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窗前的少女回頭對自己笑說不用在意,一向感情遲鈍的墨淵都有些心神晃動,燭光下,少女略帶蒼白的容顏似乎泛著淡淡的瑩光讓他不由心中一動,只是他很快移開了。
說實話,他雖然不太相信什麼重生之說,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調(diào)查,一個從來不曾出過深閨的小姐,決計不會懂得什麼易容之術,而且他也肯定宮中那次給小宮女易容的手法確實跟他的如出一轍,一切的一切的只能讓他更加相信這種移魂重生之事的存在。
旋即,他以手支額道:“三小姐,方纔你應付佟相爺他們,說你因昏眩對此次綁架之事全無印象,我再確認一下,真的如此嗎?”
“當然。”沉寂了片刻,佟婧琬認真的看著墨淵堅定的回道,而後擡頭回望天邊的殘月,只是手指不自覺的開始纏繞起自己的垂髮。
墨淵見佟婧琬始終如此態(tài)度也不好多問,又說了一些寬慰的話便起身離開了。只是離開後,他又分別拜訪了佟安邦跟今日前去治病的侯府,因爲他還是不希望這她的名聲受到太大的牽累。
相府那出去找尋佟婧琬的人馬隊伍已經(jīng)悉數(shù)離開,突然從一個馬車底部跌落下一個男子,瞅瞅四周沒什麼人,開始往相府的湖心小築跑去。
宇颯離一身狼狽的從一處窗口爬進,將原本房間裡的人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受傷了?”相府四小姐佟婧珊原本是想尖叫的,一看到來人連忙撲過去接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
宇颯離擺擺手,任由佟婧珊將他扶到一邊的軟榻上坐下,苦笑道:“沒什麼,碰到了點事情。”
雖然他習慣了做萬全的準備,但是從山崖上跳下去無論再怎麼小心還是被凸出的樹枝撞的內(nèi)傷外傷不輕。對此他心裡倒沒有什麼怨懟,因爲以萬俟玨對他的恨意,對他做的已經(jīng)很是手下留情,要不他根本就不能活著回來。
“你,你傷的重不重?我去給你找大夫。”佟婧珊顯然還沒能從“他”的貿(mào)然出現(xiàn)的欣喜中轉(zhuǎn)過神來,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看到面前女人滿臉的擔憂,宇颯離輕嘆了一聲,終究她跟佟家的女兒有些扯不清的淵源。
“不礙事,只是使不出內(nèi)力,不用請大夫了,四小姐可否方便讓我留在這療養(yǎng)幾天?”宇颯離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會拒絕,但態(tài)度上還是一副很期盼的模樣。
“好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佟婧珊忙不迭的應道,旋即像是想到自己或許過於唐突,又補充道,“我只是覺得我這向來出入的少,比較適合你療養(yǎng)才……我,我去給你打些水來。”佟婧珊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慌忙找了個藉口推門而出。
待她離開後,宇颯離靜靜的躺在牀榻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原本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京都,沒想到那個女人的一紙信箋上的淡淡想念便徹底讓他混亂的靜修了好幾年的心,然後不管不顧的便來了,然後又不問緣由的替她去設計佟家的三小姐……
他,是不是太傻了……
關於佟三小姐被擄走的消息,早在佟婧琬被擄走沒多長時間就已經(jīng)開始在京城的各種場合流傳了。流言這種事情想要強行禁止只會欲蓋彌彰愈演愈烈。所以在墨淵的要求下,無論是佟府還是多少聽到留言的侯府,這時候都沒有明面上說過任何話。
第二天,佟婧琬帶著書萱跟冬兒出現(xiàn)在京都最大的首飾店悅?cè)輼牵^而平若無事的購買東西時,人們心中的流言漸漸地開始動搖了。畢竟,在外出途中碰上的那些個路人,他們看到的佟三小姐無論神色還是身體似乎一切安好,實在不像是剛剛纔被人擄走過的樣子。而且若是真被擄走,這怎麼可能還敢輕易外出購買東西?所以,之前的消息只是一個惡劣的謠言麼?
進了悅?cè)輼牵茩櫫⒖逃松蟻恚词箍吹竭@流言漫天的主角在此也只是極短暫的怔了一下,繼而露出得體的笑容招呼起來。“原來聖上親封的昭義小姐,今日您能光臨悅?cè)輼钦媸亲屝〉昱钌溕x。三小姐,裡面請。”
將主僕三人迎進裡間,立刻有容貌清秀的少女送上新春的香茶。佟婧琬微笑著喝著茶,打量著房間裡幽雅而舒適的佈置,輕嘆了一聲,前世的自己也經(jīng)常來此,只是每一次都是爲了給那些官員夫人挑選禮物來了,從沒有爲自己看過。
或許是因爲八卦心理作祟,面對近日這風口浪尖的女子,悅?cè)輼堑恼茩櫠加H自來服務了,“三小姐好像是第一次光顧小店,不知道喜歡什麼樣的飾品?”
佟婧琬喝著茶輕聲道:“先挑幾件好的拿過來看看吧。”
掌櫃的應承了一聲,轉(zhuǎn)身親自去取東西了。冬兒不解的道:“小姐,我們真的來買首飾的?”
佟婧琬無奈的搖頭,昨日她應承了墨淵的想法,決定第二天尋個熱鬧的地方走動,所以一時間不知道去哪,便選了此處,“看看罷了,反正也沒什麼事,你去跑趟雲(yún)湛樓,說我稍後帶著書萱去他那換藥。”
冬兒有些妒忌的看了那個不發(fā)一言的書萱,點頭離開。
佟婧琬起身走到窗口站立,她始終盯著屋外已漸有落敗之意的樹木,不發(fā)一言。
此刻的屋中只剩下她跟書萱了,自再次見面偶,書萱又有著一肚子話想問,可此時卻是盯著佟婧琬的背影不發(fā)一言。
雖然當日在金美樓她們認出了彼此,但是當她被送往墨淵處診治的時候,她卻是愈發(fā)不能置信,因爲起初她以爲當時在金美樓的琬娘娘只是易了容,可這兩天的相處她才肯定,根本就是琬娘娘借屍還魂了,這樣詭異的事情真的存在嗎?
書萱越想越充滿疑惑,卻又越想越覺得可能,一時間,思緒矛盾不斷……
“書萱,沒想到你還能伺候我。”淡淡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和苦澀。
書萱一愣,而後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激動,卻帶著一絲不確定:“你真的是琬娘娘?”
佟婧琬常常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走到了書萱的面前,輕輕撕下書萱臉上的面具,羊脂般白嫩的手輕輕撫上書萱那張被劇毒腐蝕過猙獰臉蛋,眼中帶著傷痛,還有濃濃的恨。
書萱也不知是有些自卑,還是覺得這樣會污了佟婧琬的手,想躲閃卻沒有拗過佟婧琬。
與佟婧琬無聲對視著好久,書萱猛然就是重重一叩首!她雖然不明白這中間發(fā)生了什麼,但她能清晰讀出這女子眼中的憐惜和恨意。
望著叩首在地的女子,佟婧琬在心底默默發(fā)誓:書萱啊,我會找到世間最好的藥,治好你的傷,如果實在不行,我會把當年害我們的人給你抓來,讓當年我們受過的罪一點一點的加倍的讓那個女人嘗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