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安……榮慶在心底喚著身邊的女子,對不起,她真的愛程臨南,每每看到程臨南的眼底盛滿了別人,她就心酸心痛的無以復加。
會不會你走了,他就會看到我的好,然後愛上我呢?
榮慶的哭聲越來越大,從啜泣變成了嚎哭。
“將軍,唐姑娘,榮姑娘,你們在這裡嗎?”山谷外傳來侍衛的聲音,聽起來虛無縹緲,兩個女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根本沒有聽見。
“大黑,在這裡!”程臨南迴應著山谷外人的話,一雙碧水般的眼眸在黑暗裡顯得格外明晰。
谷外的大黑一喜,叫道:“兄弟們快過來,將軍在這裡!”
唐曼安立刻慌手慌腳的擦乾了眼淚,剛要撲過去問程臨南的傷勢如何,卻聽見榮慶焦急道:“你沒事吧?”
程臨南搖搖頭,卻發現她們看不到,虛弱道:“沒事了,大黑他們找來了,爭取在第二次滑坡之前出去,要不然就真的困死在這裡了。”
耳邊傳來挖土的聲音,慢慢的便看見了光明,小白第一個衝進來,終於,他們安全出了山谷。
第二日晚上是除夕,一大早大傢伙就忙開了。程臨南內臟雖然受創,但他畢竟是練武之人,再加之他也不願意讓人擔心,所以當大家忙著包餃子的時候,他也跑到伙房裡湊熱鬧。
軍人的除夕很簡單,有時候忙於打持久戰的時候,連除夕都沒有過過,而這次能包餃子吃,大傢伙都開心的不得了,有人還甚至開玩笑說要是能喝酒就好了。
榮慶的臉上白撲撲的,手裡揉著麪糰,笑道:“你個李大黑,虧你還是副將領,要是敵人殺過來了,你醉醺醺去找長矛,說不定敵人一刀就要了你的命!”
被喚爲李大黑的侍衛正是當日陪榮慶練武的侍衛,他生的人高馬大,對付榮慶簡直是小菜一碟,可榮慶鬼機靈的,點子又多,經常虛贏一把。
李大黑大大咧咧的拿著劈材扔進竈肚子裡,道:“榮姑娘,即使我喝醉了,那也是把那些蠻夷打的屁滾尿流,你個小姑娘懂什麼?”
榮慶腦袋一歪,看向坐在一邊的程臨南,道:“李大黑,你要喝酒?你看看你們的將軍,眉頭皺的老高,小心他傷好了收拾你。唐曼安,你說是吧!”
唐曼安點點頭,舉起一個餃子,說道:“你一個人去喝酒吧,我們大家一起吃餃子!”
從山谷出來後,唐曼安和榮慶之間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用發生過,還是如以前一樣,該笑就笑,該罵就罵,只是,她們倆都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開始慢慢不一樣了。
一大羣人圍著木板搭起來的桌子包著餃子,一邊說笑,一邊打鬧,時間竟也過的飛快。幾十大口爐竈裡的水已燒的滾燙,就等著餃子下鍋。
除夕之夜沒有風雨,李大黑帶著一羣人黃沙上架起了火堆,又像變戲法似的拖來幾大袋的兔子。他將兔子全部搗騰出來,道:“你們包餃子,我們去逮兔子,一邊吃餃子,一邊燒兔肉,別提多美味了,要是有酒……”
“李大黑!”榮慶喝住他,“整天就知道酒啊酒的,等哪天你有機會去京城啊,我就派人
把你泡在酒缸子裡,看你還喝不喝!”
李大黑胡咋咋的將兔子抗進了伙房裡,不忘說道:“榮姑娘,我就等著呢,等有了機會,我一定要醉個三天三夜!”
程臨南微微笑道:“不要怪李大黑貪嘴,他沒有參軍前是賣酒的,後來戰亂四起,不得已參了軍。參軍後,卻再也沒有碰過酒。等哪一日他回了京城喝酒,就說明這個世界真的太平了,可是,會有這麼一天嗎?”
“會的,我相信皇兄會治理好大宇國,讓所有邊族不再來犯!”榮慶無比堅信的點頭道,“程臨南,那樣你也不用再背井離鄉,顛沛流離了!”
唐曼安擡頭望天,這樣的夢想真的很渺茫,即使在平等自由的現代,也是四處戰亂,爲了各自的利益,不斷的蠶食周邊小國,不管是什麼年代,戰亂無可避免。得利的是君王,受苦的是百姓和軍人。
李大黑和一羣人圍著爐竈將幾袋子兔子的毛全部拔乾淨,又洗乾淨了拿出來,外面的炭火也燒的正旺,用棍子叉住兔子,就那樣架在火堆上烤。
附近的火堆越燒越多,大家都是幾個人圍著一個火堆,烤著火,吃著餃子,順便翻翻火堆上的兔肉。榮慶扯下一個兔腿,大笑道:“這樣過除夕,我還是第一次呢,真好玩!”
唐曼安突然想作詩,雖然她並不喜歡詩詞歌賦什麼的,她撿起一邊的棍子,笑道:“我們來做兔肉令如何?”
“何爲兔肉令?”程臨南不由得問道,“只聽過行酒令。”
“沒有酒,只有兔肉,當然就是兔肉令了!”唐曼安笑道,“誰說不出就罰他不許吃兔肉,除非下一輪他贏回來!”
“不行不行!”李大黑第一個反對,“我一個大老爺們,哪裡會說什麼兔肉令!”
“反對無效!”榮慶也撿起一根棍子,“我一個小女子還和你比武對招呢,這你就怕了?我先來,聽著!餃子兔肉缺美酒,欲飲瓊漿忌狼煙。只願醉臥黃沙地,只等天下太平日!”
榮慶手裡的棍子一邊搖搖晃晃,一首打油詩就出來了,應情應景,還與他們之前的話題有聯繫,衆人鼓掌,算是通過。接著是坐在榮慶身邊的程臨南,他仰頭望天,輕聲道:“少年辭帝都,白首向沙場。瘦馬戀秋草,徵人思故鄉……”
他輕聲作出這首憂國思鄉的詩,李大黑深有所感,第一個就鼓掌,其他人相繼擊響了手掌。
接著輪到李大黑,他一手端著餃子碗,一手拿著筷子,又撓了撓腦袋,爲難道:“我能不能不說?這行兵打仗十幾年,小時候學的那些東西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誰還做得出……”
“不行!”榮慶擺頭,“不作也可以,那不準吃兔肉!”
李大黑大呼一口氣,將餃子碗放在一邊,拿起手邊的長矛,氣錚錚說道:“左手長矛,右手盾牌,刺穿你肚子,割掉你腦袋,看你還敢不敢進犯我朝!”他說完,坐下來,滿臉期冀的問道,“怎麼樣,好不好?”
程臨南強忍著笑意,輕輕的拍了拍掌心,道:“李大黑果然是李大黑!”
榮慶拿著棍子敲著李大黑準備拿兔子肉的手,佯怒道:“不許吃不許吃
!別人在吃東西,你卻說那樣噁心的話,存心讓我們吃不下嘛,不通過!”
唐曼安也笑道:“哎呀榮慶,李大黑說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不可強求!”說著她使勁的衝榮慶眨眼。
“就是!”李大黑沒聽懂唐曼安的弦外之音,白了榮慶一眼,再次伸手去拿兔子肉。
榮慶站起來扒開李大黑的手,說道:“所有人說通過纔算好不好,我說不許就不許!”
李大黑無奈,收回手,撿起地上的餃子碗,說道:“不讓人吃兔肉,難道還不讓人吃餃子了?”說著,端著碗又跑去伙房盛餃子。
幾個人在火堆邊笑得肚子直痛。
再輪到唐曼安說,她就隨意背了一首關於除夕的詩矇混過關。火光映著每個人的臉,暖烘烘的氛圍縈繞著彼此,笑意響徹軍營,這個除夕,過的簡單卻不一般。
衆人玩的累了,正要回營帳休息,卻猛的聽見擂鼓之聲,程臨南一驚,已站起身來,道:“大黑,趕緊去前線看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你去叫醒已經休息的弟兄們,整裝待命!”
“發生什麼事了?”榮慶和唐曼安仍沉浸在玩鬧中,完全反應不過來此時發生了何事。
程臨南幼時就隨父出征,對戰場上的一切都格外敏感。此時,他嘴脣緊抿,眉目看向前線的方向,儼然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他執起地上的長槍,道:“曼安,榮慶,你們先回營帳!”
“怎麼了?”榮慶大驚,肯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西夏帶兵來犯!你們回營帳去,或者趕緊進城!”程臨南指派了十幾個侍衛,道,“好好保護她們的安全!”說著,提槍飛身朝前線奔去!
“回營帳!”榮慶拽著唐曼安的手,飛快的朝帳子奔去,手忙腳亂的換上鎧甲,拿起長矛才走出帳子,對一羣人道,“帶我去前線!”
唐曼安也想去幫程臨南的忙,可是她知道她的三腳貓功夫只會讓程臨南分心,使戰局惡化。她拽住榮慶的手,冷聲道:“你不準去,是要去添麻煩嗎?我們趕緊進城去,在這裡也是礙事!”
“唐姑娘說的是,我們送你們進城,這樣將軍纔不會有後顧之憂!”一旁的侍衛點頭道,“榮姑娘,戰場是男人的領地,保家衛國是男人的責任,你還是進城吧!”
“不!”榮慶堅定的吐出這個字,說道,“我聽得到戰鼓的聲音,聽得到金戈鐵馬,廝殺尖叫的聲音,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戰場,我一定要去!”
唐曼安也堅定地拽著榮慶的手腕:“戰場不是像書裡寫的那樣,很危險的,你要是出了事,皇……你哥怎麼辦?你要讓你哥治罪程臨南嗎?”
榮慶甩開唐曼安的手,道:“唐曼安,我愛他,他舊傷未愈,根本無法上戰場,我要和他站在一處!”
唐曼安怔愣著站在原地,一聲苦笑,拿起一根長矛,也追了上去。
如果龍煜澤上了戰場,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跟他同進退,共生死!
因爲愛,所以會變得不理智;而她不愛程臨南,在站局外,所以看得到全局。
罷了,既如此,她會陪著榮慶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