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京城繁華地段的怡紅院是達官貴人光臨之地,光有錢財沒有權(quán)勢的人也不得進入。
“子衿,你好了沒?王大人在底下可等你好久了。”一個風(fēng)韻猶存的中年婦女扭著腰肢叩響了一扇門,門上掛著牌子,上面寫著“青青閣”。
門應(yīng)聲而開,劉紫堇抱琴而出,冷冷的眉眼透出骨子裡的清傲,她淡淡道:“媽媽,我不管你收了王大人多少銀錢,但是請媽媽記住,我只賣藝。”
媽媽訕訕一笑,說道:“子衿你這是說哪裡的話?媽媽我當(dāng)然知道,快下去吧,廚房裡給你燉了湯,彈完琴後會有人送到你的房間。”
劉紫堇點點頭,走向樓梯口,看著樓下衆(zhòng)星捧月的王大人,心頭一陣厭惡。這個王大人,是當(dāng)朝宰相王洵的親弟弟王哲,仗著宰相之威胡作非爲(wèi),誰也得罪不起,她知道媽媽的難處,遂淡了淡了心,拾級而下。
看著美人慢慢走來,王哲口水直流,呆呆的看著劉紫堇的倩影,癡迷道:“子衿大美人,果然名不虛傳,今夜你就跟了爺吧……”
說著,那王哲流著瀨哈子就朝子衿撲來,一隻手已經(jīng)摟住了自己的纖腰,子衿厭惡的一個迴轉(zhuǎn),離了他三尺遠,冷冷道:“王大人請自重,子衿向來賣藝不賣身!請問王大人想聽什麼曲子,子衿一定會讓王大人滿意。”
“你是大美人,哪能勞駕你親自彈琴?”那王哲不知恥的靠近劉紫堇,笑瞇瞇道,“這琴讓別人彈就好,你呢,就過來陪爺喝喝小酒,然後趁著良辰美景……”
“王大人!”劉紫堇怒道,一手揮開王哲搭著她肩膀的手,“還需要子衿說第二遍嗎?”
這王哲從來都是被人拍馬屁的,如今能耐著性子哄眼前的美人已屬不易,卻被她冷言冷語一頓好罵,怒氣頓起,一把抓住她的腰,也怒道:“還敢跟爺叫板?也不看看爺是什麼人!你,去告訴她們老鴇,子衿,爺要了!多少錢讓她們?nèi)ネ醺。 ?
“放開!”劉紫堇一腳踩上王哲的腳,後退兩步,仰頭道,“你仗勢欺人,搶擄民女,我寧可死,也不會遂你的願!”
王哲哪會如她所願,又撲了過去,劉紫堇早有防備,將懷裡的琴朝他扔了過去。兩人一來二去,已引來了不少的動亂,大部分人不想引火上身,紛紛結(jié)賬走人,只餘下幾個權(quán)勢和王哲不相上下的男子。
而叫她下樓的老鴇早已不知躲到了哪個角落。
劉紫堇悽然一笑,砸碎了手邊的瓷盤,撿起碎片抵住脖子口,冷冷的看著王哲和他的手下。
她那一天僥倖從火海里逃出來後,便倚靠這家青樓度日,一過便是十年。那一日,天降大雨,將熊熊的大火撲滅,她一直想,是劉家死去的冤魂在幫她,她便不能死!她要活著,有朝一日爲(wèi)劉家報仇雪恨。
可是,這十年她一直在查探當(dāng)年劉家的滅門之謎,卻,一無所獲,她幾近放棄。
最開始,她是怡紅院打雜的小丫鬟,每日從清晨忙到半夜
,閉著眼是睡覺,睜著眼睛就要招呼源源不斷的客人,她抽不出身去查探。直到有一日一位姐姐投靠了怡紅院,說她會彈琴,媽媽便收留了那位姐姐。那位姐姐每日除了晚間彈兩首曲子外,整天都有大把的時間。
她動心了,暴露了自己的琴藝,被媽媽相中。
她的琴藝,她很有自信,很快就贏得了一片喝彩。每個月賺來的錢比以前多了好幾倍,連時間也無比寬裕,她每個白天都會潛出怡紅院到處打探消息。她甚至買通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閣”組織,將所有賺來的錢都使在了暗閣,卻,什麼消息也沒有。
所有人都說是劉家當(dāng)年行事作風(fēng)囂張,得罪了很多江湖上的人,因此那些人集結(jié)成幫在深夜滅了劉家。而當(dāng)年那幫人一把火就燒燬了劉家大宅,幾乎是什麼線索也沒有,連朝堂也沒有查出個好歹,劉家滅門之案懸空擱置十年。
她不願意放棄,依舊託人打探消息。
在暴露了琴藝後,令她沒想到的是,接踵而來的還有各種各樣的麻煩,就如現(xiàn)在。
以死相逼是她最後不得已的絕招,以往倒是逼退了不少對她垂涎三尺的臭男人,可是這一次……劉紫堇看著眼前兩眼放光的王哲,心頭一嘆,她堅持了十年,卻什麼都沒有得到,在青樓沉沉浮浮,她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其實,她也真的累了。
死去的人其實比活著的人要幸福。
“哎呦,子衿大美人,來,放下利器!”王哲一步步的靠近劉紫堇,“爺又不會對你怎麼樣,不過就是喝喝小酒,你怕什麼?”
“哼!”劉紫堇冷哼一聲,“王大人,我不是怕你,我只是真的不想活了。”
說著,她眼睛一閉,脖子一揚,揮手就朝脖頸刺去。
“子衿姑娘,萬事都好說。”一個清朗的聲音由遠及近,“你死在了王大人的面前,那若是讓王宰相或者皇上知道了,還以爲(wèi)王大人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呢。”
劉紫堇住了手,猛地睜開了眼睛,盯著眼前一身白袍的男子,咬脣道:“程將軍,你怎麼會在這怡紅院?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見過幾次程臨南,卻都只是遠遠的瞧著,她知道自己肩上的使命,從不敢作別的妄想。
程臨南淡淡的笑,看向王哲,說道:“王大人,聽說王宰相在到處尋你呢,可不要爲(wèi)了一個女子耽誤了宰相大人的大事。還有,子衿姑娘是在下的朋友,還是希望王大人以後不要再嚇著在下的朋友了。”
“哼!”王哲冷冷的拂袖,和他手下的一批人迅速撤離了怡紅院。
劉紫堇進鬆了一口氣,扔開瓷片,朝程臨南淡淡道:“謝謝程將軍出手相救,只是會不會爲(wèi)難了程將軍?”
程臨南擺擺手,說道:“王哲徒有其表罷了,你莫要怕他,以後他再爲(wèi)難你,你只管遣人到將軍府告知我便是,我定會爲(wèi)姑娘出頭。”
“你……”劉紫堇的心飛快的跳動著
,“程將軍,你我素不相識,不知將軍爲(wèi)何……”
程臨南一笑,說道:“這怡紅院我也來過幾次,倒又恰好聽見你彈琴。你雖身在青樓,琴音卻不俗,我對音律也略懂一點,想著你這般女子若是被王哲那樣的莽漢糟蹋,豈不是這世間的一大遺憾?”
劉紫堇只覺得自己十年來宛如死水的心慢慢復(fù)甦了,胸中像鑽進了一隻活潑的小鹿,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本就不是輕易外泄情緒的人,此時更是刻意的把握著自己有些失控的情感,又淡淡的和程臨南聊了一些關(guān)於琴音的話,這才上樓進屋。
走進青青閣,她迅速的關(guān)好門,大口的呼吸,又奔向窗臺,剛好看見程臨南負(fù)手走了出去。他的背影怡長瀟灑,她不由得看癡了。這一刻,她只是一個心裡懷揣著愛戀的少女,她孤身十年,每每午夜夢迴,腦子裡浮現(xiàn)的都是那慘不忍睹的場景,她也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人,陪她走完這寂寥的一生。
後面的日子裡,程臨南偶爾也還會來怡紅院,甚至還會來她的青青閣單獨聽她彈琴,或者和她琴簫和鳴,有時也和她一起聊琴音,聊樂譜。這一段時光,沒有血海深仇,沒有晦澀艱難,她只覺得程臨南就是一束燦爛的陽光,給了她無比溫暖的生活。
劉紫堇動了情,想藏也藏不住了,而且,她不想再遮掩了。
那一日,她彈了一首曲子,鳳求凰。
她看著程臨南的眼睛,她知道,他一定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不置一詞,看著她淡淡的笑,然後起身欲走,她喚住了他,他才止住腳步回頭道:“子衿姑娘,你是一個好姑娘,不該將心掛在我的身上。”
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想開口說話,才發(fā)現(xiàn)在這一瞬間她的嗓子竟變得沙啞,顧不了那麼多,劉紫堇走到程臨南面前,出聲道:“將軍,難道這麼久,你對我沒有一絲感情嗎?”
程臨南搖搖頭,依舊笑道:“子衿姑娘,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我的將軍府裡不時就會送進一批歌姬美女,這是京城衆(zhòng)人皆知之事,我沒必要騙你。我這樣的人,實在不值得你傾心。我喜歡吹簫,你喜歡彈琴,我是拿你當(dāng)知音,千金難買一知音,你可懂?”
“不……我不懂。”劉紫堇喃喃出聲,“將軍,不可能,從你的簫聲裡我聽出了情意,你絕不可能是濫情之人,不可能的!你有喜歡的人,對不對?”
程臨南只是默不作聲,淡淡的看了一眼沉浸在悲哀裡的劉紫堇,擡腳跨出了青青閣。
從這以後,一連著好幾個月,程臨南再也未踏足怡紅院。
她託人打聽程將軍是不是外出征戰(zhàn)了,卻說最近國泰民安,程將軍好好的在將軍府。她有些心灰意冷,可不願意放棄。找滅門的仇人她找了十年,難道她就找不到心愛的人嗎?
這段時間,她選擇在大廳裡演奏,只希望能在人羣裡尋見他的身影。
可,她沒有見到程臨南,反而認(rèn)識了大宇國的十一爺,龍景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