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安姐姐!”玉梅揹著包袱飛快的跑來,跪在地上伏在唐曼安的身上,道,“你怎麼坐在地上,秋天的地面諒,趕緊起來吧。”
唐曼安順勢站起來,遠(yuǎn)遠(yuǎn)地也看著蘇林走了過來,身後跟了幾個太監(jiān),還有月上。
“這是唐姑娘,以後你們就在蘭汀閣好好伺候她,若有怠慢,咱家絕不客氣!”蘇林扔下這麼一句話,朝唐曼安點了點頭,這纔回身離去。
幾個人見過了唐曼安,草草的將蘭汀閣收拾了一遍,這才疲累的睡去。
第二日,是玉梅服侍她起牀,看著玉梅欲言又止的表情,唐曼安笑道:“玉梅,有什麼事情你就問。”
“唐……唐姑娘,你和皇上究竟是什麼關(guān)係?”玉梅皺眉道,“我在浣衣局經(jīng)常聽到你的事情,聽姑姑說你要被封爲(wèi)貴人了,怎麼卻一下子跑到蘭汀閣來了?皇上難道不冊封你了嗎?曼安姐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梅一大堆的問題,唐曼安不由得失笑,看來玉梅還是把她當(dāng)做以前的唐曼安,並沒有因爲(wèi)發(fā)生那麼多事情而改變,她笑道:“你不用叫我唐姑娘,就叫我曼安姐姐好了。我和皇上……哎,跟你也說不清,反正,你放心,我沒事,蘭汀閣只是一個住的地方,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她的這句話很快就得到印證,蘭汀閣確實只是一個住的地方,龍煜澤卻三條兩頭往這裡跑。而現(xiàn)在她並不知道,只想著快點去悠然閣跟於悠悠商量事情。
“唐曼安,你被皇上趕到這種鬼地方來,憑什麼還把我拖下水?”月上氣呼呼的走進(jìn)唐曼安的房間,連發(fā)髻也還未梳好,大概是惱怒了一個晚上,“你知道我爲(wèi)了進(jìn)乾清殿花了多大的勁兒嗎?你知道我爲(wèi)了調(diào)入寢殿又費了多少心思嗎?你不過一句話,蘇林就把我調(diào)到這破地方,憑什麼?”
唐曼安插好一支髮簪,笑道:“當(dāng)日你讓我把在御前伺候的機會給你,於是我?guī)湍懔耍也恢腊l(fā)生了什麼事,以至於弗嬤嬤說你是狐媚子。後來我在乾清殿遇見了你,也看到了你是多麼不容易才一步步的接近皇上。月上,乾清殿已經(jīng)容不下你了,是蘇林親自要將你送來這兒的,即使你再想辦法回去,總會被人以各種理由送出來。所以月上,好好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該是你的,總歸是你的。”
“唐曼安!”月上咬脣道,“希望真的是弗嬤嬤和蘇林有所察覺,若是讓我知道你是故意拖我下水,我不會當(dāng)做什麼事都沒用發(fā)生的!”
唐曼安不想再和她糾纏,吩咐幾個太監(jiān)收拾好蘭汀閣,便朝悠然閣走去。
“他真的還愛我?”於悠悠淚流滿面,抓著唐曼安的手也在微微的顫抖著。
唐曼安點點頭,說道:“他也想見你一面,悠悠,你一定要好起來,我會想辦法讓你們無論如何也見一面的。馬上就冬至了,我聽說會有長至節(jié),皇宮對這個節(jié)極爲(wèi)重視,備辦飲食,享祀先祖。官放關(guān)撲,慶祝往來,總之,這一天,皇宮上下會很忙。”
“你的意思是?”於悠悠雙眼中的光芒乍現(xiàn),隨即又慌
忙搖頭,“我會連累他和你的,我無論如何都是皇帝的妃子,貿(mào)然私下見朝廷大臣,是死罪!曼安,我不敢冒這個險!”
“悠悠,如果是死人呢?死人的話,皇上就不會追究了。”唐曼安道,“太醫(yī)院很多人都知道你得了心病,很難治癒,到時候你可以假死,我再想法子帶你出宮,你不就可以見到溫奇藍(lán)了嗎?”
“不行!”於悠悠一口否決,“如果此事被查出,那就不僅僅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情了,曼安,即使皇上再寵愛你,可你私自放走他的妃子,他是不會容你的!”
“悠悠,你聽我的,溫奇藍(lán)他也不幸福,他和他的妻子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唐曼安道,“大概冬至後他就要被調(diào)至邴州爲(wèi)官了,到時候你是想見也見不到他了。真的,你假死之後,換一個身份嫁給他,不是挺好的嗎?雖然要冒風(fēng)險,可是比起這個結(jié)果來,這個風(fēng)險冒的不也是值得的嗎?”
於悠悠看著頭頂?shù)膸ぷ樱凵窈龆髁粒龆岷冢瑓s終是握住了唐曼安的手:“不管是否成功,我都會永遠(yuǎn)記得你的恩情,曼安,謝謝你。”
唐曼安笑著點點頭,只要於悠悠點頭,那她就可以著手開始準(zhǔn)備了。
鳳儀殿,是僅次於乾清殿的宮殿,殿內(nèi)擺設(shè)雍容大氣,寬大的殿內(nèi)擺著的裝飾威嚴(yán)又苛刻。
皇后不過雙十年華,身材格外嬌小,她一襲百鳳鳴天牡丹裙,傲然的站在大殿之中。明明是少女明豔的臉龐,卻染著濃重莊嚴(yán)的色彩,讓她看起來與實際年齡格外不符。她又垂頭,行至右手邊的古琴邊,落地而坐,伸手撫上琴身。
那琴,是她出嫁那天,父親給她備的嫁妝。琴身是用上好的桐木而制,琴音極佳,琴上雕刻的是龍鳳和鳴,百花盛開的吉祥圖案。她輕輕的撫摸,眼角不由得溼潤,她嫁給皇上五年,三年太子妃,兩年皇后,可他卻從未聽她彈過琴。
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每個月的初一,好像只是做給天下人看一般。
父親總是催她趕緊給皇上誕一個皇子,自古嫡長子爲(wèi)太子,那她的孩子一定就會是太子。可是,五年了,她一直沒有身孕。而近來,皇上每每來鳳儀殿,只是和衣而睡,根本不碰她。連碰都不會碰,哪裡會懷孕呢?
皇后越想越悲慼,手下的琴也彈得悲慼,一邊伺候的玲瓏心疼的要落下淚來。
“娘娘,奴婢有事稟報。”琉璃走了進(jìn)來,打破了悠遠(yuǎn)悲慼的琴音。
皇后點點頭,道:“說。”
“皇上昨夜已將唐曼安遣至蘭汀閣去了。”琉璃笑道,“娘娘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唐曼安夜夜留宿乾清殿了。”
皇后站起身來,皺眉道:“唐曼安如今有什麼動靜?”
“她日日往悠然閣去,又替於妃娘娘四處打點,好像是想拉攏於妃娘娘,奴婢也不得而知。”琉璃又道,“娘娘,雪妃娘娘也在派人盯著唐曼安呢。”
皇后冷哼一聲:“於妃就是個病秧子,成不了大氣候,唐曼安想讓皇上冊封她,也不該去找那個將死之
人。不過說到雪妃,琉璃,好好派人注意雪妃近來的動向。唐曼安如今無名無份被遣至蘭汀閣,這事兒肯定還沒完,本宮要看看雪妃這次又想使什麼手段!”
“那娘娘準(zhǔn)備如何?”琉璃小心翼翼道。
皇后溫婉一笑:“這後宮之爭爭的不過是皇上的心,本宮已是皇后,當(dāng)然要做好皇后的本分。唐曼安雖是禍害,但還不急著出手,等華貴人這事的風(fēng)頭過了再說。晚一點召唐曼安過來覲見本宮。”
“是!”琉璃靜靜的退下,皇后看了一眼桐木古琴,又坐了下來,一首輕快悠揚的曲子頃刻而出,一邊的玲瓏卻不知怎的聽到了一絲悲哀,她只當(dāng)是自己錯覺,靜靜的佇立在一邊。
唐曼安回到蘭汀閣,兩個太監(jiān)和玉梅都在整理院子裡的雜草,卻不見月上。
“月上去碧流院了,說是還有東西沒有整理好。”玉梅說道,“曼安姐姐,飯菜已經(jīng)備好,你先用膳吧。”
唐曼安看了一眼諾大的院子,道:“一起吃吧,吃完後我們一起收拾。”
走進(jìn)殿內(nèi),卻發(fā)現(xiàn)菜色極爲(wèi)簡單,青菜豆腐之類的,嘗一嘗,那味道簡直不是人吃的。她連著幾天一直跟著龍煜澤在乾清殿用膳,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她問道:“玉梅,這飯菜是有人送來的,還是你做的?”
“這是御膳房送來的,曼安姐姐,明天我去拿飯菜,今天先委屈委屈。”玉梅安慰道,“比浣衣局好多了,起碼還有的吃,不是嗎?”
“哧——”玉梅身後的一個小太監(jiān)一笑,用極低卻又足以讓唐曼安聽見的聲音道,“原來是浣衣局出來的宮女,就算爬上了龍牀又怎樣,還不是被遣到這種鬼地方來了,哼,還真以爲(wèi)自己爬上龍牀變鳳凰了?”
“你,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樣?”玉梅紅著臉質(zhì)問那太監(jiān),卻底氣不足,說話都在顫抖。
唐曼安不怒反笑,說道:“昨天聽蘇林說,你們一個叫二順,一個叫五祿,是嗎?”
之前說話的太監(jiān)道:“是,我就是五祿,他是二順,我們先前是在乾清殿當(dāng)差的,不知怎麼的就被蘇林公公分到這蘭汀閣了,如果是伺候哪宮的娘娘就算了,卻是伺候你這個姑娘!”
“姑娘”兩個字他咬的特別重,諷刺味特別濃,唐曼安強壓下想甩耳光的衝動,冷笑道:“我這個姑娘又如何,也得你們兩個來伺候,蘇林公公既然安排你們來這兒了,就給我好好幹活,要是再跟我橫,小心我抽你!”
唐曼安怒罵一頓,火氣也消了不少,笑著對嚇壞了的玉梅道:“明天你跟御膳房說,不用他們送飯菜過來了,你直接把新鮮的青菜蘿蔔領(lǐng)回來,我來做飯,味道絕對比這個好。今天就將就著吧。”
五祿和二順對視一眼,端著飯碗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坐桌子上,坐地上像什麼樣子!”唐曼安敲著菜碗,不耐煩的說道,“玉梅,你也坐下。你們不也都沒把我當(dāng)主子麼,現(xiàn)在坐地上又是怎麼回事?”
五祿和二順對視一眼,輕哼一聲,坐在了桌子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