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蹦了兩下,只是勉強夠到了圍牆上的瓦片,根本就跳不上去。
唐曼安蹲下身,低聲道:“榮慶,你踩著我的背爬上去,然後再拉我上去!”
“好!”榮慶點頭,提起裙子踩上唐曼安的背,畢竟是女人,唐曼安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才把榮慶頂上去。榮慶攀上了圍牆,那圍牆上的瓦日曬雨淋,鬆鬆垮垮,竟然掉了下來,發出暗啞破碎的聲音。
“他們在那裡!”耳尖眼尖的侍衛指著趴在圍牆上的榮慶,大叫道,一羣人迅速朝這邊靠攏。
榮慶趴在圍牆上,手向下伸著,叫道:“唐曼安,快,快抓住我的手!”
那落下來的瓦塊不偏不倚,好幾塊砸在了唐曼安的背上,還有一塊竟砸到了她的後腦勺,她的整個人瞬間變得暈乎乎的。她擡頭看向榮慶身下來的手,蹦了幾下要去抓住她的手,無奈,完全就夠不著。
卻,那些人越來越近了。
“榮慶,你先走,找人來救我!”唐曼安當機立斷,捂著不斷流血的後腦勺,模模糊糊的看著不停的開始流淚的榮慶。
榮慶趴在圍牆上,破碎的瓦片抵著她的胸口,鑽心的疼。她手上是唐曼安爲她包裹了幾層的紗布,從三樓滑到水下,被水浸泡過,現在又拼了命的爬圍牆,紗布早就鬆散了,手掌已經血肉模糊了。她幾時受過這樣的傷,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她伸著手,拼命的往下垂要拉住唐曼安,夜很黑,她看不清唐曼安的模樣。只知道她彎著腰扶著背,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後腦勺,她感覺得到唐曼安的痛苦。
如果她大膽一點,就不會弄斷繩子落進水裡,發出撲通的聲音,也不會站在齊腰的河水裡大聲呼救,引來了追兵。她從小到大就是公主,所有人理所當然的該讓著她。所以,當唐曼安讓她先拉著繩子滑下樓的時候,她沒有拒絕;唐曼安讓她踩著她的背上圍牆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在她看來,這一切理所當然。
可是,榮慶咬脣,如果後面有追兵,先被抓的就是唐曼安!
就如現在這般!
眼見著人越來越近,而唐曼安根本沒有力氣爬上圍牆了,榮慶眼眶一熱,眼淚簌簌的落下來,她的腳探向圍牆外,看向唐曼安,大叫道:“唐曼安,你等著,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說完,她也不顧另一邊牆外是什麼,就那樣徑直跳了下去,地上的碎石和草根戳的她腿腳生疼。
“外面那個跑了,快追!”
榮慶聽到呼聲,顧不得查看自己的傷勢,沒命的跑。
唐曼安腦袋熱熱的,看到榮慶成功脫身,微微一笑,暈了過去。
耳邊是嗡嗡打殺的聲音,不管是刀光劍影還是火花電石,她都看不見。先前因爲緊張害怕,也忘記了冷,她不知道自己被扔到了什麼地方,周身都是冷氣。忽地,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這個懷抱帶著血腥味,她卻不願意離去,好溫暖……
臉上冰涼冰涼的,是下雨了嗎?
唐曼安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睜開眼睛,一片黑暗,臉上卻依舊傳來一點點的涼意,她擡頭,雪粒子!竟然下雪了,才入冬就開始降雪了嗎?
她發現自己靠在
一個人的背上,那個人揹著她,拼命在跑,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夾雜著雪粒子。因這很厚實溫暖的背,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冷,她張了張口,道:“你是誰?”
“小安,你不記得我了嗎?”男子焦灼道,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停下來,速度依舊。
用這樣的聲音這樣喚她的,只有程臨南,可是程臨南怎麼剛好出現在這裡?
哦,不,榮慶說過,她是來找程臨南,程臨南就在這邊城。
“榮慶呢?她怎麼樣?”突然想到了榮慶哭泣的模樣,她心底一顫。
“她沒事,她拼命呼救的時候剛好遇見了我,我已經派人送她回軍營了。”程臨南輕聲道,他的聲音彷彿有一種魔力,讓唐曼安紛亂的心安定下來。
她抱緊了程臨南的脖子,問道:“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那裡?”
“小白,不記得了嗎?它告訴我你們有危險,昨天晚上開始,我就已經封鎖全城搜查你們了。”程臨南答道,眼見著前方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帳子,是到了軍營。
“謝謝你救了我們。”唐曼安迷迷糊糊的說道,歪著頭睡在了程臨南的肩膀上。
程臨南不再說話,揹著她就朝營帳走去,軍營早就召過來了。
唐曼安渾身溼透,後腦勺上的傷疤已經結痂,剛見到她滿頭是血的模樣,現在想來還心悸。
他帶著人四處搜尋,猛然見到榮慶飛奔而至,她還沒說話,人就暈了過去。她身後跟著七八個人,他將榮慶交給屬下,一部分人送榮慶回軍營,一部分人跟著他去找唐曼安。
當他趕到的時候,她就那樣滿頭是血,不省人事的被兩個男的押著,毫不顧忌她的傷勢。憤怒之火在他的心中膨脹,他雖是將軍,但斬殺敵人時也絕不用殘忍的手段,他知道,他們只是立場對立,在那些人的國都,或許他們也是好丈夫,好男人。
而這一刻,他利刃出鞘,一瞬間,那兩隻押著唐曼安的胳膊飛了出去,鮮血濺了滿滿一院子。那兩人還未死,眼見著自己的胳膊飛了出去,驚叫著暈了過去。
“小安!”他身形影動,迅速的移過去接住了唐曼安搖搖欲倒的身子。
無數的黑衣人開始朝他們靠攏,他抱著她,手執利刃,迅速旋轉,無數黑衣人倒地。接連而來的卻是更多的人,他未曾料到幕後黑手竟有如此大的勢力,因爲輕敵,以至於帶來的人完全不夠。
無奈,傷亡慘重,只得由他的心腹帶人斷後,他揹著她一路奔向軍營。
他真的好怕就這樣失去她了。
這個冬天,來了一場早雪,卻也只是下了幾顆雪粒子就作罷了,氣溫倒是陡然降低了好幾度。
唐曼安揉著腦袋,慢慢醒了過來,睜眼的是帳子,就像她以前大學的時候和朋友露營時用的帳子。不過這帳子可比露營用的帳子高級多了,她睡的是牀鋪,裡面還有桌子椅子,帳子上還有一個小窗子。
她站起來,覺得渾身痠軟痠軟的,也不知是睡了多久,之前的心驚膽戰彷彿是做夢一樣。除了後腦勺的疼痛時不時提醒她,她還真的會以爲那逃生的經歷是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嘆了口氣,走到小窗子前,入眼的是延綿無盡的軍帳
。
一些穿著鎧甲的侍衛來來往往,面目嚴肅,有的在巡邏,有的拿著槍桿互相比試練武。她這間帳子離軍營中心應該很遠,只能隱隱約約聽見訓練的聲音。
這樣的情景,她是第一次見,很是興奮,立刻走到帳子門口,掀開門簾就要走出去。
卻見兩個人站在離她帳子不遠的地方,兩個人站的很近,在說話,她聽不清。
榮慶女扮男裝,一身鎧甲,長髮高高束起,手裡握著一支長矛,臉色微紅,嘴脣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什麼。唐曼安不由得笑了起來,榮慶一直想上戰場,做一個巾幗女英雄,這是要實現願望了嗎?
程臨南雖是將軍,卻沒有穿將軍的鎧甲,一身白色的長袍,一隻手負在身後,臉上帶著笑意,微微垂頭靠近榮慶。模樣專注,神情認真,要是他愛上榮慶,那該多好!
女子巧笑嫣然,男子溫潤如玉,分明就是一對璧人!
突然,榮慶舉起了長矛對著程臨南,退後三步遠,手腳並開,似乎是要打架?
唐曼安一驚,慌忙跑了出去,叫道:“榮慶,你的手掌上的傷好了嗎?”
榮慶扭過頭,看到唐曼安,開心的伸出手掌,笑道:“你看,好的差不多了,程將軍軍營裡的創傷藥真的很好用,才兩天就好了。”
原來時光真的如水,她竟然睡了兩日。
程臨南微微笑:“公主,再好的傷藥也禁不起你自己亂折騰,若是要比武,等你手上的傷好了再說,在下一定奉陪!”
原來剛剛是要比武啊……唐曼安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來來往往的侍衛,皺眉道:“程臨南,他們知道我和榮慶的身份嗎?”
程臨南眼底的傷痛一閃而過,風捲著塵土呼嘯而過,他的嘴角還是上揚的,他率先走入最近的帳子,道:“暫時還不知,我們先進來說話吧。”
這一看便知是程臨南的帳子,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條,一絲不茍,顯示出一個軍人的風範。三人在桌子邊坐定,程臨南纔開口道:“你們知道是誰抓了你們嗎?”
榮慶搖搖頭,唐曼安卻道:“先前是西夏的國主想要抓我走,後來不知怎麼就換了一幫人,程臨南,你知道是誰嗎?”
程臨南點點頭,“我已經問過公主了,那幫人不簡單,我帶去救你們的侍衛死的死傷的傷,那不是一般人,而且,我懷疑這幫人與朝廷有關聯。”
榮慶皺眉道:“對,一定是,他們知道我和唐曼安的身份,知道了還抓,肯定有什麼不良企圖!”
唐曼安點點頭,又疑惑道:“可是,那羣人究竟是衝著我來的,還是衝著榮慶來的?”
“應該是公主。”程臨南沉吟道,“想必公主出了京城後就被有心人發現了,一路尾隨至離京城千里之外的邊城,纔開始下手。這一幫人我暫時猜不到究竟是哪方人,你們兩個現在都沒事就好了。”
程臨南說完,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唐曼安,她心頭飛快的跳,生怕榮慶看出端倪,叫道:“小白呢?它跑哪兒去了?”
“離軍營不遠處有一片山林,它跑到那裡去了。”榮慶代爲答道,原本容光煥發的臉色突然黯淡下來,不知所以的盯著程臨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