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柳雪心試探性的問,伸手抱住龍煜澤,“到底是怎麼了?莫不是朝堂上又出了大變故?不用擔(dān)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卻,龍煜澤突然推開雪妃,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道:“雪兒,朕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睡吧。”
雪妃不可置信,見龍煜澤手裡的動作慌忙,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得道:“皇上,那讓時雨送一送你,雨太大了,路上當(dāng)心些。”
“不用了,有蘇林在。”龍煜澤繫好明黃的腰帶,戴上流蘇,推門而去。
雪妃用眼神示意門口的時雨跟上,時雨點頭,拿起雨傘,遙遙的跟上了龍煜澤的步伐。
雪妃頹然的倒在棉被上,閉上眼,鼻尖還有淡淡的龍?zhí)聪悖@屋子裡,還有他們歡愛的氣息。
她不知道皇上今日是怎麼回事,不知道他有什麼心事,不知道他爲(wèi)什麼突然要走。
三年前,他們的新婚之夜,他們就有約定,每個月十五日,月圓之夜,即是他們的會面。
歷來,皇后娘娘是月初與皇上同眠,而她竟有幸得到了皇上每個月的十五號。雖沒有皇后主宰六宮的權(quán)利,但她有等同於皇后娘娘的榮寵。不,她的榮寵,高於這後宮裡的每一個女人。
寧嬪的滔天聖寵,她從不羨慕,她知道,這只是曇花一現(xiàn),這只是她的夫君的權(quán)宜之計。要不然你看,唐家滅門,寧嬪被打入冷宮,這一切,都照著他的話進(jìn)行著。
他說,雪兒,如今我地位不穩(wěn)固,我無法給你應(yīng)有的寵愛,寵愛過盛,難保不會有小人算計你。但我也不會冷落你,讓你受盡欺凌,如處冷宮——這是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對她說的話,她一直記得。
她知道,他要忍,她要等,她從無怨言。總有一天,她會站在最高處,和他並肩接受世人的朝拜。
六年前,他們相識。
她後來不止一次的慶幸,慶幸她出手救了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她經(jīng)過一條小巷子,見到一個少年不省人事的躺在牆角。他很漂亮,那些鮮血讓他看起
來格外的魅惑,她著了迷。
她把他帶回了家,不顧家裡人的反對,堅決的請來大夫救活了他,很久很久之後,她才知道,他竟是當(dāng)今的太子殿下。
從那以後,他經(jīng)常來看她。她只是京城裡一戶商賈人家的女兒,家境並不富裕,也無根基權(quán)勢,無意中惹到了當(dāng)今的太子,家裡人無不惶恐。可她不關(guān)心這些,她只關(guān)心他,她害怕那些傷他的人某一天又會從角落裡跳出來給他致命的一擊。
他每次來看她都會給她帶宮裡稀奇的吃的和玩的,各式各樣,看花了她的眼睛。他還會策馬帶她去京郊看日落日出,他甚至?xí)低祹M(jìn)宮玩鬧一陣,即使是被皇上皇后發(fā)現(xiàn)了都會一力承受懲罰,護(hù)她周全。他對她的好,她會一輩子都記在心裡,這些溫暖的過去,每當(dāng)她在冷寂的宮裡覺得悽苦時,只要想起這些,她就能繼續(xù)微笑著站在他身邊了。
爹孃對她說,那是當(dāng)今的太子,娶得只能是朝堂上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而他們家無權(quán)無勢,根本沒有資格成爲(wèi)皇親國戚。爹孃勸她不要白日做夢,還是早日抽身出來,免得步步淪陷,無法自拔。可她不願意,因爲(wèi)他對她說過,說會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在一起的方式,除了成爲(wèi)夫妻,還能有什麼方式呢?
她無比期待著那一天,儘管所有的家人都給她潑冷水。
三年來,他所有的心事他都會對她說,毫無隱瞞。他的母后逼她娶了太子妃,他不願意,拽著她的手要娶她。那個時候,她的心底滿是甜蜜。不管他會不會娶她,但她知道,他在乎她,愛她,這就足夠了。
後來,他不顧皇上皇后的反對,堅決娶她做了側(cè)妃,繼而達(dá)成了那個約定。
她只知道他愛他,所以無論他後來又娶了多少個女人,無論他對別的女人是寵是愛,她都知道,一切都是逢場作戲,不得已而爲(wèi)之。她無比堅信著這一點,他愛她,勝過了任何人。
她嫁給他三年,入宮兩年,長期的相處,讓她能看懂他的每一個舉動。
只是今夜,
她竟然不懂他了。
她有些擔(dān)心他,是不是朝堂局勢又有所變動,要不然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半夜從她牀上走掉。
她派了時雨跟過去,她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事,竟然還不能跟她說。
雪妃嘆了一口氣,看向窗外。
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龍煜澤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雨裡,直奔鳳儀殿。許是太過焦急,太過擔(dān)憂,他竟然沒注意到身後跟了一條尾巴。
風(fēng)大雨大,鳳儀殿的宮燈俱滅,漆黑一片。
“皇上,當(dāng)心!”蘇林爲(wèi)龍煜澤撐著雨傘,自己的身體溼了大半。他知道皇上來此處是爲(wèi)了什麼,他驚訝的是,皇上什麼時候竟會如此在意唐曼安了。
練過功的人,即使是在夜裡,視力也好的驚人。
只一眼,龍煜澤就看到了倒在水窪裡的唐曼安。
巍峨雍容的鳳儀殿,和被雨刷的新綠新綠的樹葉都成了灰暗晦澀的背景,雨水與大理石地板相擊發(fā)出的那劈里啪啦的聲音也只是惱人的背景音樂。所有的點都匯聚在水窪裡的那個嬌弱的身影上,而雨,依舊毫不留情的潑灑在她的身軀上。
他竟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當(dāng)看到她慘白慘白的臉貼著淋溼的大理石地板時,他猛然覺得,自己要窒息而亡了。
他急促又緩慢的抱起她,她的渾身滾燙的厲害,卻又冰冷僵硬,極冷與極熱的交鋒,彷彿在他身上凌遲一般。
她髮絲凌亂,溼溼的貼著臉頰,衣服也能擰出水來,緊緊地裹著她嬌美的身軀。他抱緊她,懷裡的她柔弱無骨,彷彿一捏即碎。
“蘇林,召御醫(yī)!”他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抱著她大步走出了鳳儀殿。
蘇林慌忙朝太醫(yī)院跑去,卻腳步一滯,回頭問道:“皇上,帶太醫(yī)去哪?浣衣局,還是碧流院?”
“乾清殿!”龍煜澤不再用雨傘,施展輕功,抱著唐曼安越過一座一座的宮殿,一道一道的宮牆,只有那“乾清殿”三個字還在空氣中幽幽迴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