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皇后正澆著花,賞菊宴過後,有一大部分的菊花是送至了鳳儀殿。
猛然聽見太監來報,說雪妃娘娘求見,她還以爲是幻覺。
雪妃比她晚嫁給皇上一年,也算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可是她見雪妃的次數,屈指可數。雪妃向來體弱,有皇上的特許,早間可以不用進鳳儀殿向她請安。就連宮中日常的聚會小宴,雪妃也常常是因病缺席,是以,宮中有些後進宮的妃子可能都隱約認不出雪妃。
可她,卻一直忌憚雪妃。
皇上每月初一來鳳儀殿,這是自古以來是皇后無比的尊榮。可,每個月十五,皇上也會去雪妃的雪伊宮。她期待著每個月初一,卻也期待著每個月十五皇上不去雪伊宮。
宮裡受寵的女人並不少,可往往都是盛極必衰,沒有哪一個女人是真正的聖寵不衰。那個時候皇上寵愛寧嬪,她早就預料到了寧嬪的結局。可是,這個雪妃,雖沒有滔天的聖寵,卻一直在角落安安靜靜的和她分著皇上的寵愛,她怎麼能不焦心?
皇上心裡一直是有雪妃的,這是讓她最難過的一點。
正想著,雪妃已經進了殿來,皇后笑著放下水壺,就和雪妃相對坐在了院子的花廳裡。
皇上握住雪妃的手,溫婉的笑道:“雪妃妹妹,見你臉色蒼白,有什麼事派個丫頭過來說一聲就可以了,何必親自過來?”
雪妃也是笑:“承蒙皇后娘娘不棄,對雪兒竟如此照顧,雪兒今日過來,確實有一事要想皇后娘娘明說。”
“哦?”皇后娘娘笑著看向雪妃,猛然發現雪妃的起色神韻其實並不差,她只比雪妃虛長一歲,卻感覺自己比雪妃老了好幾歲。
雪妃假意咳嗽了兩聲,拿著帕子捂住嘴,好久才緩過來,虛弱道:“皇后娘娘見笑了,臣妾今日來,是想問一問皇后娘娘。那一日,宮女唐曼安得罪華貴人,皇后娘娘讓她跪在鳳儀殿十二個時辰,可有此事?”
皇后點點頭:“確有此事,妹妹問這作甚?”
“可是第二日,唐曼安卻並沒有跪在原地,十二個時辰,應該是跪到第二日下午,皇后娘娘可知道其中的緣故?”雪妃慢慢道,觀察著皇后的表情。
皇后只是笑:“本宮不欲大動干戈,夜間突降大雨,便派人送她回去了。”
雪妃搖搖頭,說道:“娘娘不必騙我,皇上當晚宿在雪伊宮,半夜卻突然有事走了。想必第二日是有人告訴皇后娘娘不要聲張此事吧?娘娘,皇上如果果真對唐曼安有意,皇后娘娘何不從中幫助皇上呢?”
皇后一愣,確實,唐曼安第二日無緣無故消失,她本不想追問,可蘇林竟暗自告訴她,讓她不要聲張唐曼安之事,所以罰跪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她也不敢過多探究。卻,雪妃今日舊事重提,竟讓她要皇上納了唐曼安?
雪妃虛弱的一笑,說道:“娘娘,唐曼安只是一個宮女,皇上能如此對她,肯定是用了心的。她一日不是皇上的人,皇上就會一直惦記著她,皇后娘娘,若是她成了皇上的人,
皇上必不會再對她上心,娘娘好好想一下,是或不是?”
皇后笑笑,並不點頭,說道:“雪妃,此事太過於朦朧,若是貿然跟皇上說,難免皇上會說我們女人家整日無事,只會捕風捉影,此事還是看看再議吧。”
雪妃還想說什麼,卻只是動了動嘴脣,道:“那臣妾先告退了。”
花廳裡,皇后望著一簇菊花,若有所思。
雪妃走出鳳儀殿,時雨焦急道:“娘娘,你讓皇上納唐曼安爲妃,豈不是順了唐曼安的心,若是皇上真的……真的……”
“時雨!”雪妃一聲冷喝,“本宮親自向皇上說了讓他納唐曼安爲妃嗎?本宮只是給皇后娘娘提個醒,皇后一直堤防著我,我的話,她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會相信。讓皇后親自去試探唐曼安,若是觸怒了皇上,那也是皇后自己的錯處,皇上怎麼也怪不到我的身上來!”
“娘娘,你真的打算趟進後宮爭寵的漩渦嗎?”時雨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從小跟著雪妃,從未見過這樣子的雪妃,心裡無端有些害怕。
雪妃一聲冷笑,說道:“我從不爭寵,皇上對我,你是知道的,還用爭寵嗎?”
她輕輕拂袖,回身就走,時雨卻是滿眼的擔憂。
儀來宮外是重兵把守,上次唐曼安來這裡,完全是輕鬆活潑的氛圍,這次來,明顯的感覺壓抑。
進了屋,見榮慶面色蠟黃的躺在牀上,地上,是一地的碎瓷片,飯菜撒了滿地,正有宮女在打掃。
“公主,曼安來了。”子衿輕輕上前在榮慶耳邊道。
榮慶猛的睜開了眼睛,一雙大眼睛,暗淡無光,卻炯炯的看著唐曼安,張口便道:“唐曼安,你和……程臨南,是不是,私定了終生?”
唐曼安搖搖頭,說道:“公主,並無此事。”
榮慶的嘴角劃開一抹淺淺的笑,說道:“母后和皇兄果然是騙我的……”
唐曼安示意小喬再去端些飯菜過來,慢慢走進榮慶,說道:“公主要是想見程將軍,要是把自己餓死了,可就沒有命去見他了。”
“唐曼安,我還問你,這次失蹤,是不是你和程臨南私奔?”榮慶緊緊的盯著唐曼安,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唐曼安看到了榮慶眼底的期冀,嘆了一口氣,說道:“公主,我們是被賊人劫走了,你看我的臉上,這麼長的疤痕,就是被賊人所傷。”
榮慶終是鬆了一口氣,慢慢的坐起身來,唐曼安從小喬手裡結果飯菜,說道:“公主,快吃吧,吃了東西纔有力氣去見程將軍。”
榮慶也不再推,結果飯碗,說道:“唐曼安,你知道程臨南現在在哪裡嗎?雖然我想去見他,可是皇兄不讓,但是聽你那麼說,我終於放心了。我先前還以爲……以爲……”
“公主,”唐曼安笑著打斷榮慶的話,“我昨天聽皇上說,程將軍已經奔赴沙場,隨時血染黃沙……”
說著說著,她的神色黯然下來,程臨南……他就要死了嗎?
誰知,榮慶竟然高
興起來:“我先以爲程臨南和你私奔,所以皇兄把程臨南關了起來,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奔赴了戰場,看來真的是母后在騙我!”
唐曼安愣愣的看著榮慶,疑惑道:“公主,程將軍是奔赴了戰場,隨時都可能死啊。”
“誰說的?”榮慶滿臉的笑意,“程臨南從小就出戰沙場,可是威風凜凜的將軍,百戰百勝,現在不過是去邊疆打跑那些騷擾我大宇朝的小民族,要是這樣就死在了沙場上,那他怎麼可能坐在將軍的位置上那麼多年?”
唐曼安尷尬的一笑,爲什麼一聽龍煜澤那麼說,她第一反應就是程臨南要死了?
榮慶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一碗飯也見了底。
榮慶不再絕食,儀來宮各人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榮慶特意吩咐了太監備好轎輦送唐曼安回浣衣局。
唐曼安發現,自從她回宮後,她還沒有洗過衣服,更沒有外出送過衣服,而嬤嬤和姑姑就像沒看見似的,任她每日睡覺曬太陽。
雖然奇怪,但不想去問,既然姑姑嬤嬤優待她,她記在心裡就好了嘛。
臉上的傷疤,塗了冰玉膏,果然很快的開始癒合,雖然疤痕猶在,但至少看起來沒有那麼猙獰恐怖了。
“皇后娘娘要來浣衣局視察呢,快,大家好好做事,要是被皇后娘娘挑到了錯處,我可是保不了你們。”姑姑站在院子裡說道,唐曼安剛要出門的腳又縮了回去,關上了門,躺到了牀上。
那日在乾清殿的事情,雪妃都能夠知道,那皇后娘娘肯定也是知道了,畢竟皇上抱著她從主殿到寢殿,一路上可有好多宮女太監看到了。可後來她被遣出了乾清殿,就怎麼沒有人看到呢?唐曼安在心裡祈禱,希望皇后娘娘真的只是單純來浣衣局視察的。
“曼安姐姐,皇后娘娘讓浣衣局所有宮女在院子裡集合,我扶你出去吧。”玉梅推門而入,扶起唐曼安說道。
唐曼安的腿其實已經不疼了,走路還是沒問題的。
她走出去,就見幾道灼熱的視線朝她射來,是皇后娘娘,還有她身邊的華貴人。
“你們浣衣局幾時有宮女可以單獨住一間房了?”華貴人輕挑道,“還有,她看起來也沒受什麼重傷,竟然可以一連十日不做事,浣衣局難道養著個宮女白吃白住?”
“華貴人,唐曼安腿腳不利索,即使是洗衣服,也洗不了多少件,所以老身斗膽讓她休息幾日。”嬤嬤解釋道,暗自伸手扯了扯姑姑的衣襬。
唐曼安一驚,難道優待她的事情還有隱情?
皇后娘娘笑著看向唐曼安,伸手拂過她的臉,說道:“曼安,你的臉也養了這幾日了,怎的這疤痕還未消?”
唐曼安後退一步,說道:“承蒙皇后娘娘關愛,曼安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算是看清楚了,皇后娘娘和華貴人,一個是唱白臉的,一個是唱紅臉的,明顯的,皇后娘娘要維護自己母儀天下的形象,便拿著華貴人這個蠢女人拿槍使。只是她不清楚,皇后娘娘究竟想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