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金碧輝煌,肅穆莊嚴,巡邏的侍衛將這裡圍的水泄不漏。
以柳雪心和唐曼安的精血爲藥引的藥被宮女小心翼翼的端了進來,太后看著躺在牀上毫無氣血的龍煜澤,瞬間淚眼朦朧,對那宮女道:“妙竹,仔細伺候皇上喝藥,若是皇上醒了,哀家必重賞你!”
妙竹連連點頭,她一直以來都是乾清殿寢宮的掌事宮女,只是後來唐曼安住進乾清殿後,她爲了減少自身麻煩,才慢慢的將事情撩了手?,F在皇上臥病在牀,她自然又被太后提拔了上來,她小心翼翼的將調羹伸到龍煜澤的脣邊,慢慢的喂進他的嘴裡。
卻,那藥又順著龍煜澤的嘴角流了下來,她的手一抖,驚慌的看向太后,道:“太后娘娘,皇上……皇上喝不下藥,又吐了出來……”
“怎麼可能?”太后面色發白,親自爲龍煜澤喂藥,卻還是如此,“怎麼會這樣,昨日喂藥都還好好的!蘇林,快去宣神醫進殿!”
榮慶站在牀前,捏緊著手裡的帕子,面色灰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回太后娘娘,皇上是排斥以精血爲引子的湯藥,必須強行給皇上喂下去!”神醫面色冷凝的說道,“不過,草民斗膽一問,其中一味精血是不是皇上心愛之人的?”
只見太后渾濁的眼底流出清淚,顫巍道:“哀家哪裡猜得透皇兒的心思?不過是明裡暗裡查了七日,最後才取了曼安的血來,是或不是,也都是命!”
神醫點點頭,說道:“既然太后娘娘已經決定了,草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是,請太后娘娘記住,若是上天庇佑讓皇上醒了過來,千萬不可讓衆人在皇上面前言它。情蠱雖已解,可餘力不可小估,皇上醒來後,無論是什麼模樣,都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榮慶不解的問,一絲不想的預感在心中升騰。
神醫搖搖頭,道:“蠱蟲在宿主體內死亡的情形草民也是第一次遇見,皇上醒來後是何模樣草民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千萬不能再拿之前的事情去刺激皇上,尤其是下蠱之人與皇上心愛之人在此期間不能見皇上,唯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榮慶還想再問,可太后眉目一冷,讓蘇林捏住龍煜澤的下巴,強行將一彎藥倒進了龍煜澤的嘴裡。無論事情會變成什麼樣模樣,她要的,不過是她的皇兒不死!
銀月彎彎,不知不覺已爬上了中天,子時了。
“雪兒!雪兒!”
躺在牀上的人還未睜開眼睛就率先張口說了話,焦急的喚著柳雪心的閨名,眉目緊蹙,雙手雙腳胡亂的揮舞,似乎是夢到了什麼極其不好的事情,額角甚至還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太后心急的撲到龍煜澤身前,小心的喚道:“皇兒,澤兒,母后在這裡,不要怕……”
“雪兒——”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龍煜澤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眼沒有焦距的環顧殿內。
“兒啊,你終於醒來了……”太后喜極而泣,一把將龍煜澤擁進懷裡。
太后只關注龍煜澤的生死,而一邊的榮慶卻將龍煜澤夢裡所喚的名字聽得真真切切,驚疑的看著龍煜澤,道:“皇兄,你剛纔是喚誰?”
“雪兒!她在哪兒?”龍煜澤的神智慢慢恢復,冷凝和淡漠慢慢代替了先前的茫然無措,他站起身來,想要走出殿去,卻由於七日只食水米,體力不支,軟倒在榻上。
太后扶住龍煜澤,忙點頭,道:“蘇林,快去將雪妃請來!皇兒,你先休息,先用膳,妙竹,吩咐御膳房備膳食!”
“母后,朕這是怎麼了?”龍煜澤的意識終於歸位,皺眉道,“怎麼覺得睡了一大覺,腦子卻空了一塊?”
太后慈愛的看著龍煜澤的臉龐,說道:“皇兒,你這是……”
“太后娘娘,草民有事稟報!”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言語的神醫猛然打斷了太后的話,並不停地使眼色,太后終於明白過來,遂止住了話頭,笑道:“皇兒,這春寒料峭的時節,你忙於國事,竟病倒了,真是嚇壞了哀家……”
正巧,蘇林也帶著柳雪心進了殿,太后看了一眼來不及打扮,略顯悽慘的柳雪心,冷聲道:“雪妃,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哀家可不希望皇上舊疾復發!”
說著,她又低聲囑咐了龍煜澤幾句話,帶著榮慶和神醫離開了乾清殿,吩咐身邊的太監重賞這七日照顧皇上起居的奴才,便直奔慈寧宮,屏退了衆人,商議具體事宜。
“母后,我覺得皇兄好奇怪!”榮慶立即道,“雪妃對皇兄下蠱,這是皇兄早就知道的,爲什麼皇兄一醒來就要見她?不怕那個女人再次下蠱嗎?”
太后搖搖頭,說道:“哀家也不知皇兒的心思,不過有蘇林在,諒那個賤婦也不敢造次!”
“太后娘娘,公主殿下,請聽草民一言?!鄙襻t拱手道,“皇上大病初癒,一切還不穩定,有關於情蠱的事情也切勿告知皇上,待一年之後再看具體情形。既然皇上提出要見雪妃娘娘,想必其中也是有一段淵源的。既如此,想必皇上應該不記得自己的心上之人了,還望太后娘娘一定要隱瞞住這件事情,至少一年!”
“皇兄不記得唐曼安了?”榮慶掩嘴驚呼,“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皇兄又愛上了雪妃?”
“絕對不可!”太后拍桌站了起來,“柳雪心陰險惡毒,萬萬不可將她留在皇兒身邊!”
“太后娘娘,草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皇上,可也一定要記得切莫激怒皇上,引發舊疾!”神醫嘆道,“草民已開了一道方子給太醫院,照著那方子吃上數月,排清有蠱毒的血液,說不定皇上就能恢復正常,心智不再被蠱蟲的餘力左右了!”
這廂緊鑼密鼓的商議方法,而乾清殿卻上演著一幕重逢戲碼。
柳雪心被關在冷宮整整七日,吃穿用度皆與低等奴僕無異,身邊唯一的可心人時雨也不
知被帶往了何處,冷宮淒冷陰森,日日夜夜折磨煎熬著她。偶爾,她還聽見半年前被遣進冷宮寧嬪的哭聲,她隱隱約約覺得寧嬪是瘋癲了。
她想過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心,她還沒有見龍煜澤最後一面。
她做好了死的準備,前提是龍煜澤也中蠱而死??伤碓诶鋵m,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連龍煜澤是生是死也無從得知。七個日日夜夜,就像是漫長的七年,讓她痛不欲生。
終於,有人進來了,說皇上要見她。
一時之間,她有喜有憂。喜的是皇上沒有死,而且還願意見她;憂的是她不敢見他,皇上之所以接連吐血,胸口發痛,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還有什麼臉去見曾經和她相愛的男人?
心中百轉千回,她還是被帶到了乾清殿,並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太后硬生生對她說的那句話,她也沒有心思聽進去,只是愣愣的看著那躺在牀榻上的人。他面容憔悴,形容枯槁,都是她害的……她心頭一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龍煜澤皺眉看著走進來的人,她衣衫襤褸,髮絲凌亂,臉頰染著灰色的粉末,看起來極其狼狽。他眼底全是疑惑,不明白爲什麼他病倒後雪兒就變成了這幅模樣,直到眼前的人兒流下了眼淚,他才後知後覺的心疼起來,飛奔過去。
“雪兒!”他也顧不得許多,一把將柳雪心按進懷裡,“你怎麼成了這幅模樣?真是受委屈了!”
“皇上?”柳雪心疑惑的喚道,轉念又一想,皇上或許剛剛纔醒來,並不知道她早已被太后娘娘打入了冷宮,也或許皇上根本不知道那蠱毒是她所下,柳雪心自我安慰著,又試探著開口問道,“皇上身體如何?可好多了?”
龍煜澤點點頭,替柳雪心撥了撥發絲,低聲道:“雪兒,朕感覺好多了,你快告訴朕,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總感覺像是睡了好大一覺!”
“這……”柳雪心覺得怪怪的,她已做好了被龍煜澤責備懲罰的準備,可現在的情形卻讓她感覺莫名其妙。她被關在冷宮七日,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中了毒,許是昏睡到如今,可她要怎麼說?
蘇林記著太后和神醫的囑咐,連忙上前說道:“皇上,御膳房做好了膳食,該用膳了。雪妃娘娘,奴才已吩咐下人備好了熱水,請娘娘先去沐浴?!?
柳雪心大囧,低頭看了一眼自身的打扮,故作平靜道:“蘇林公公有勞了,皇上請先用膳,臣妾馬上就來?!?
見柳雪心由幾個宮女服侍著朝裡間走去,蘇林趕緊爲龍煜澤穿戴好龍袍,扶著他朝偏殿走去,宣了膳食進殿,便尋了個藉口出了乾清殿。他在皇宮爬摸打滾十幾年,宮裡的勾心鬥角他什麼沒見過?可這一刻,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他怕雪妃娘娘胡亂說話,便支走了她;可他自己也找不到好的藉口跟皇上解釋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只好又找藉口趕緊去慈寧宮親自去問太后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