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芳華山的日子就像流水一般的傾瀉而過不留蹤跡,這段日子,芳草的修爲雖大有提高然而御劍術卻始終掌握不好,癸班的弟子資質雖差但多數也已經能夠搖搖晃地離地,卻只有芳草依舊只能在劍身上跳來跳去。
芳草討厭上御劍課,別的課她尚且還能更上,甚至像仙術課她幾乎能夠遙遙領先,口訣和心法她都已經掌握,憑著體內自然而然的力量她能輕而易舉地便完成老師的要求。卻只有御劍課的時候,她是最丟臉的那個。
然而很不幸,這節課依然是芳草最棄之如敝的實踐課。
實踐課學習的並非只有御劍,也包括飛行和騰雲以及駕霧等等,但這些課程都是高等些的弟子才學的,甲班的一些學生已經開始學習起飛行,夙鳳甚至連騰雲都能做的瀟灑自如。
而芳草依舊如同初學者那般笨拙地連劍都拿不穩。
下了課芳草無精打采的向著山峰的另一頭走去。
“這不是癸班的那個芳草麼?聽說是蓮碧上仙親自帶回來的,還以爲多厲害,竟然這麼久了連把劍都拿不好,真是太丟臉了,要是我還不如會凡間算了,省的在這丟人現眼。”
芳草正拿著把長劍左右搖晃地走在一片叢林幽靜的小道上,忽然有聲音鑽到耳朵裡,芳草向一旁望去,只見一個穿著藕荷色長裙的女孩正在對著身旁另一個粉色紗裙的女孩在說自己。
那個身著粉衣的女孩她是認識的,正是第一日練習時將芳堇叫走的女孩。
但是那個譏諷她的女孩她卻不認識,芳草想了想收了劍便準備換處地方,卻只聽見身後那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女孩嬌滴滴的開口,吐出來的話卻宛如罌粟字字帶毒:“芳草?這可是掌門賜的名字,就她這樣也不怕玷污了這個名字,還不如叫野草呢,一個凡間來的野丫頭什麼都不會,還癡心妄想著留在芳華山真是可笑。”
芳草沒來由的就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不禁有些惱怒,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得罪過她們吧,就算自己不會御劍又如何,芳堇和蓮見上仙都沒說自己什麼,她們又憑什麼說自己玷污了芳草這個名字。
芳草一時間怒火攻心漲紅著一張臉大吼道:“你們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芳草從來沒有生過那麼大的氣,只覺提體內氣血翻涌,天生的煞氣控制不住,也隨著憤怒的情緒逸了出來。
一時間四周的天都暗沉下來,平地颳起一陣陰風,只吹得那兩人後背都一陣涼颼颼,芳草的臉籠在陰影裡似是染上了絲邪魅,那雙眼睛裡涌動著的憤怒令人心驚。藕荷色長裙的女孩臉上帶了絲懼意,神情像是想要避開,然粉色紗裙的女孩卻依舊是一臉鄙夷的譏笑道:“哪裡來的野丫頭也敢來訓我,別以爲學了點三腳貓的巫術便能來唬我。”頓了頓,那女孩看著芳草的臉目光中帶了絲惡意,語氣也變得陰冷:“回頭我便告訴掌門你居心叵測,心術不正,偷學巫邪之術有辱師門,讓他把你逐出芳華。”
逐出芳華。
四個字像是針扎一般狠狠地刺進了芳草的心底,芳草頓時只覺如遭雷劈,她千辛萬苦想著的不過就是能夠留在芳華山,留在那人的身邊,可是今天卻有人告訴她要讓蓮碧上仙把自己逐出芳華。芳草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聲音在心底叫囂著:“殺了她,殺了她!把她殺了就不會有人把你逐走了。”
胸前的琉璃月像是要掙脫束縛一般劇烈的顫動著,那樣炙熱的溫度幾乎要灼傷她,芳草已徹底失去了理智,只覺得手心一片灼熱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急欲掙脫出來,芳草像是受了蠱惑一般輕輕將手舉起……
然而——————
“欺負一個新弟子很有成就感是麼?”
一身紫袍的少年乘風而落,像是一片樹葉般輕輕落地,同樣落地的還有他那一開口便字字帶毒的話語。
“哦。原來是你們兩個,的確是需要欺負新弟子來尋求快樂。”
兩個女孩見到來人竟是夙鳳紛紛面上一驚,粉紗女孩的眼神帶了絲複雜瞪了一眼芳草,咬了咬下脣竟一言不發地和另一女孩匆匆御劍離開了。
芳草這時已徹底清醒了過來,只覺得剛纔的自己就像是經歷了一場噩夢一般驚險,突然涌現出的那股強大力量讓她趕到後怕,她不敢想象,若是剛纔夙鳳沒有及時趕到自己會不會真的被蠱惑出手傷人。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一如往常的雙手,良久之後這纔想起夙鳳還沒有離開。
沒有想到這個和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根本談不上陌生或是熟悉的少年會出面爲自己解圍,而那兩個女孩也像是極懼怕他的模樣竟然就此罷休,芳草的面上一紅,走過去低著頭道:“謝…謝你,夙…鳳。”
夙鳳懶洋洋的連眼皮也不擡一下打著呵欠道:“別謝我,我只是被你們吵得睡不著覺而已。現在你也可以滾了。”
芳草似乎毫不在意夙鳳對她措詞的不禮貌,眨了眨眼驚訝道:“你居然在這裡睡覺?”
這兒四周只有石頭和大樹,荒郊野外的,夙鳳竟然選擇在這裡睡覺?
“這兒是苶鳶谷,每年的春天這兒都會開滿苶鳶花,漫山遍野的苶鳶花。”少年輕聲的說著,臉上的表情像是身臨其境地那般溫和享受,芳草擡頭恰好能夠看見少你那雙美得日月失色的眼睛,而從那雙眼睛裡她彷彿能看到那兒盛開的滿山坡的苶鳶花。
後來,芳草想起她與夙鳳真正的初識應該是在苶鳶谷,只是那個時候的開頭太美好,直到故事的結尾她才幡然醒悟苶鳶谷真正的含義。
少年忽然收回了飄遠的神思,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芳草繼而又恢復了往常的頹廢懶散模樣。
“剛纔我就在上面。”
上面?芳草順著少年說得擡頭看見只看見一顆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樹,她只把脖子都仰的快斷了也沒有望到頭。
“上面,那是哪裡?”
“這棵苶鳶樹是仙樹,有緣人自能通過它通到九重天外見到菩提佛祖。苶鳶谷平日清淨無人干擾,我便在苶鳶樹的樹枝上睡覺,只是今天卻被你們三人擾了清靜。”
芳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這…這樣啊,那真是不好意思。”
夙鳳沒有看她,冷哼一聲:“今日那兩人身份可不一般,那綠衣服的是桃源山掌門的侄女,那粉衣服的可是蓬萊島掌門的玄孫女,九重天上天君的侄孫女。你今日得罪了她們往後還是小心一點吧。”
明明是冷冷的語氣,芳草卻覺得心裡一陣淺淺的暖意,聲音低低的說:“我之前並沒有得罪過她們,今天是她們先來罵我我才還口的。”
“笨。”夙鳳言簡意賅地一個字再次噎得芳草無話可說,好半晌才小聲抗議道:“我纔不笨,芳堇…師叔還說我很有潛力。”
夙鳳無奈的投給她一個白眼,嘴上嗤笑道:“不笨?那便御劍給我看看啊。”
芳草一張臉頓時羞得通紅,金木水火土各個系目的課程她都馬馬虎虎可以跟上進度,就只有御劍術實在差到人神共憤,夙鳳一定是故意的,偷偷的將眼皮擡高一點,果然瞄見少年眼底稍縱即逝的一抹促狹神色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芳草癟癟嘴正要開口,卻只見少年手中不知何時多處一把劍來,長袖一揮瀟灑的將長劍拋向空中,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芳草正看的入迷,忽覺腰上多了一個束縛,身子一空,眨眼間人已經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長劍之上。
“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