅怎樣的畫面,以至於她有些語無倫次,“唐曼安那麼愛你,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她現在身中劇毒……”
“她愛朕?”龍煜澤的注意力全被這幾個字吸引住了,“她不是爲了唐家的滅門之仇才一步步的接近朕的嗎?怎麼?榮慶,你也被她用花言巧語迷惑住了?”
“皇兄,你不是不記得唐曼安了嗎?怎麼會知道這些?”榮慶驚訝道。
龍煜澤眉頭皺起,冷冷的盯著榮慶:“不記得?什麼叫不記得?難道朕應該記得她?”
“不不……”榮慶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說話,可她又必須爲唐曼安說話,要不然皇兄一聲令下,唐曼安可能就冤死獄中了。
而龍煜澤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榮慶,讓她無法細細的去思考如何開口爲唐曼安辯駁,只得一步一步的後退,眼神也一直躲閃。終於,殿門口人影攢動,榮慶大叫道:“母后,你怎麼來了?”說著,飛快了逃離了龍煜澤的眼神控制範圍,挽住了太后的胳膊。
“榮慶,你怎麼在這兒?哀家有事情和你皇兄說,你先回去吧。”太后拍了拍榮慶的手,淡淡的說道。
榮慶心裡一驚,猛然間明白了什麼,收了心思,撒嬌道:“母后,你和皇兄說話難道我還聽不得嗎?”
自從太后和龍煜澤下了指令讓榮慶在本月十五日與狀元郎黎悅來成婚後,她終日鬱鬱寡歡,也不再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問好,即使是太后親自來看她,她也是一副淡淡的不太理人的模樣。而現在她卻展開了笑顏挽住太后的胳膊撒嬌,儼然一副小女兒嬌羞的模樣。太后有些錯愕,但轉念一想,猛然就明白了。
她給了榮慶一個警告的眼神,說道:“榮慶,聽話,這件事你就不必知道了!”
“母后!”榮慶索性甩開了太后的胳膊,說道,“你是爲了唐曼安的事情來的吧?我告訴你,她是無辜的,她一定是無辜的!”
“她是不是無辜的,都不是由你說了算!”太后冷冷的說道,生怕榮慶又說出什麼話來,又道,“蘇林,送公主回儀來宮!”
“不要!”榮慶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蘇林半推半拉的帶出了乾清殿。
“蘇林,你也是知道實情的,你就要這麼看著皇兄誤會唐曼安,然後處罰她,或者處死她嗎?”榮慶對著蘇林一頓大吼,眼圈有些發紅,時不時的看一眼大殿,卻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氣。
蘇林也是一
聲接一聲的嘆氣:“公主,太后娘娘都是爲了皇上好,如果安妃娘娘真的是被陷害的,相信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會還她一個公道的!”
“公道?”榮慶苦笑,母后巴不得迅速將唐曼安送走,而皇兄又不瞭解內情,還有一個雪妃在中間參和,唐曼安哪裡還有什麼活路可走?后妃與侍衛私通的罪名可大可小,可這一次卻是皇兄親眼可見,最輕的懲罰也是打入冷宮,而最重的,就是誅九族!
唐家早已滅門,誅九族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榮慶深深地嘆氣,她雖然是公主,卻終究沒有什麼實力,連爲唐曼安說一句話的立場也沒有。畢竟,救了唐曼安,受波及牽連的就極有可能是一向疼她愛她的皇兄!
她現在只希望母后能多爲唐曼安著想,想盡辦法躲開皇兄的注意將唐曼安送到永安,或許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榮慶不想再去想,決定去宗人府見一見唐曼安。
地牢裡的陰森恐怖唐曼安是見識過一次的,只是沒想到中間還沒有一年的功夫她就又被送進了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來。披著龍袍蹲在稻草堆上,一股無助感油然而生。在這種時候,人往往是最脆弱的時候,是最容易自憐自艾,無限的感嘆自己命運的時候。
整整一個夜晚,她都是在這種極其黑暗的環境中渾渾噩噩的過去的。黑暗最容易讓人胡思亂想,所有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會在這慢慢的長夜裡涌上來,在空氣中一寸一寸的侵襲折磨著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靈。
而黑暗同樣是那些在黑暗中生存生物的天地,老鼠、蟑螂、蚊子或者蛐蛐都從稻草堆裡爬了出來。唐曼安縮在角落裡如同一尊雕塑,而那些小爬蟲毫無顧忌的就爬上了她的身上,起初她還毫不知曉,直到那些蟲子爬到了她的手上,鑽到了她的衣服裡,咬的她又疼又癢,她才毛骨悚然的尖叫著跳起身來。
“哎,姑娘,叫什麼?習慣就好了!”一個蒼老又沒有語調起伏的聲音從隔壁的牢房裡傳來,嚇得唐曼安心口又是一跳,她趴在欄桿口,向右望去,之間一個蓬頭垢面,滿臉污垢的頭卡在兩根欄桿中間,歪著頭直勾勾的盯著她。
她猛然鬆開欄桿,嚇得往後一跳,卻一腳踩上了老鼠,東閃西躲才找到了一塊勉強能夠落腳的地兒。她拍著自己的胸脯,強硬著使自己鎮定下來。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難道還會怕這些小蟲子嗎?
誰知,她才慢慢恢復平靜,隔壁的聲音又傳來了:“姑娘,是這牢房裡的油燈太陰暗了,還是我老眼昏花了,我剛纔看到……看到你穿的莫不是,是龍袍?”
唐曼安嘲諷的一笑:“龍袍?龍袍又能如何?過不了幾日只怕我也會變得和你一樣。”變得如你這般蓬頭垢面,滿臉污垢,到時候連自己都不會認識自己了。
“你應該是哪宮的娘娘吧?”那人又道,“在被打入宗人府來之前皇上還爲你披上了龍袍,也算是你的福氣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