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唐曼安和月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以爲那些人放完了箭就會離去,沒想到還會進來清場。
怎麼辦?怎麼辦?唐曼安轉動著腦子,卻想不到辦法,彷彿就看著死神一步步向她們臨近。
天色幾乎全黑了,屋子裡沒有點燈,所有事物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團黑。所幸她們在黑暗中呆久了,視覺分辨力也比較高。唐曼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侍衛拿著刀走了進來,那把刀反射出屋外魚肚白色的天空,發出森森的寒意。
兩個人躲在牆後面,不約而同的隨手撿起了地上的幾支淬了毒的箭,當做最後救命的武器。那個侍衛站在門口沒有動,可能是一片黑的屋子讓他有些膽怯,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唐曼安突然站起身來,如疾風一樣握著箭衝向了那個侍衛,將那支箭深深地刺進了那個侍衛的心窩。
戛然而止的呼救聲在屋內響起,看著屋外的侍衛握著刀朝這邊慢慢走過來,唐曼安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剛纔那個侍衛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溫熱溫熱的,讓她無法回過神,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竟然殺人了!
眼見著那些侍衛越來越靠近,唐曼安的心越來越慌,可她的腳就像是被膠水粘在了地上,移動不了半步,腿也顫抖的發軟,她張張嘴也無法發出聲音,恐懼填滿了她的心。她拿著一支箭殺了一個人,現在那個人的同伴也來殺她了,她跑不掉了!
眼見著那把發著寒光的刀向她揮舞過來,唐曼安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身體卻被推到。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唐曼安連忙睜開眼睛,卻見月上的腹部插著一把大刀,那把刀上染著鮮血,發著寒光,露出猙獰的表情。
“月上!”眼淚從眼底迸發出來,唐曼安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叫道。
只見月上雙手握著那把刀的柄,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她的面部朝著唐曼安,藉著外面微弱的光芒看去,竟看到了月
上嘴角隱隱約約的一絲笑意。唐曼安大慟,爬著跪到了月上身邊,一邊企圖爲月上止血,又一邊哭道:“你這是何苦?月上,你千萬不能死,不能死……”
“你們一個也別想跑,那麼多箭都沒有把你們射死,算你們幸運,現在可就不同了,休想從我的手掌心裡逃出去!”站在門口的侍衛猙獰著笑著,舉起大刀就要朝陷入了絕望之中的唐曼安劈過去。
“住手!”只聽得一聲大喝,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輕而易舉的就把那把刀打落在地。
那正是從皇宮匆匆趕回來的程臨南,在他的背上,正是熟睡著的天天。程臨南站在門口,擋住了那些侍衛的路,冷冷的說道:“你們回去告訴柳雪心,若是再對唐曼安暗地裡下毒手,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那侍衛首領見是程臨南,確實是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說道:“程將軍?。磕氵€以爲你還是以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我們皇后娘娘可不怕你,兄弟們給我上!”那首領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這邊好歹也有十幾個人,對付一個帶著孩子的將軍還是能夠的,若是不戰而敗,回去必定也難以保住一條小命!
早料到會如此,程臨南輕輕的擊了擊手掌,門外又衝進了很多握著火把的侍衛,數十根火把將宅院照的堂堂亮亮的。這些侍衛是秦羽安排過來保護程臨南的,之前他還幾番推辭,現在想來,若是沒有這些侍衛,他和小安恐怕很難從這些人手裡逃出去,畢竟他現在的身體大不如以前,功力大退。
局勢已定,唐曼安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本來想去看一看天天的,卻猛然見躺倒在地上的月上吐出一口鮮血來,她心裡一急,抱著月上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唐曼安,我們之間扯平了是不是?”月上嘴角掛著血絲,艱難的說道,“我死之後,請將我和我的孃親葬在一起,她的墳墓在京郊一個小山坡……咳咳,唐曼安,一定要記得替我報仇!”
“月上,你不會死的!”唐曼安痛哭
道,“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就活夠了?你不是要榮華富貴嗎?你還沒有享夠!你撐著,我們去找大夫!”
月上悽苦一笑,又說道:“反正我死到臨頭了,不如告訴你我的秘密吧。唐曼安,你知道嗎?我的孃親是宰相王洵的七夫人,在王家倒臺後,我的孃親也含恨而終了。”
“原來你……你是王宰相的女兒?”唐曼安顫抖著疑問道。
月上虛弱的搖搖頭,說道:“不,我不是,我的孃親是被王洵逼著嫁進宰相府的,我不過是一個拖油瓶。孃親最愛的人是前朝的武親王,卻因爲門當戶對的觀念被逼著嫁給鎮上一個老實的男人,只不過那個男人……也就是我的爹爹充軍死在了戰場。孃親這一輩子沒有和相愛的人相守,我更加悲慘,甚至沒有遇見自己愛的人。我現在……咳咳……很後悔,我不該進宮的……”
腦海中的某件事突然清明起來,唐曼安想起了在邊城時看到的那些詭異的冰雕,那是武親王用盡半生的心血雕刻的。而他心愛女子的雕像與月上更是有七分神似,再加上月上所說的話,那麼,冰雕裡的女主角就是月上的孃親?想到這裡,唐曼安又說道:“月上,武親王這一輩子都深深地愛著七夫人,你的孃親也該安心了……”說著,她又將那些冰雕講述給了月上聽。
唐曼安一邊講著,睡在她的腿上的月上慢慢的聽著,眼睛緩緩地闔上,氣息也慢慢變得微弱,唐曼安的心裡酸酸的,眼淚一波一波的往上涌,怎麼也止不住。
“娘,月兒好想你……”這是月上最後的一句話,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地落在了唐曼安白紗碎花裙襬上渲染出一朵一朵的花,橘黃色的火把暖暖的照耀著,唐曼安猛地抱住月上的頭,嚎啕大哭起來。
這叫她怎麼能不傷心?
可以說月上的死是一根導火線,將唐曼安心底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引爆了,她抱著月上,忽視掉了周邊所有的人和物,似乎要將自己下輩子所有要流的淚水都流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