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來者身份尊重,佟婧琬作爲主角,自然要陪同送別皇帝萬俟琛。一路佟安邦畏畏縮縮地說了不少歉意之辭,可萬俟琛至始至終不發一言,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知道,城府如萬俟琛,他已動了將她收爲己用之心。
如今的佟婧琬早就可以平靜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含笑目送皇帝等人離去,一轉身,嘴角就勾起一抹含恨的笑意。
歸來的路上,佟婧琬收穫了不少府中家丁們同情的目光,只是她都淡然笑之,走到雅竹軒門口,一道黑影猛然閃過,直直擋住了她的去路。
萬俟玨的臉上已然笑意全無,一臉的嚴肅,冷聲問道:“巫蠱之術乃惑國之術,這一次四房犯下滔天大罪,三日內必定被判斬首!她雖然是趙家無足輕重的人物,但你也知道,趙佟兩府的矛盾不是一兩天了,到時候趙將軍藉此處處針對你們相府,你可想好了要如何應對?”
佟婧琬清冷的目光望入對方的眼底,她突然後退一步,朝著萬俟玨微微服了服身子,“今晚多謝王爺出手相助。只是……”
她突然擡起頭來,目光霎時間冷冽如冰,“王爺出手如此之狠,也不知是爲了幫我,還是想我樹立更強大的仇敵?”
“呵……呵呵……”萬俟玨的嘴角顫了顫,方纔嚴肅至極的表情瞬間融化掉,換上一臉輕浮笑意,“被你發現了?”
佟婧琬眉頭微蹙,並不出聲。
“本王沒別的意思,就想看著你被逼無路,投靠本王。”萬俟玨滿臉地漫不經心,目光毫不避諱地盯著佟婧琬的脣角,“三小姐,端親王府如今還缺一個女主人呢。”
佟婧琬聞言,雙眸瞇了瞇,後退了一步,同他拉開距離,“多謝王爺厚愛,臣女承受不起。”
彷彿早料到她會這麼說,萬俟玨不予答話,旋即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黑黑的東西放在手中把玩,“這玩意好像你我體內都有,如今你我同命相連,你只能站在我的陣營……”
說罷,甩手將手中之物扔出,轉身欲走,只是沒走兩步又突然退了回來,“對了,今日你院前另外一具骸骨,從成色上看,估約死了十多年了,有時間不妨查查。”
雅梅軒中,佟婧瑤側臥在牀榻之上,泣不成聲,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丫鬟垂頭坐在牀畔,道:“小姐不要哭,姨娘早就做下了最壞的打算,如今只希望大夫人她能感念姨娘的犧牲,好好照顧小姐你啊……”
“孃親……”佟婧瑤雖說早就猜出四姨娘替罪的緣由,但被人當面提出,心中忍不住哀嘆,忙問:“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可以救孃親了嗎?”
丫鬟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啊,如今只能等大少爺那邊的消息了,聽說他去向相爺求情了。”
大哥向爹爹求情?
佟婧瑤聽到這句話,不由冷哼了一聲,嘴角更閃過一絲殘忍的嘲諷,“今晚的形勢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孃親犯罪,可爹爹還是二話不說就招呼衙門將孃親抓了,而大哥他本就是心懷不安,更不可能再趟這個渾水……看來只能再等等了……”
在丫鬟眼中,這佟婧瑤一直是蠻橫乖張的,少有冷靜深沉的時候,一時間看她的眼神也帶了些許畏懼,暗想:人在絕望的時候,真的會改變這麼大嗎?
砰得一聲,屋門被推了開來,厲媽媽衝了進來。
佟婧瑤趕忙問道:“怎樣?見到外祖父了嗎?他怎麼說?”
厲媽媽眉頭擰成一團,聲音顫抖道:“趙將軍他……他……他說姨娘在府中犯下如此大罪,給趙家蒙了羞,必須嚴懲。而且趙將軍還說,自今以後,小姐你跟將軍府也再無瓜葛,讓你不要再去煩他們……”
佟婧琬渾身一顫,猛然坐倒下去,雙眸之中瞬間淚水盈盈,“外祖父……外祖父他不是一直要孃親做將軍府的眼線嗎?不是一直也希望我進宮侍君嗎?他怎麼會放棄我們,怎麼會……”
佟婧瑤因著前些被老太君用柺杖砸昏過,這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急怒攻心下,直接暈了過去!
府裡家丁早就看不慣四房的做派,如今四姨娘又被抓,厲媽媽連請個大夫都要三請四催,一時間整個雅梅軒忙得一團亂……
另一邊,萬俟玨回到端親王府時,九王爺萬俟琰早就在府中等候多時了。    
“七哥,近日你往佟相那去的次數真是越來越多了。”萬俟琰拿起侍婢們剛送上的美酒,也不倒杯,直接整壺往口中傾倒。 Www★ ttκд n★ C〇
萬俟玨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似笑非笑道:“會不會品酒?浪費了本王的美酒。”
“品酒不會,但七哥心理想的什麼,我倒是可以品一品。”萬俟琰雙眼瞇起,別有深意地看向萬俟玨,右手看似不經意地敲了敲桌案。
萬俟玨一陣好笑,挑了眉問:“你說說看。”
“相府四房那夫人雖然是趙家的女兒,可趙老頭一定會選擇置身事外。人一死,趙家若發難,這朝堂之爭自然愈發激烈;若不發難,趙老頭定會以此由頭要佟相做出一些讓步,比如說保薦趙雲珞入宮,但咱們的皇后娘娘是怎麼的脾性,你我更是清楚……呵呵,到時候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咱三哥都要頭痛一番了。”萬俟琰見萬俟玨臉上笑意更甚,於是挑了挑眉道:“不過臣弟覺得,七哥現在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哦?”萬俟玨尾音一揚。
“七哥今晚讓暗影丟在墨韻軒的,應該是憐兒的貼身之物,根本不是什麼布偶。七哥原本只想把水攪渾,然後坐等三小姐自己辯白。卻不想有些人早就做了準備,反倒是利用了你的相幫。”萬俟琰的目光猛然冷沉下去。
萬俟玨晃了晃手中酒壺,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怎知道那巫蠱之術不是我的安排?”
“事發突然,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七哥到哪裡去找一個縫了金蟬毒蟲的玩偶?呵呵,即便你找得到,你又從哪裡得知一個丫鬟跟一閨房小姐的生辰八字?”萬俟琰眉頭一挑,打趣兒道,“難不成七哥想告訴我,你對那憐兒跟佟婧環都早就起了色心?!”
“呵……呵呵……”萬俟玨橫眉一揚,狹長的眸子瞇成一線,笑過之後,目光漸漸冷沉了下去,“呵呵,九弟果然也是真人不露相啊,說實話,本王也在好奇,今晚誰纔是這真正下棋之人?”
“佟婧環不同於一般女子,她聰慧狡詐,我猜想那布偶說不定就是她栽贓嫁禍。”萬俟琰冷銳的目光射過來,“七哥,我回京前同她見過面,她可不是個好惹的主。你要不想被皇上盯上,最好還是離她遠點……”
萬俟玨雙眸緊閉,又豁然睜開,中指請彈,將酒壺蓋子撥落在地,旋即仰頭,將整壺酒盡數倒下肚去,“這麼些年,難不成你覺得皇上他真的對我放心了?呵呵,難道你不覺得今晚皇上他來的太湊巧了嗎?”
萬俟琰背脊一震,“七哥是說,這都是皇上布的局?”
萬俟玨不再說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糊弄過去,扯著萬俟琰的衣帶,故意一臉曖昧地問道:“這大晚上的,九弟是想留在端親王府過夜麼?”
這是在趕人了!
萬俟琰一臉厭惡地甩開萬俟玨的手:“別拿你糊弄外人那套對付我,我走還不行麼?!”
待到萬俟琰離去,萬俟玨這才抖了抖寬鬆的長袍,朝著暗處一個響指,一直守候的暗影突然出現:“主子,有何吩咐?”
萬俟玨眉頭微微一擰,嘴角露出幾分兇狠:“你去查查,佟府某處是不是躲著什麼不該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