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被紅蓋頭嚴嚴實實遮住了視線的唐曼安只看得到自己的鞋子和落在了地上的大紅花,她也感覺到了周圍氛圍的變化,屏住呼吸用耳朵細細的聆聽著,最後卻只聽到一句淡淡“別來無恙”。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心間涌起,她的每一個毛孔和細胞都叫囂起來,這樣的氣場,她再熟悉不過了。即使是時隔一年加三年,她也無法忘懷這樣的感覺,是有多少次,她站在他的面前,都會被迫的承受這樣的氣勢?她數不清了。在這種情況下,更是心亂如麻,一切如悠悠所說,他真的來了?
爲她而來?
不,就算他爲她而來又怎麼樣?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拋棄她,甚至屢次要置她於死地,這樣的男人她不要也罷!
想到這裡,唐曼安握緊了拳頭,使自己的表情鬆緩下來,輕笑著說道:“大家都是怎麼了?夫君,又來舊友了嗎?等拜完了堂我們再仔細招待吧。”
唐曼安的表情隱藏在蓋頭下面,任是誰也瞧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可那“夫君”二字卻結結實實的將龍煜澤傷了個遍體鱗傷,如有一盆凍結了千年的冷水從頭澆灌到腳跟,心尖都是透透的涼。他沉痛的閉上了眼睛,過往的歲月一幕幕在他的面前回放,是的,是他負了她,他哪裡有資本再讓她跟他走?
可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叫他如何甘心嚥下這一口氣?
突然,他又猛地睜開眼睛,或許,或許阿曼並不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她的阿澤呢?
“阿曼,是我。”龍煜澤沉沉的開口,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個紅的發亮的蓋頭。
唐曼安的心猛然一縮,手裡也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擡起頭,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紅蓋頭,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身邊男人的緊張的顫抖。她猛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大紅花,將紅綢塞進程臨南的手裡,低聲道:“夫君,你沒事吧?”說著,又對一邊的喜婆道,“開始拜堂吧,莫要過了吉時。”
這時,一直站在龍煜澤身後的蘇林突然低聲道
:“皇上,要不要奴才出面終止拜堂?”
龍煜澤搖搖頭,將坐在他脖子上的天天放在了地上,天天立馬就歡快的跑過去牽起了唐曼安搖曳拖在地面上的裙襬。他看著那一對面色五分相像的母子,心口的痛意一陣陣的蔓延,若是他願意,他能輕而易舉的阻止這一場婚禮,可是,阿曼的心都不屬於他了,阻止婚禮又能如何?
像以前一樣不管她是否願意都蠻橫強制的帶她回宮繼續做她的安妃娘娘?
不,她還會逃,一次又一次的想盡方法逃離他的身邊,一次又一次的擺脫他的束縛。她和程臨南之間早就有淵源,若不是他從中插了一腳,那麼他們是不是會早一些修成正果?
“一拜天地——”喜婆的聲音高高的響起。
龍煜澤閉上了眼睛,這樣的場面在他的眼前比千軍萬馬廝殺的場面還要殘忍。
“二拜高堂——”喜婆的聲音還在繼續。
矛盾、痛苦、掙扎……也在龍煜澤的胸口一輪一輪的上演,此時的他竟如一個十幾歲情竇初開的青年,面對自己的心儀之人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上前阻止了婚禮,那麼阿曼的心也不會屬於他;可若不去阻止,那他將永遠無法得到阿曼了!
想到這裡,龍煜澤猛然睜開了眼睛,握緊了拳頭,邁開步子朝屋子裡的兩個人走去。
“夫妻——啊!”喜婆的一句話硬生生的被截斷,所有人也都驚恐的看向了主屋正中央,只見新郎程臨南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紅的血來,膝蓋一彎,就癱倒在了地上,雙眼緊閉,抽縮了幾秒鐘之後就一動不動的安靜下來。
“程臨南,你怎麼了!”唐曼安猛地掀開紅蓋頭,撲到了倒在地上的人的身上,淚如泉涌,一邊哭一邊叫,“求你們快去請大夫!李姐,就請你上次帶來的那個郎中,快!”
“阿曼!程臨南怎麼了?”龍煜澤大步上前,伸手搭上了程臨南的脈搏,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他……他的身體怎麼虛弱成這幅模樣?”
“都怪你都怪你!”唐曼安轉過頭
,一拳打在了龍煜澤的胸口,“如果你不來,程臨南會變成這樣嗎?龍煜澤,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
唐曼安幾句不分青紅皁白的話讓龍煜澤反而寬了心,他還以爲唐曼安會將他當做隱形人,只要還願意跟他講話,一切事情就還有餘地。更何況,他剛纔看了程臨南的脈象,非常的虛弱,幾乎感知不到,他知道一個人一旦有這樣的脈象就表示這個人命不久矣。看著唐曼安滿面的淚痕,他不知道自己心裡是痛心還是慶幸,畢竟,阿曼不用嫁了。
“阿曼,先將程臨南帶進去!”龍煜澤當機立斷,扶起程臨南將他扶到了臥室裡,聞著一滿屋子的藥味,隱隱約約他也明白了什麼,又問道,“他的身體病了很久嗎?”
“需要你管嗎?”唐曼安不熱不冷的甩去一句話,坐在牀前爲程臨南擦拭著嘴角的血液。
看著這一幕,刺痛的感覺竟然沒有先前那麼強烈了,龍煜澤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轉頭對蘇林道:“你速速去將隨行的御醫帶過來!”
“大哥哥,你能治好我的爹爹嗎?”天天在一邊抹著眼淚期期艾艾的說道。
龍煜澤眼神一沉,彎下腰摸了摸天天的頭,說道:“他不是你爹。”
“他就是我爹,他和我娘成親了,乾爹以後就是我的爹爹!”天天固執的說道。
唐曼安也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說道:“即使還沒有拜完堂,但是程臨南就是我的夫君,也是天天的爹。”
這時院子裡的來客都被於悠悠和溫奇藍散盡,兩人剛並肩走進來就聽到這這一句話,嚇得偷瞟了龍煜澤一眼,以爲他會動怒,沒想到他竟然不動聲色的站在一邊,擡眼看向院子,沉默著不說一個字。
爲了避嫌,於悠悠本來不想進房間的,可是轉念一想,剛纔拜堂時她就站在唐曼安的身邊,皇上怎麼可能沒有看見她呢?看見了也好,至少以後不用躲躲藏藏、隱姓埋名的過日子了。她曾經是安妃不錯,可她現在是溫奇藍的夫人,是晗月的孃親,與那個皇宮再沒有一絲半點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