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又與芳堇聊了這些年仙魔兩屆發生的事,也大概瞭解了一下眼下的情形。
這些年,神器並未再遭失竊,但之前被魔界的人盜走的殞塵玉、崆峒印、煉妖壺卻依然沒有下落,依然是一件仙界之人的心頭之患。而此前不久,正逢蜀山掌門因歷天劫仙逝,掌門之位空虛,蜀山上下無人打理,正巧被幾個不安分的妖魔鑽了空子,傷亡了幾名弟子,所幸都只是道行淺薄的新弟子,並未給蜀山造成太大的打擊。
而追朔到去年新一屆的仙界大會,芳華弟子上倒是有了不少改變。
蓬萊掌門之女蔓輕梔被蓮見收入門下,蓬萊也與芳華結盟,放下之前的恩怨,專心對付妖魔。
而芳草的幾位好友中,繚繞出師隨芳堇一道在凡間遊歷,鳶尾拔得去年芳華弟子中的頭籌,風光無限,夙鳳被大長老收下,雖無輩分仙號,但論身份地位,絕不比掌門及掌教座下弟子低。
二人正說著,一陣咋呼聲自大老遠傳來。
“芳草出關了?在哪在哪呢,快帶我去見見。”
芳草覺得這聲音莫名熟悉,正欲起身看個究竟,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粉頰玉面的小少年莽撞地衝了進來。
少年環顧了一圈四周,也不看其餘的人,瞪著玄何嚷嚷:“你又騙我,還說芳草在這兒,哪兒呢,在哪兒呢?”
那個叫玄何的,童子模樣,約摸八九歲光景,此刻正委屈地撓著腦袋說:“我也不知道啊,芷芳齋今日宴客,說是芳草師叔出關了,爲她慶賀一番。”
“說你傻還真是傻。”少年無奈地翻白眼“那現在芳草自然是在芷芳齋裡頭了,你帶我這兒作什麼。走走走,快跟我回去。”
玄何被少年拉著,但步子卻挪未動半分。
“是蓮碧上仙說的,芳草師叔不在芷芳齋內,八成是去找芳堇師叔了。”
少年皺眉:“可是這兒也沒有芳堇師叔啊。”
芳草在一旁將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下來,聽到師父爲自己舉辦宴席,心中依然小小的欣喜了一把。
師父向來討厭麻煩,也不喜人多嘈雜,芷芳齋亦是合了師父的心性,清冷不被打擾。
而今日,師父竟爲了她,破天荒地大宴賓客。
“我就是芳草,你找我可是有事?”
面前的少年給她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直覺告訴她,這或許也是個故人,只是變化大罷了。
少年驚訝地瞪著面前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下巴久久不能恢復原位。
“你...你...你就是芳草?”
芳草不置可否,看著少年的目光卻愈發好奇起來。
看他這樣子,貌似他二人真的是認識的。
“我是阿淺啊。”
芳草瞬間渾身石化。
怎麼也無法想象,當年那個奶娃娃,就是如今面前這個飛揚跋扈的小小少年。
而小玄孫阿淺的驚訝程度亦是不亞於芳草。
二人就這麼幹看了對方半晌,阿淺突然一拍腦門,嘟囔道:“出來這麼久,要是粉團找不到我又該著急了。”
芳草眼底一亮:“粉團?”傾身向前,欣然道:“它怎麼樣了?”
阿淺疑惑地看她一眼:“粉團之前不就在芷芳齋麼,你難道沒見過她?”
芳草茫然地搖頭,阿淺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看著芳草的眼神古怪莫測。
一旁的芳真走上前道:“時辰也不早了,芷芳齋裡現在定然熱鬧,你師兄許是已去了那兒,不如我們現在也一道過去瞧瞧吧。”
三人皆同意,一路御風而行,直到了芷芳齋外才落定,裡頭似乎已聚了不少人,昔日寂冷清幽的芷芳齋此刻賓客滿門,熱鬧非凡,竟是讓芳草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到了,我們進去吧。”芳真也不多言,他剛進去,芳草緊隨其後。
突然一聲嬌滴滴的,帶著屬於孩子特有的稚音響起。
“筠哥哥。”
剛踏進芷芳齋的芳草汗毛抖了抖。
回過身,就見一小姑娘撲在阿淺身上,不依不撓地緊抓著阿淺的衣服。
“筠哥哥,你去哪裡了,方纔我去清漱殿都未尋到你。”
阿淺正要開口,那小姑娘似是察覺有一束探究的目光正看著她,猛地轉過身,訝異道:“美人姐姐?”
芳草正思索著這小姑娘是誰,卻見她突然轉過身來。待看清了,分明就是師父新收的小弟子。
芳草只是淡淡應了聲。
阿淺看看二人,蹙眉略覺詫異,還未開口卻被小姑娘拉著進了芷芳齋。
仙界之人本就修習吸納吐息之術,並不需凡人那般食五穀雜糧,因此所謂的宴客,自然不是人間那般大擺佳餚,各種珍饈美饌目不暇接。
而此刻芷芳齋裡卻是觥籌交錯,來者皆爲客,不管是新入門的弟子,還是芳華山的長老們,此刻都舉杯啜飲著,而他們酒樽裡的不是別的,正是千金難買的瓊漿,浮生莊的桃花釀。
正逢春時,滿園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空氣中酒釀的醇香夾著馥郁的花香,足以令人沉迷,加之不時的幾聲破碎琴音,似玉珠落盤,清泠卻撩人心絃。
小酌一口,便已回味無窮。
所謂大夢三生,便是忘卻前塵恩怨,了卻心中苦悶,酒醺酣夢,唯剩恣意歡謔。
浮生莊的桃花釀,入嘴時清甜甘冽,合著花香,沁人心脾,但其醉人之處卻在後勁,若是不知情的人,起初因著口感好如白開水般灌下一整壺,不消片刻,便會酩酊大醉。
而此刻,一些酒量差的已經有了幾許飄飄然。一些甚至面色泛紅,在桌前搖搖晃晃地胡言亂語起來。
其中一個道:“如今仙界整日惶恐,不就是懼怕了那麼幾個小妖魔麼,老子纔不怕他們幾個,來多少殺多少,看他們還能興起什麼風浪。”
另一個也是醉醺醺的,語無倫次道:“不就區區妖魔...豈...豈敢三番五次作...作祟仙界,不過茅山嶗山那些...臭道士也是夠窩囊的,居...居然連自家守護的神器也...也能看丟。”
“噓...你們聽說了沒。”一人突然搖晃著低下頭,神秘兮兮地道“據說蜀山那個掌門,不僅僅是歷劫失敗才仙逝,聽說是他平日裡****,大小老婆討得太多了,平日裡爭風吃醋也就算了,正逢那人歷劫之際,好死不死地吵到了正在清心修煉渡劫的他那兒,正才驚擾了那位掌門,害的那掌門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嘖嘖嘖...雖說可憐了些,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一切也是他咎由自取,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份情難能可貴些,但終年浸淫於聲色之中,實在令人倒胃。”
芳草驚奇地掃了眼身側的人,實在難以想象說出這番話的會是師父天真可愛的小徒弟。
這番老練似歷經浮沉的話語怎麼看也不像她一個嬌憨的小丫頭說的。
那些人似乎還在八卦著仙界那些不見天日的秘聞,也正是因爲酒醉得厲害,他們此刻纔敢這般肆無忌憚地評頭論足仙家的閒話。
若是擱在平日裡,即便是鐵板釘釘的事,他們也不會拿出來津津樂道,絕對是緊捂嘴巴屁都不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