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王洵府上門生衆多,他如今權利如日中天,連八輩子不聯絡的親朋好友也紛紛登門拜訪。就連宰相府上的下人出門都比別人高出一頭,氣勢洶洶,趾高氣揚,仗勢欺人。
這一日,宰相府門生朱七狗,他是宰相府朱管家的小兒子,拿著朱管家給的銀子出去辦事。他生性頑劣,藉著宰相府的威望經常在外作威作福,雖這日拿了銀子出去辦事,卻帶著玩鬧的心。路上卻見一女子賣身葬父,其模樣標緻俊俏,便動了下流之心。正欲上前買了他,誰知一人倒比他先出手拿銀子買了跪地的女子。
那人一身書生裝扮,上前扶起女子,正要離去葬了女子的父親。誰知那朱七狗衝了出去,將準備辦事的銀子扔給那書生,橫抱起女子就要走。那書生可不幹,不要銀子,只要人。那女子見朱七狗一副下流的模樣,心生厭惡,也掙扎著要跑向書生。
朱七狗吐了一口唾沫,招呼手下的人去搶人。書生和女子緊抱著就是不鬆手,街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朱七狗拉不下面子,強硬著非要帶走女子。搶慢慢變成了打,那書生最後竟被打的撲到在地,呼吸全無,女子哀嚎一聲,也拔刀自刎了。
鬧出了人命,朱七狗也嚇傻了,慌忙通知了他的老子朱管家,花了點銀子纔將此事壓了下來。
而此時不知怎的卻傳入了朝堂之上,立即有龍煜澤的心腹上奏職責王洵以公謀私,仗勢欺人,連府上的下人也可以殺人如麻。因此朱七狗之事被列入宗人府檔案,作爲重點重新開始深入調查。
朝堂上的漩渦像狂風大作,永遠不知下一秒會將誰捲入深淵。
尋陽殿,看著雲兒端來的烏雞人蔘湯,唐曼安不禁捂住了鼻子。這連著十幾日,御膳房總是會給她送來一些大補特補的湯藥,她根本吃不下,雲兒卻總是擺出一副她不吃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來。
這些湯,肯定是龍煜澤吩咐下來的。
只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唐曼安緩緩地喝下熱氣騰騰的烏雞湯,小腹變得暖暖的,這些湯對身體確乎有好處,甚至連咳嗽也少了。這接連著十幾日,龍煜澤再也未來看她,只是聽說他的胸痛之癥好多了,她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問過月上,月上卻只是隱約知道玉梅已死,具體情況卻根本不知。她偷偷也去問過蘇林,蘇林只是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她,也無別的話可說。她悶聲嘆氣,躲在尋陽殿後面的院子裡爲玉梅燒了紙錢,陪著她說了會話,才勉強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
可,還是無法釋懷。
宮中上下漸漸熱鬧起來,說是十一爺龍景逸婚期將近,太后因著最近宮中氣氛陰沉,所以想借著龍景逸的婚事好好熱鬧一番。雖是娶側妃,所有禮制卻都是按著正妃的嫁娶禮儀辦,離婚期還有半月之久,太后就招了繡娘在宮中繡新郎新娘的喜服。
也聽人說榮慶和程臨南會在龍景逸成婚之前回京,她想去見一見榮慶,可仔細一思量,
最後還是作罷了。她和榮慶也鬧到了這種地步,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如今是嬪妃,什麼也不用做,哪兒也不用去,整日躲在溫暖的被窩裡看書。氣候漸漸便暖和了,便命人把小塌搬到院子裡,歪在榻上曬一曬初春的太陽,她,真的要發黴了。
她也會想,難道以後的歲月就這樣荒廢在四角的宮牆裡嗎?可是,不管怎麼想,還是無奈,她嘗試過逃離,可兜兜轉轉還是回了這雍容華貴的後宮。她原想著做一個宮女永遠伴在龍煜澤左右,卻被他強封爲妃,她是愛他的,只是他們之間隔了太多的東西。
她愛他,帶著猶疑,帶著恐懼。
這一日,天氣尚可,皇后派了人來請她去鳳儀殿,她曾在鳳儀殿吃過虧,猶豫著不肯去。玲瓏卻道:“安妃娘娘,皇上雖免了你晨起向皇后娘娘請安之禮,但如今臨近十一爺大婚之日,皇后娘娘不過是想召集後宮諸位娘娘一起商討賀禮之事。聽聞安妃娘娘和十一爺交情頗深,難道連一份大婚賀禮也不願參與備辦嗎?”
唐曼安蹙眉,不滿的看著玲瓏,冷聲道:“本宮要爲十一爺祝賀,那也與皇后娘娘沒有干係,雲兒,送客!”
玲瓏當下變了臉色,不甘道:“後宮諸妃通過備辦賀禮慶賀十一爺大婚,既然安妃娘娘並無此意,那奴婢就回去稟報皇后娘娘了。”
玲瓏走出去,月上走進了,走近唐曼安,皺眉說道:“準備賀禮並不是單純的祝賀,如果賀禮準備的好,還可以得到皇上的歡心。安妃娘娘,你真得不去?”
唐曼安只覺得煩悶,閉上眼說道:“月上,我知道你是什麼心思,你想去便去,我不會阻攔你。”
“唐曼安,皇上已有十餘日未來尋陽殿了,你還要這般糊里糊塗,不知所謂的度日嗎?”月上的臉扭曲著,“好,我知道你無所謂,可是你也得爲尋陽殿上上下下的宮女奴才著想吧?你問問雲兒,她今天去御膳房給你端來烏雞湯,是受了多大的白眼!你再問一問二順,他去內侍局領日用品是受了多大的屈辱才領到了那麼一點的……”
一邊的雲兒臉色發白,頓頓的說道:“月上姐姐,你不要再說了,娘娘身子弱,禁不起你這樣說……”
“你閉嘴!”月上吼向雲兒,“你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懂什麼?”
唐曼安睜開眼,冷冷的看向月上:“你再如何也只是一個宮女,本宮身邊的奴才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月上自持著與唐曼安是舊識,因此將身份之別根本不放在眼底。而唐曼安脾氣似乎軟軟的,這更加讓她有了膽子。只是唐曼安此時猛然用上了“本宮”二字,月上倒被喝住了,收住了手腳,不甘心的站在一邊。
唐曼安坐直了身體,看向雲兒,說道:“月上說的是或不是,你詳細說給我聽聽。”
雲兒臉色發白,結結巴巴的說道:“娘娘,沒……沒有月上姐姐說的那麼嚴重,她們只是和奴婢講了講幾句話而已,並沒有爲難奴婢。”
唐曼安又將二順和五祿叫了進來,兩人也是結結巴巴的說了早間領煤炭的經過。
月上眉毛一翹,說的:“安妃娘娘,因爲皇上多日未到尋陽殿,其他各宮的娘娘未免小瞧了娘娘的人。只是娘娘不想爭寵,與世無爭,我們做奴婢的自然沒有異議,可還是希望娘娘能多多體諒我們,也不至於連走在路上也被人指著鼻子罵。”
唐曼安自知月上是添油加醋的扭曲事實,可一想到眼前的人因爲她而受牽連,心裡就滿不是滋味。她以前可是個護短的人,只要是她的朋友,不管對錯,她都會堅定地站在他們的旁邊。而現在,她失寵,連帶著尋陽殿的衆人也比低人一等了嗎?
她起身,冷聲道:“雲兒,隨我去鳳儀殿。”
月上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娘娘,奴婢隨你一起過去,也好有個照應。”
鳳儀殿琉璃碧瓦,金燦燦的陽光鋪灑在屋檐。琉璃守在殿外,見唐曼安過來,有些微的驚訝,隨即就回過神笑道:“奴婢見過安妃娘娘,讓奴婢帶娘娘進主殿。”
隨著琉璃慢慢的走,邊欣賞著路邊的風景,冬雪過後,新芽已經萌發,春天就要來了。正心情慢慢變好時,卻猛然聽見了殿內的呼喝聲。
“大膽楊嬪,先是對雪妃出言不遜,後又將茶盞翻到在雪妃的衣裙上,後宮怎可容下你這妒婦!玲瓏,將此事細細稟報給皇上,讓皇上定奪!”皇后義正言辭,犀利的看著楊嬪。
楊嬪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呼喊:“皇后娘娘饒命,那盞茶臣妾真的不是有意打翻的。雪妃娘娘最近蒙獲聖恩,臣妾自是嫉妒,才說了幾句不忿的話。可要用熱茶燙雪妃娘娘,臣妾真的不敢啊!”
雪妃緊皺著眉頭,輕輕擦了擦裙襬上的水珠,淡淡道:“罷了,幸而這水也不燙,皇上國事繁忙,不要稟報皇上了。臣妾有些乏了,還請皇后娘娘容許臣妾回去休息。”
柳雪心站起了身,轉身就要離開,她一向不願意出席這樣的場合,今日被皇后強硬著請來,卻遇見這樣荒誕的事情,她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與這些妃嬪玩手段爭寵。
皇后卻笑道:“雪妃妹妹留步,楊嬪,還不快給雪妃敬茶賠罪?”
楊嬪如蒙大赦,趕緊去裡間倒了茶水出來。
柳雪心的眉頭皺的更緊,並不接茶水,冷聲道:“此乃小事,不必介懷,臣妾告辭。”
唐曼安由琉璃牽引著走向殿內,剛好撞見正欲出來的雪妃,她淡淡一笑,說道:“雪妃娘娘,莫不是因爲曼安來了,所以要走?”
柳雪心臉上一驚一疑,瞳孔裡映出唐曼安淡然的笑臉,她心頭髮慌,想離開,卻礙於唐曼安的挑釁,只得道:“自安妃妹妹回宮後還未與你好好聚一聚,那我就不走了,一起說說話罷。”
唐曼安點頭,上前給皇后行了禮,照著琉璃的牽引坐在了屬於自己的座位上。
這是第一次,她這麼齊全的見到龍煜澤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