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王府內的賓客已被遣散,大紅的喜字,鞭炮的碎屑,以及未吃完的酒席大喇喇的擺在院子裡,沒有了人,院子裡顯得極爲冷清,像是諷刺。
主屋內又亂成一團。
“回……回皇上,先將娘娘平放在榻上,容臣等想法子爲娘娘拔出小刀。”太醫結結巴巴的說道,生怕那個字不對又惹了龍煜澤發怒。
龍煜澤立刻吩咐人將唐曼安小心翼翼的移到了後面的廂房,冷冷的看著太醫,道:“說,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娘娘身體本來就虛弱,小刀刺入了娘娘的心脈,五臟均受損,主要是……是要看娘娘的意志是否堅強,要不然……會很難挺過這一關。而且……”太醫抹汗,看了一眼龍煜澤,唯唯諾諾的說道,“而且娘娘好像中了毒,具體是什麼毒,微臣一時半會也無法探明……”
龍煜澤胸口一痛,拂袖將案幾上的器具全數揮了下去,厲聲道:“若是唐曼安有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宮女大叫著跑進屋來。
“唐曼安怎麼了?”龍煜澤捂住胸口,極力壓制,一雙眼睛如利劍般的射向跪在地上的宮女。
那個宮女急的直搖頭:“不,是雪妃娘娘,雪妃娘娘身下又流血了……太醫全部來爲安妃娘娘醫治了,那裡沒有一個人照料,求皇上派一個去爲雪妃娘娘把脈!”
“張御醫,你快跟她過去看一看雪妃!”太后冷冷的吩咐道,又看向龍煜澤,說道,“皇兒,是不是胸口又痛了?那西域的神醫來了沒有,趕緊叫他爲你醫治,這樣拖下去可怎生是好?”
“太后娘娘,神醫已經到了,可皇上堅持要等十一爺拜堂完畢才肯就醫,誰知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蘇林在一邊解釋道。
龍煜澤搖搖頭,痛苦的捂著胸口,說道:“母后,不急,我要去看一看唐曼安,她不能有事!”
“你去了又能如何?”太后用眼神示意蘇林趕緊去請神醫過來,扶著龍煜澤坐下,“你又不是太醫,又不會醫術,去了只會添麻煩,先把自己治好了纔有精力擔心別人去!”
屋子裡的角落,龍景逸抱著意識全無的子衿跪在了太后和龍煜澤面前,悲慼道:“母后,皇兄,我代替子衿向你們賠罪!可是……求求母后也派一個太醫來爲子衿醫治……她,她快死了……”
“混賬東西!”太后看著躺在龍景逸懷裡的子衿,面色大變,“你還護著這個小賤人做什麼?她利用你接近刺殺皇上,若是讓哀家查出個好歹來,一定將她碎屍萬段!”
龍景逸低垂著眸,默不作聲,久久,才抱著子衿的身軀,踮起腳尖離去。
蘇林剛要出門去請神醫,卻見一太監驚慌失措的跑進了屋子,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皇上不好了,李太醫拔出小刀的時候力道過大,安妃娘娘流了好多血,現在已經暈死過去,呼吸全無……還有,程將軍說那把小刀上淬了劇毒……”
“噗——”
一口黑色的血從龍煜澤的嘴裡噴了出來,他站起身,指著那個太監怒吼:“無能的蠢物,滾!”
說
著,他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一口一口的鮮血不停地從胸口涌上來。
“蘇林,快,快去宣神醫!”太后急壞了,扶著龍煜澤往牀榻的方向走去。
“放開!”龍煜澤揮手甩開太后,跌跌撞撞的朝門口走去,卻猛然覺得頭暈目眩,“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皇兒!”
太后再強硬也只是一個婦人,霎時淚流滿面,榮慶也亂了手腳,趕緊安排人將另一隻扶到了牀榻上,定了定心神,安慰道:“母后,別擔心,有神醫在,皇兄會沒事的……”
“皇上!”柳雪心由時雨攙扶著一路奔來,伏在龍煜澤的牀前,失聲痛哭。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遞給龍煜澤,喃喃道:“皇兄,你不能再拒絕我……要不然你真的會死的!皇上,來,喝了雪兒的血,心就不會痛了……”
“娘娘……”時雨湊在柳雪心耳邊低聲道,“已經晚了一步,娘娘莫要讓人看出了端倪,蘇林已經請了神醫過來,皇上不會有事的。”
“不!”柳雪心慟哭,“都怪我,是我害了皇上!”
她腦海中的計劃不是這樣子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是真的讓他死……柳雪心大哭,她用唐曼安刺激皇上,不過是想刺激蠱毒發作,當蠱毒發揮到極致的時候,她再出現,一切就是剛好。可是,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會有刺殺?
爲什麼剛好是唐曼安擋了那一刀?
見柳雪心越哭越難過,太后的眼淚又被引來,也哭了起來。榮慶皺起眉頭,道:“雪妃娘娘,你差一點小產,如今好不容易止住了血,還是好些回去休養,皇兄有我照顧,一定會沒事的。時雨,帶你們家娘娘回去休息。”
“是!”時雨拽著柳雪心強行離開了主屋,如果皇上真的被這隻蠱蟲害死了,那她和娘娘一定逃脫不了干係,與其在這裡哭,還不如早作打算。
神醫終於來了,爲龍煜澤號了脈,神色凝重:“皇上中了蠱!”
“蠱?”太后和榮慶均是一驚,“怎麼會中蠱?可有解救之法?”
“蠱蟲已死!”神醫又道。
“蠱蟲死了?那是不是就是說蠱毒已經解了?”榮慶擔憂的問道。
蘇林也道:“皇上一早就覺得不對勁,那蠱蟲強勁得很,所以纔派奴才請神醫過來。無論用什麼法子,請神醫一定要治好皇上!”
“蘇林!”太后大怒,“既然知道皇上是中了蠱,怎麼不早些告知哀家?”
“母后,先別動怒,且看神醫如何說。”榮慶撫了撫太后的背,說道。
神醫捋了捋八字鬍鬚,說道:“皇上是中了情蠱,看情況,至少三個月了。中了情蠱之人每月需依靠下蠱之人的精血才能正常行動,因著皇上體質過人,三個月沒有碰下蠱之人,竟然也活了這麼久。皇上體內的蠱蟲,是被活活餓死的!蠱蟲死了,並不代表毒已解,情況反而會更棘手!”
“怎麼個棘手法?”太后顫抖著問道。
“蠱蟲死後,屍體化爲血水融入皇上的心脈,等於是和皇上合二爲一了。”神醫凝眉道,“蠱蟲不再作祟,皇
上醒來後也不會再犯心痛。只是……”
“只是什麼?”神醫一頓,榮慶心口就一堵。
щщщ? t t k a n? ¢ ○
神醫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也知道皇上中的是情蠱,讓皇上醒過來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得用下蠱人的精血混合皇上心愛之人的精血配以天山雪蓮和千年老參,纔有可能讓皇上醒來。”
“下蠱之人是雪妃娘娘,不過皇上心愛之人是誰,奴才就不得而知了。”蘇林垂眸道,剛想開口說出唐曼安的名字,可,終覺得不妥,帝王的心思,誰猜得準?
太后怒火沖天:“好一個雪妃!平日看著高貴素雅,卻手段陰險惡毒,還不快找人拿下她!”
“母后,雪妃娘娘如今身懷龍脈,拿不得!”榮慶勸阻道,“而且,皇兄還得靠她的精血才能醒來。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是,誰纔是皇兄心愛之人?”
“若是找錯了人,精血與皇上體內的蠱蟲相沖,說不定,皇上永遠就醒不來了。”神醫凝神道,從腰間掏出一顆藥丸喂進龍煜澤的嘴裡,說道,“這顆藥丸可護住皇上的心脈,若是七日還尋不到,皇上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屋內安靜下來,躺在牀上的人毫無聲息,站在牀前的人眉目緊蹙。
“唐曼安!”柳雪心咬著這個名字,手按著腹部,抓緊了時雨的手,“她怎麼還不死!”
“娘娘……”時雨皺著眉頭,“在前面探消息的小桂子回來說,皇上昏死過去,只有依靠娘娘和安妃娘娘的精血才能醒來……若是唐曼安這次死了,那,那皇上恐怕也……”
“你閉嘴!”柳雪心怒罵,“誰說皇上的心愛之人是唐曼安?他愛的是我,是我!”
時雨遂閉嘴不言,端起湯藥給柳雪心喂下,說道:“娘娘還是喝藥吧,你流了這麼多血,若是再動怒,這身子也難以調養回來。”
柳雪心仰頭狂笑,一手揮開藥碗,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滴在被衾上,渲染成一朵朵的花,一朵朵連成一大片。
她,柳雪心,纔是這世間最可笑的人!
妄圖用情蠱去留住皇上對她的愛,可那樣偉岸的男人豈是一隻小小的蠱蟲能鉗制住的?
這一次,她又假懷孕來刺激皇上體內蠱蟲的發作,可是,只是白白導演出一場好戲罷了!
假懷孕……她翹起嘴角笑了起來,她一直想懷孕,終於得到許可不再服用子息,可是從那以後,皇上幾乎不怎麼碰她,叫她如何懷上孩子?
她抓起時雨手裡的藥丸,舉高,然後砸碎。
清脆的聲音響徹廂房,她捂住臉大哭出聲。
“娘娘,身體要緊。”時雨蹲下身撿起一片一片的瓷片,擔憂的說道,“皇上如今身體虛弱,最需要人的照顧,娘娘,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是嗎?”柳雪心泣不成聲,“告訴那幫太醫,說雪妃娘娘傷心過度,腹部劇痛,流產了!”
“娘娘?”時雨不解。
柳雪心輕輕一笑,既然她用盡了各種方法都無法挽回他的心,那麼,就讓她和他一起死吧!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