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曼安一寸一寸灰白下去的臉,柳雪心心裡無比暢快,笑道:“要不然,你呆在乾清殿這麼久,肚子怎麼會沒有一點動靜?還有,你現在的行爲可是在一點一點的挑戰皇上的耐力,難道你沒看見他眼底的厭惡嗎?”
“不!”唐曼安猛的推開柳雪心,誰知柳雪心卻步履不穩,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娘娘!娘娘!”時雨大驚,扶起柳雪心,“流血了,快宣太醫!”
屋子裡的人手忙腳亂的忙開了,唐曼安卻怔愣的站在門框邊,眼前人來人往都好像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不,雪妃說的不是真的!
對,她說的不是真的,如果皇上愛她,她何苦來宣誓自己的地位?
唐曼安回過神來,雖然斷定了雪妃所言是假的,可內心的那暴風雨卻彷彿還在醞釀,絲毫沒有傾瀉而下的趨勢。
“皇上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音讓屋子內所有忙碌的人都跪了下來,唐曼安卻愣怔的站著,看向那面若冰霜的男子。
龍煜澤擡手讓大家起來,沉聲道:“怎麼回事?”
“皇上,唐姑娘她推雪妃娘娘,娘娘的頭磕在了門框上,流了好多血,現在暈過去了。”時雨急急地說道,手指著罪魁禍首。
唐曼安辯無可辯,沉默著表示默認。
如果雪妃不說那些話來激她,她肯定不會衝動冒失的推人的。
“先送雪妃迴雪伊宮,派太醫好好照料。”龍煜澤沉聲道,饒是時雨還想繼續控訴,也只得作罷,領路帶著暈厥的雪妃回去。
屋子內瞬間安靜下來,玉梅和蘇林自覺的退出了屋子,還帶上了門。
“阿澤,我不是故意的。”唐曼安試圖解釋,可雪妃說的那些話,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告訴龍煜澤。
龍煜澤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冷聲道:“即使不是故意的,雪兒也不省人事的躺在軟榻上。寧嬪被打入冷宮,華貴人因你而死,於妃被你放出宮,如今你又對雪兒痛下殺手,你到底安的什麼居心?真的想獨霸朕一人?”
那聲“雪兒”像針一樣的直入唐曼安的心,後面的話更是變成了無數根針,刺得她鮮血淋漓。她語音顫抖,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哆嗦著嘴脣道:“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那你實話告訴朕,於妃出宮,是不是你一力攛掇的?”龍煜澤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將她的剮成碎片。
唐曼安只想笑,她以爲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算計內,她以爲她的計劃無人知曉,其實,誰不知道呢?皇宮裡眼線那麼多,雪妃知道,龍煜澤知道,恐怕連皇后娘娘也知道……或許很多天以前見她和於悠悠頻繁往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卻等到於悠悠出宮後才戳穿她的所作所爲,很有趣嗎?
她不想再多想,嘴角翹起,問道:“雪妃娘娘剛纔告訴我,說你的心上人是她,我不相信,所以失手推了她。我想問你,阿澤,你愛雪妃,是嗎?”
如果他真的愛雪妃,那她還在追求什麼呢?
留在乾清殿,是爲了創造一個笑話
?
她的嘴角越翹越高,龍煜澤變了臉色,她的心止不住往下沉。
她的灰敗,龍煜澤盡數收在眼底,他愛柳雪心?是的,愛,這是他六年以來一直堅信不疑的事情,可是這一刻他爲什麼不敢點頭,不敢承認?
好像一承認就會失去什麼珍貴的東西,並且再也找不回來。
唐曼安擡頭望向天花板,慢慢道:“如果你愛她,那就放我走。”
雪妃的話,她不信,可他現在這幅樣子,不就剛好印證了雪妃的話嗎?
她實在不明白,他既然和雪妃相愛,爲何還要這般對她?她記得沒錯的話,她是唐家僥倖存活下來的女兒,留在身邊有害無益,她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他這般對她,只是爲了看笑話?
她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
這一瞬間,龍煜澤卻暴怒起來,心裡的那點猶豫害怕頃刻消失不見,他上前,捏住唐曼安的下顎,冷聲道:“朕已經派了人去找,即使把京城翻過來,也要找到於悠悠,朕倒是要看看,你們姐妹情究竟有多深!”
“不,你不愛她,甚至都沒用碰她,找她回來做什麼?”唐曼安咬牙道,下顎被捏的生疼,可她知道,於悠悠一旦被找回宮,即使龍煜澤不殺她,那她也會陰鬱而死,不能讓龍煜澤去找,一定不能!
龍煜澤似笑非笑,手上的力道加重:“這後宮之中,沒有愛,朕不碰她,是她體弱多病,但她不管生死,都是朕的女人,朕爲什麼不抓她回來?”
“你這個暴君,蠻橫獨裁!”唐曼安怒道,“已經有這麼多女人整天圍著你轉了,你就不能放過悠悠嗎?她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讓她安安心心過完下半生嗎?”
“說得好!”龍煜澤放開她,擊了擊手掌,笑道,“你讓朕放你走?簡直就是做夢!讓朕不追究於悠悠的事情也行,那你就頂上她的位置,做朕的安妃!長至節之後,趁各國使臣還在,剛好舉辦冊封典禮,你說怎麼樣?”
“不,不行!”唐曼安拼命的搖頭,殊不知,龍煜澤並未徵求她的意見,只是純粹的告訴她這個結果。
“不行?”龍煜澤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輕挑的說道,“朕認識你這麼多年,今日才發現,原來你也是有幾分姿色的。朕總算明白你爲何一直不願爲嬪爲妃了,沒有身份的束縛,是不是就可以更好的逃離皇宮,再去勾搭別的男人,是不是?”
他放手,加了幾分推力,唐曼安跌坐在地,他大聲冷笑,靠近她,繼續說道:“朕偏不如你所願,唐曼安,這幾日你就安分的待在乾清殿,長至節一結束,你就準備做你的安妃!”
“不,不是這樣的!”唐曼安雙眼無神,手不自覺的拉住了龍煜澤衣袍的下襬,“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讓我爲嬪爲妃嗎?你答應過我的,不可以反悔!”
龍煜澤的心像是被撕扯成了兩半,一面疼惜她,一面又折磨她,他提起袍子,揮開了唐曼安的手,道:“那你就把朕的於妃找回來?如何?”
唐曼安點點頭,輕輕道:“好,我答應你,做你的安妃,不過你不準再追究於妃
之事,幾月後下詔於妃病逝,可好?”
“好!”龍煜澤沉聲道,一雙眼眸深不見底,凝視著神色頹敗的唐曼安,久久,才推門而去。
冷風忽的從門的縫隙中灌進來,唐曼安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將頭埋進腿縫,無聲的抽泣起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龍煜澤是這麼想她的。她一直都以爲,縱使他不愛她,但起碼是有些許好感的,原來……原來什麼都沒有,都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她不是沒有看見他眼底的厭惡和不耐煩,只是不想刻意去追究。她想問問什麼,可是又有什麼好問的。他是皇上,高高在上,她是宮女,茍且卑微,她真的是癡心妄想了,他怎麼會愛上她?
可是……唐曼安一個激靈擡起頭,龍煜澤也不愛雪妃,他不可能愛她!
如果他愛雪妃,雪妃不至於來乾清殿來找她,還演出這麼一出好戲!
因爲她擅自放走了於悠悠,龍煜澤一時氣急了纔會對她口不擇言的,一定是這樣!
唐曼安似乎是找到了一個突破點,所有的陰霾霎時散去,她站起來,興奮的走來走去。門是開的,她踏步往外走,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兩個侍衛,攔住了她的去路。對了,龍煜澤說過,在冊封大典之前,她要老老實實的待在乾清殿。
她又往回走,不安的躺在龍榻之上,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的卻全是龍煜澤厭惡暴怒的模樣,她無法安睡,翻來覆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夜很深,淅淅瀝瀝的竟然下起了小雨,噼裡啪啦打在院子裡未凋零的樹葉上,更讓人思緒綿長,不得安睡。
“皇上,難得皇上來看雪兒。”柳雪心靠在牀榻上,一臉蒼白的看著坐在牀榻邊沿的男子,臉上有著滿足的笑。
龍煜澤伸手撫了撫她的髮絲,柔聲道:“還疼嗎?”
“有皇上陪著雪兒,雪兒當然不疼。”柳雪心嬌媚的答道,頓了頓,又說道,“這與唐曼安沒有關係,希望皇上不要責罰她。我只是見她和於妃行蹤詭異,所以……所以忍不住想去問一問,誰知……”
龍煜澤瞭然的點頭:“朕知道,長至節之後,朕決定封她爲妃,你覺得呢?”
柳雪心本來就蒼白無色的臉霎時蒙上了一層灰,她的眼睫毛顫了顫,終於還是笑道:“宮中嬪妃稀少,皇上早就應該冊封她了,不知皇上讓她住在哪裡呢?”
龍煜澤瞇著眼略微的思索了一陣,道:“尋陽殿。”
“尋陽殿?”柳雪心大驚,這是除了皇后的鳳儀殿之外最好的宮殿了,宮殿設計獨特,冬暖夏涼,一般爲貴妃所居,可皇上竟然……讓唐曼安住?柳雪心的心被捻的七零八落,卻依舊不溫不火的笑道,“皇上,寧嬪住在最冷的冷宮,唐曼安住在最溫暖的尋陽殿,連太后娘娘恐怕也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呢。”
龍煜澤眼眸微微瞇著,冷宮裡的那個女人,幾次尋死未遂,他得找個好機會讓唐曼安去冷宮看看她的好姐姐。他這樣計劃著,卻永遠也想不到,在以後的歲月裡,要找這樣一個機會,竟然是那樣的……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