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再回來的時候,宮女們已經在撤菜了,見雪妃娘娘還未沐浴完畢,他趕緊走過去,看著龍煜澤笑道:“皇上,剛纔太后娘娘召見奴才,說要奴才囑咐皇上注意身體,三日內不許上朝。”
“蘇林,朕的頭有些迷糊,你跟朕講一講這一日的事情。”龍煜澤淡淡的說道,伸手按住太陽穴。
蘇林一笑,將妙竹遞過來的茶遞給龍煜澤,說道:“皇上,你中了風寒,再加上前些日子十一爺大婚時操勞過度,那一日竟暈了過去。整整暈了七日吶,太后娘娘都急死了。不過幸好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又有上蒼庇護,這不醒過來了嗎?”
龍煜澤挑著眉,細細的聽著蘇林講著,面部表情沒有一點變化,直到蘇林說完,他頓了頓,纔像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銳利的眼睛盯著蘇林道:“那一日的刺客如何處置了?景逸呢,他如今在何處?”
“奴才……奴才不知道?!碧K林吶吶的答道,太后娘娘沒有跟他說這個,他哪裡知道怎麼回答?再說那一日是唐曼安爲皇上擋了一劍,萬一皇上一不小心想起了唐曼安,而導致舊疾復發,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了!
龍煜澤腦袋暈暈的,龍景逸大婚的情形慢慢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大片大片的紅色,還有血!
血……是誰的血?
他甩甩腦袋,卻覺得腦子裡像缺了一塊,悶悶的,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皇上?”蘇林有些擔憂,端起被龍煜澤放置在一邊的茶遞了過去。
龍煜澤接過茶,喝了一口,眉目不由得冷了下來:“這茶是誰泡的?”
“回皇上,是……是奴婢?!泵钪裥⌒囊硪淼拇鸬?。
龍煜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揮手就將杯子砸碎,冷冷的說道:“你們真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底了!泡這樣的茶來糊弄朕,來人,拖下去杖責二十!”
“皇上!皇上饒命??!”妙竹一驚,慌忙的跪了下來,“奴婢錯了,奴婢再去泡茶,一定會讓皇上滿意的!”
“拖下去!”龍煜澤不悅的抿緊薄脣,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蘇林擔憂的看了妙竹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又對拖她出去的四個太監使了使眼色,這纔看向龍煜澤,有些不安的說道:“皇上息怒,讓其他人再仔細泡茶就是了。”
“蘇林,莫要在朕面前玩些小花樣!”龍煜澤冷冷的站起身,“去,將這七日積累下來的奏摺全部送過來!”
“皇上,你大病未愈,萬萬不可再勞累了!”蘇林擔憂的勸道,可是一想到龍煜澤剛纔暴虐的模樣,心頭忍不住一寒,剩餘的話也吞進了腹中。
龍煜澤不可置否的瞟了蘇林一眼,徑直坐上了龍椅,案幾上還有些許七日前來不及批閱的奏摺。因爲大宇國曆來有女子不得參政的慣例,而十一爺龍景逸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一蹶不振,因此那些奏摺一時也無人處理。
一坐上龍椅,龍煜澤便將全身
心投入了進去,全然不顧身體,看的蘇林急的不行。
所幸,此時沐浴後的柳雪心施施然走了進來。
她來過這偏殿無數次,可沒有哪一次是像這一次這般忐忑。
“雪兒見過皇上,皇上萬福!”她行了禮,卻不敢像以前那般朝龍椅走去,惴惴不安的絞著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擡眼看著坐在龍椅之上的男子。
“雪兒,天色已晚,你先回雪伊宮歇著吧,朕明日再去看你?!饼堨蠞深^也未擡,淡淡的說道。
“雪伊宮?”柳雪心驚訝道,“皇上,雪兒不用去冷宮了嗎?”
“你去冷宮做什麼?”龍煜澤擡起頭,皺眉問道。
“太后娘娘將……將雪兒打入冷宮了……”柳雪心越往後說越結巴,因爲她看到蘇林不停地對她使眼色。她突然想起之前太后娘娘對她說的一番話,又結合龍煜澤目前的狀況,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連忙說道,“是前幾日雪兒做事衝動,所以太后娘娘罰了雪兒?!?
“罷了,你先回雪伊宮,朕自會與母后說清楚,蘇林派人送雪兒回去?!饼堨蠞蓻]有多問,倒讓蘇林和柳雪心同時鬆了一口氣。
送柳雪心出殿門,蘇林想說什麼,卻不知該怎麼和柳雪心怎麼說,嘆了一口氣,準備進去,卻被柳雪心叫?。骸疤K林公公,皇上究竟是怎麼了?”
“雪妃娘娘,皇上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在眼底,至於皇上爲什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太后娘娘說不會再追究?!鳖D了頓,蘇林繼續道,“不過太后娘娘說了,雪妃娘娘以後行事說話可要小心,若是讓皇上舊疾復發,太后娘娘怪罪下來,可不要怪奴才沒有提醒娘娘。”
柳雪心對龍煜澤下蠱,蘇林早就知曉,此時面對柳雪心,自然是一肚子的不痛快,越說語氣越激烈,可即是如此,還是滿腹的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柳雪心壓住心中的尷尬和怒氣,笑道:“蘇林公公,本宮的貼身侍婢時雨的去向你可知?”
“太后娘娘將她押入了宗人府?!碧K林瞥了柳雪心一眼,推門走進了大殿。
陽光明媚,春風拂面,又是一個好日子。
唐曼安一夜無眠,早間醒來,卻聽聞皇上已經醒來了,所有的疲倦和疼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喚來雲兒,連忙讓雲兒準備準備去乾清殿看龍煜澤。
卻被走進來的月上阻止了,她說:“皇上昏迷七日,政事一直無人處理,聽說昨晚皇上看奏摺看到三更天才睡下。今兒又接見了很多朝廷重臣商議大事,哪裡有時間見娘娘?娘娘不如等一等,剛好程將軍求見,娘娘今天氣色不錯,倒不如見一見程將軍?!?
“讓他進來吧。”唐曼安靠著軟榻,懶懶的說道。
她想去見龍煜澤,更想他來見她。
他們倆個都一樣,都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的。
如能再見,已屬不易。
不管如何,今天她一定要要去乾清殿見
龍煜澤一面。
經歷了生死,才更學會珍惜。
在她被子衿刺入那一刀的時候,她看到了龍煜澤眼底的絕望和哀慟,她願意相信,龍煜澤是愛她的。即使那樣的愛,很輕,輕的她幾乎感覺不到。
“小安!”程臨南將唐曼安的神智喚了回來,皺眉道,“怎麼樣?還疼不疼?”
程臨南細心備至的關懷讓唐曼安有些不能適應,遂立即屏退了下人,說道:“我已經大好了,你不用擔心。”
“小安,我去向皇上請旨,帶你去永安找師傅爲你解毒!”程臨南拽進唐曼安的手臂,“小安,你知道嗎,這七日,我見不到你,我幾乎快死了……”
“程……程臨南,我現在是皇上的妃子,你注意禮節!”唐曼安艱難的抽出自己的手腕,“你不應該擔心我,榮慶一直記掛著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小安,你到底在怕什麼?”程臨南嘆了一口氣,說道,“太后已經做主爲榮慶公主賜了婚,三日前已經定下了婚期,就在下個月十五?!?
“什麼?”唐曼安大驚,“榮慶要嫁給黎悅來了?”
程臨南點點頭,說道:“小安,我們先不去管她。你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不會置你的安危而不顧的,你中了劇毒,若是再耽擱,我真怕你……怕你……小安,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
“我肯定不希望自己就這麼死去,程臨南,你不要催我,時機到了,我自然會跟你一起去永安?!碧坡舶櫭嫉?,一想到自己昏睡了七日,外面世界變變幻幻,而她什麼也不知道,不由得問道,“那十一爺和子衿呢?現在如何了?”
程臨南看了唐曼安一眼,斟酌著用詞。
原來那一日子衿刺殺龍煜澤,卻被唐曼安擋住了那一刀,盛怒之下的龍煜澤用盡平生的力氣一掌揮開了子衿,她的後背撞在了殿內的柱子上,吐了一口鮮血後,就不省人事了。屋內的衆人都圍著唐曼安和龍煜澤,根本沒有注意到角落的子衿和龍景逸。
好好的一場婚禮竟變成了有預謀的刺殺,龍景逸心如死灰,看著子衿的氣息慢慢微薄,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了她。他不敢喚來太醫,抱著子衿徑直出了王府,這一去,也竟是七日之久,沒有回王府,更沒有進皇宮一次。
好像就人間蒸發了一般。
太后下了訃告尋找十一爺龍景逸,可,一無所獲。
唐曼安顫抖著問道:“程臨南,你可知子衿爲什麼要刺殺皇上嗎?”
“她並不叫子衿,本名是劉紫堇,十年前先皇滅她滿門,她是復仇而來,也是爲了更好地復仇才接近十一爺的?!背膛R南淡淡的說道,“此事已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至於劉紫堇是死是活,也無人知曉。”
原來是這樣……唐曼安心頭一嘆,她以前就在想子衿爲何會爲了龍景逸甘願做一個宮女,原來是爲了復仇。那子衿在一步步接近龍景逸的過程中,可有一丁點的猶豫和不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