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榮慶大叫道,“不可以這樣,子衿姐姐馬上就進府了,怎麼可以半途取消婚事?”
太后眉目一橫,沒有說話,她本就不贊同龍景逸和子衿的婚事,如今剛好有了由頭,哪能輕易放過?站在門邊的太監見這架勢,也只得拱了拱手,彎腰退下。
“站住!”榮慶冷冷的說道,“母后,我絕不同意你這樣做!十一哥和子衿姐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他們的婚禮!”
“榮慶!”太后大怒的拍桌,“你的翅膀幾時長硬了?宮中的大小諸事還輪不到你來做主!你,還不快去!”
太后氣勢冷冽,心口卻硬的發疼,這是她疼了十幾年的心肝小棉襖,這是她握了十幾年的掌上明珠,可現在她竟有些看不透她的女兒。不,不止是現在,是自從榮慶從邊城回來之後,她再也無法看清榮慶的心。
“啊!”
一聲慘叫將太后的思緒拉了回來,只見站在門邊的那個太監捂著膝蓋跪坐在地上,滿臉的痛苦之色。在他的身邊的地上,是一隻瑪瑙果盤,那果盤即使是扔擲在大理石地上,也完好無損,那太監的膝蓋骨一定快碎了。
榮慶一手拿著案幾上的另一隻果盤,看著門口的幾個太監說道:“本公主看你們誰還敢再去前院傳達婚禮取消的事!”
“反了,簡直是反了!”太后扶著桌子站起來,走到榮慶身邊,揚起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宮室,下人們斂著眉眼大氣也不敢出,榮慶卻捂著臉突然笑出聲來,清澈的淚珠懸掛在睫毛上,她顫抖著說道:“母后,你從來沒有打過我……母后,我恐怕一生都不會再有幸福了,你就放過十一哥吧,成全他的心願吧……求你了!”
太后渾身發抖,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著榮慶的一番話。她跌跌撞撞的後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身後的宮女伸手爲她撫著後背順氣。
“母后,孩兒沒事。”龍煜澤被蘇林扶著走了進來,他捂著胸口坐在太后身邊,說道,“榮慶說的沒錯,景逸這小子一輩子也沒有多大的追求,母后就成全他吧。”
太后心中動容,皺起的眉頭慢慢放鬆下來,可一擡眼,便看到了榮慶眼底的不屈不撓。她心頭一緊,冷了冷聲音,說道:“榮慶,哀家也老了,如果哀家成全了你的十一哥,那你是不是得成全哀家?”
“母后?”榮慶驚異的出聲,心底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太后扭頭,看向身邊的宮女,“你去將狀元郎黎悅來請過來。”
“母后!”榮慶也顧不得臉頰的疼痛了,直直的跪到了地上,說道,“今日是十一哥大婚,還請母后日後再議榮慶的婚事。不過請母后放心,孩兒絕不會再任性抗旨了!”
她將“抗旨”二字咬的特別重,咬脣將心底的不甘和委屈全數憋了回去,水一樣的眸子裡映出太后和龍煜澤的身影。
太后心頭震驚,還想說什麼,龍煜澤卻說道:“榮慶,你先起來,有什麼事情等景逸婚事之後再說吧。”
“皇上,太后娘娘,十一爺將新
娘子接回來啦!”守在前院的太監不知後院發生的事情,滿臉喜慶的跑進屋子,“還請皇上和太后娘娘移駕前院爲十一爺主婚!”
“走,今兒真是個喜慶的好日子……”太后笑著說道,邁開步子走出了屋子。
龍煜澤看了一眼已經站起來的榮慶,與她擦肩而過,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放心,朕不會逼你的,告訴朕,唐曼安去哪兒了?”
他咯血後,有了輕微的昏迷,醒來後竟然沒看見那個女人,連同著程臨南也一併不見了。問蘇林,蘇林不知,卻不好再問他人,見榮慶突然一副灰心喪氣、委屈難受的模樣,心裡便明白了七八分。
榮慶搖搖頭,看向龍煜澤,淡淡的開口:“皇兄,不管有沒有唐曼安,我這輩子都不會幸福了。她去了哪兒,我怎麼會知道呢?”
說著,她頭也不回的跟著太后一同去了前院,身子有些踉蹌。
龍煜澤墨玉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怒意,捂住胸口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他看向院子,全部是大片大片喜慶的紅色,路邊百花盛開,可他爲何還是覺得心口悶痛。太陽很好,明媚的刺眼,可爲何卻有一種烏雲壓頂的感覺?
是錯覺嗎?
唐曼安意識全無,大腦一片空白,任由程臨南拽著她不知到了何地。直到聽到耳邊熙攘人羣的說話聲,她才慢慢的回過神來,原來她竟然已經被拽到了大街上。
“程臨南,你這是做什麼?”唐曼安甩開程臨南緊拽著她的手,看了一眼周邊的人,說道,“今日是十一爺大婚,你拉我來大街上做什麼?”
“小安!”程臨南又拽著唐曼安走進了附近的巷子,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帶你走好不好?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這一生是爲你而活!”
“程臨南,從你第一次說你要娶我的時候,我就覺得莫名其妙,一個人怎麼可以無緣無故就愛上了另外一個人呢?”唐曼安慢慢掙脫開程臨南的鉗制,輕笑道,“如今你失憶了,不記得我了,可你怎麼又會說出這番話來?程臨南,這一切真的太令我難以置信了。和以前一樣,我不會跟你走,即使是走,我也不會跟你一起!”
程臨南伸手按住腦袋,拼命地搖頭:“我……我不知道,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不記得你……可是,爲什麼會這樣?我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帶你走!”
突然間,唐曼安只覺得大腦濛濛的,像是有什麼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一些似是而非的場景如幻燈片似的一幕幕回放。她使勁的搖頭,將腦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驅除出去,側身躲開程臨南,移步向大道走去,說道:“你自己都說不清楚,我怎麼可能跟你走?程臨南,你愛的人是榮慶公主,她現在一定傷心透了,我勸你回去好好哄她。我……我先走了……”
“你去哪兒?”程臨南頭痛欲裂,瞇著眼看著唐曼安慢慢隱沒進人羣裡,他努力的使自己清醒,提步跟上了唐曼安的步伐。
唐曼安頭也不回,提著裙子也不知朝哪裡跑去。街上的百姓都紛紛朝十一王府奔去,想去沾一沾喜氣,看一看熱鬧,而她
逆著人羣而行,雙眼茫茫,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幾日前,她得到紫雲的暗示,終於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她和他的孩子。事情朝預期中發展,那日後,她偷偷召來了太醫,可太醫說她體質極寒,不易受孕。
她只是在想,是不是因爲她曾經服用過藥性極寒的子息,所以才難以懷孕了?
她好想笑,她費盡心思得到了他的寵幸,卻被告知她不易懷孕。
而柳雪心的肚子裡如今卻有一個她自己夢寐以求的孩子!
多麼諷刺!
唐曼安瘋狂的跑,她不知道她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有什麼意義,她從小到大,無病無災,無波無浪,在古代,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可是幸福還是沒有來敲門。
她竟然連孩子也懷不上了!
劈里啪啦——她隱隱約約聽見了鞭炮的聲音,是龍景逸迎接新娘子進府了吧,他和子衿一定會幸福的吧?唐曼安翹起嘴角,龍煜澤也會很幸福,他愛著柳雪心,現在還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那她呢?
本來就是多餘的吧,她根本就不屬於這裡,她的出現,就是來破壞的!
如果她還在現代,一定是窩在李果的小居家別墅裡吃著她新發明的菜式,或者是被老媽逼著出去相親,若是順利一點,或者已經和一個平凡的男人結婚生子,有了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每天生活平平淡淡,卻有著幸福的味道……
風很大,吹得唐曼安迷了眼,她伸手揉了揉眼角,溼溼的。
有些累,她看了一眼熱鬧歡笑的人羣,閃身走進附近的小巷子裡,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她不該在這樣任憑生活一潭死水而不去改變了,別人都該幸福,她憑什麼就該躲在角落裡一個人獨自傷心難過?
她這具身體還沒有滿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憑什麼就該整日怨懟流淚?
唐曼安搖搖頭讓自己清醒清醒,去邊城的時候,她就決定開始新的生活,可被各種事情阻亂了她的計劃,而這一次——
“啊!”
正當她思慮的時候,手腕猛然被一隻強有勁的手捏住,她大叫著要回頭,卻猛然被人捂住了嘴巴。那人倒沒有用蒙汗藥迷暈唐曼安,而是一隻手捂著她的嘴警防她叫出聲,另一隻手拖著她往巷子深處走去,到了最裡面,那個人才放開她。
“你,你是誰?”唐曼安捂著胸口大口呼吸,小心翼翼後退一步,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
那男子的臉被斗篷遮去了大半,卻隱隱約約能看到他嘴角詭異的笑意,他雙手環胸,道:“唐曼安,有人說看到了你,本王還不信,沒想到真的是你。幾月前在邊城本王的屬下在抓榮慶的時候剛好也抓到了你,我們還未見面呢,竟叫你給跑了。也是那幫混賬不會說話,若是早些告訴你本王還活著,那咱們早該見了面,達成協議了,也不至於現在讓你也落魄至這幅模樣!”
“你……你是四王爺?你沒死!”唐曼安說完這句話,來不及辨認,掉頭就跑。
原來在邊城抓她們的人,是四王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