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不理她,徒留給她一個背影。淚水潸然而下,唐曼安慢慢的轉(zhuǎn)過頭,卻猛然瞧見一大羣人瞪著她,嚇了一跳。對著這些人又不知道說什麼,喏囁著衝他們點了點頭,找了個角落蹲下來。
這裡正是關(guān)押死囚的地方,陰暗潮溼的程度可想而知,很多不想死的人趴著欄桿沒日沒夜的呼叫自己是冤枉的,可根本沒有人搭理他們,簡直就是白費力氣。一間監(jiān)牢裡也會關(guān)押一大堆囚犯,犯罪性質(zhì)天差地別,卻剛好被關(guān)在一起。
“小姑娘,既然被關(guān)到這種地方來了,哪裡還有出去的機會?”一箇中年男子在唐曼安身邊坐了下來,說道,“還是保存力氣,說不定皇上駕崩,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時候纔可能撿回一條命呢!”
“皇上駕崩?”唐曼安臉色發(fā)白,她的思緒飄飄忽忽的,話沒有聽完整,緊張的拽住男子的袖子,“你聽誰說的?皇上怎麼可能會駕崩?”
那男子卻以爲(wèi)唐曼安是護著皇上的,冷哼一聲說道:“人的壽命長不過百歲,更何況早就聽說當(dāng)今皇上有胸痛之癥,若是突然駕崩,也不是不可能發(fā)生!”
唐曼安的腦子這才轉(zhuǎn)過了彎,瞪了一眼那個男子,說道:“你詛咒皇上駕崩,就不怕皇上砍你的頭嗎?”
“哈哈哈!”那男子仰頭笑起來,“這裡是死囚待的地方,也就是說來了這個地方就必死無疑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能怕死?行動不自由,難道連言語的自由也要被剝奪嗎?”
“必死無疑?”唐曼安愣愣的問,“你們被帶到這裡,都是通過審判,給予了判決的人嗎?”見衆(zhòng)人點頭,唐曼安心急的說道,“可我昨夜被抓進來,沒有人審問我,就這樣無緣無故的被帶到這裡來,憑什麼?”
“小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那男子蹙眉問道,“如果有人想置你於死地,難保不會花錢買通獄卒將你送進這裡,但這也僅僅只是可能,說不定事情已經(jīng)查清楚,根本不用審問你就水落石出了呢?”
“不,不可能!”唐曼安心頭一陣驚雷響起,來不及細(xì)細(xì)思量,一口氣沒喘過來,憋得大腦暈乎乎的,靠著欄桿就軟軟的坐在了地上。
剛纔榮慶說要給她換一個地方,難道就給她換到這種地方來了?
原來在榮慶心裡她的哥哥也是最重要的,甚至不惜將她送上死路?
越想越急,大腦也急劇缺氧,唐曼安大口的呼吸著,一手緊抓著欄桿,一手抓著身邊男子的衣袖,她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覺得眼前一黑,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了。
“誒,姑娘你醒一醒?”身邊的男子嚇壞了,拖著唐曼安靠在了稻草堆上,伸手搭上她的脈搏,眸色一變,緊盯著唐曼安閉緊的眼睛,眼底一片晦澀。
“李晨,這姑娘是怎麼了?”旁邊一個容顏憔悴的女子不禁問道。
名爲(wèi)李晨的男子嘆了一口氣,說道:“她有了身孕,已經(jīng)兩
個月了。”
那女子臉上一驚,卻又立刻變得麻木:“如果她有幸能在牢房裡生下孩子,那這孩子恐怕也會被送上斷頭臺,哎!”
“總會有機會的!”李晨淡淡的說道,“我們被關(guān)在這裡已經(jīng)很久了,雖然罪名成立,但皇上卻一直未處置我們,幾乎是將我們給忘了。如果這個姑娘運氣好的話,我們說不定可以幫她一把……”
“怎麼幫?”那女子苦笑一聲,“你別忘了,我們也是將死之人,雖然死亡日期待定。你還有什麼能力救這個姑娘?”
這李晨與這說話的女子並不是舊識,而是在這間牢房裡認(rèn)識的。李晨乃京城鄉(xiāng)紳之子,在考取功名之時卻被人偷換了試卷,他往上告狀,卻被阻回,他自然不服,一次又一次的寫各種摺子遞給朝堂上有謀略的人。
那偷換李晨的試卷的監(jiān)考官怕事件敗露,花錢買通了一個官員,略微使了使手段,就將李晨打入了地牢。雖然受過審問,但審問官很顯然也被買通,因而他被扣上了一個罪名打進地牢,等待發(fā)落。本是罪不至死,只因他不服氣,失手打死了一個獄卒,這才被判了死刑,一直關(guān)到現(xiàn)在。
而那女子名爲(wèi)嬌蕙,則是失手殺死了在外偷情的夫君,本來只會當(dāng)做一件小案子處理,只怪她夫君的父親乃朝廷四品官員,因而她的案子才被宗人府重視起來。她只承認(rèn)她殺了人,卻依然不認(rèn)罪,終是被關(guān)到了這裡。
“你知道嗎?我在一次又一次爲(wèi)自己辯駁的時候,我的娘子正懷了我的骨肉。”李晨黯然的說道,“而那個時候我一心專注於告狀之事,一點也不關(guān)心娘子,以至於後來她流了產(chǎn),不僅沒了孩子,連她自己的性命也沒保住!所以,我一定要救她,盡我最大的能力救她,雖然我現(xiàn)在確實沒有能力!”
兩人正說話間,唐曼安也幽幽轉(zhuǎn)醒,她的大腦也只是有一剎那的空白,因爲(wèi)心裡事情太多,又無法選擇逃避,很快就又睜開了眼睛,卻見幾個人正擔(dān)憂的看著她,她尷尬的一笑,說道:“可能是這些天太累了,頭有些暈……”
“你懷孕了!”李晨毫不留情的扔出一顆炸彈,將唐曼安的神智轟到了九霄雲(yún)外。
但也只是一瞬間,唐曼安立刻說道:“不可能!”
“雖然我醫(yī)術(shù)並不精通,但喜脈這種極爲(wèi)簡單的脈象我還是不會看錯的。”李晨淡淡的說道,“已經(jīng)兩個月了,你現(xiàn)在身在監(jiān)獄,打算怎麼辦?”
“你,你確定你沒有騙我?”唐曼安還是不能相信,驚疑的、小心翼翼的問道。
在某一段時期,她從於悠悠的貼身侍婢紫雲(yún)那裡得到啓發(fā),千方百計的想要一個孩子。雖然過程不如她所計劃的,可她還是達(dá)到了預(yù)期的結(jié)果。可太醫(yī)不是說她體質(zhì)偏寒,難以懷孕嗎?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懷了孕?
兩個月?唐曼安在心裡默默地算起來,如果眼前的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一定就是那一晚!
李晨搖搖頭,坐在了唐曼安身側(cè),說道:“姑娘,我們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面,我完全沒有騙你的道理。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發(fā)生了什麼事,但我覺得你應(yīng)該盡你最大的努力留下這個孩子,畢竟他是無辜的。”
“我何嘗不知道他是無辜的?”唐曼安反問道,“但我現(xiàn)在身在地牢,可以說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有能力去保住他?況且,即使我很想留下他,恐怕有人也不會容許的……”
“姑娘,你如今大好年華,青春正好,又身懷子嗣,馬上就要做母親了,怎可如此灰心喪氣?”李晨皺眉道,“若你自暴自棄,說不定才正是中了某些人的下懷呢。”
唐曼安默然不說話,手不由得覆上了腹部,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這個在最危險的時間和地點來的孩子,她該怎樣告訴他,他們?nèi)缃竦奶幘衬兀?
或許,他來的目的就是爲(wèi)了給予他母親希望和勇氣嗎?
唐曼安展顏一笑,說道:“謝謝你,我叫唐曼安,你呢?”
見唐曼安如此,李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道:“你叫我李晨就好了,姑娘,你現(xiàn)在身子虛乏的厲害。你剛纔暈過去就是因爲(wèi)缺乏營養(yǎng),以後若是出去了,一定要好好補身子。”
唐曼安感激的點點頭,說道:“李晨大哥,謝謝你。”說著,她把她遇到的事情簡單的和李晨以及那名爲(wèi)嬌蕙的女子講訴了一遍,李晨和嬌蕙也不隱瞞,將自己如何打進地牢的過程也粗略的帶了一遍,不知不覺,三人已成爲(wèi)了患難朋友。
晚間,又有牢獄送飯過來,這次的飯菜比之前那單人牢房裡的白米飯和酸豆角還不如,有些飯粒都顯出黑色來。端著那一碗飯,唐曼安的胃直翻涌,終於還是將飯碗仍在一邊,捂著胸口乾嘔。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心理作用,在不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完全沒有乾嘔的跡象。而從李晨口裡得知她有身孕後,妊娠反應(yīng)也接踵而至,好像是在提醒她某個事實。
“曼安,不如花點錢買通獄卒讓他告訴皇上你懷孕了,這樣至少可以少受一些苦……”李晨皺起眉頭看著不斷乾嘔著的唐曼安,勸說道。
唐曼安連連擺手,說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如果龍煜澤知道她懷孕了,那說不定又會牽扯出以前的某些事情來,他的病還未痊癒,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可是,若是在牢房裡整日吃餿飯,長此以往,肚子裡的孩兒一定保不住!
嬌蕙也道:“曼安妹子,你懷的是龍嗣,即使皇上再不寵你,可也不會殺掉你肚子裡皇室的龍脈。現(xiàn)在皇室子嗣單薄,相信皇上一定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唐曼安點點頭,無力的從手腕上取下那個五毒月光鐲,輕聲道:“太后娘娘對我一直很好,而且也一直要求皇上充盈後宮,爲(wèi)皇室開枝散葉,所以我想還是先找人通知太后娘娘吧。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李晨大哥,嬌蕙姐,求你們幫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