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愛卿的家事,還是愛卿自己看著辦吧。”萬俟琛嘴角含笑望了佟婧琬一眼,並不包庇。
佟安邦一個眼色傳遞,官府領頭的那個官吏便大聲喝冷,“來人,將佟婧環拿下。”
很快地,他身後一羣衙役舉著燭火而來,將佟婧琬等人團團圍住。
“小姐,他們……”
書萱還要說些什麼,佟婧琬伸手攔住,面色沉靜如水,兀自站了出來:“抓我一個人就好,放過我身邊的人。”
她低頭吩咐書萱:“不用擔心我,我跟這位官爺走一趟,去去就回。”
“主子,奴婢跟你一起去!”
“奴婢也是!”冬兒跟書萱紛紛開口表態,只是那眸中都帶著濃濃的擔憂。
佟婧琬緩緩一搖頭,笑得淡然,“今兒這事情是針對我而來,若我安然歸來,一切照舊;若我回不來,替我好好孝敬老太君。”
“三丫頭……”老太君沒想到這妮子至此還惦念著她,眼中霧氣升騰,她轉身對著佟安邦道,“邦兒啊,你快想想法子,救救三丫頭吧!她身子柔弱,腿傷纔剛好,哪裡受得了牢獄裡的溼氣……”
佟安邦擡頭望了一眼佟婧琬,冷寂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愧疚。其實當他晚上看到佟以泓跟四房同仇敵愾後,他就猜出了這些事定然不簡單,但四房是趙家的人,泓兒又是他的嫡子,反而這三丫頭毫無背景,該向著誰,他心中早有定論。
“好!好啊!”萬俟玨突然當衆鼓起掌來,笑得有些尖銳,“好一個主僕情深,孫孝長慈,佟相,你這個父親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佟安邦頓時面露尷尬之色,但萬俟玨說得都是事實,他無從反駁,只得乾咳了幾聲。
四姨娘眉頭一皺,對一旁的衙役道:“還愣著幹什麼?拿人吧!咱相府可容不下這麼惡毒的女人!”
四周的衙役一聽,齊刷刷拔出手中刀劍,朝著佟婧琬逼近。
更有一個長著滿臉橫肉的官吏,往前跨了一步,毛手毛腳地,想要扣住佟婧琬的雙肩。
佟婧琬厭惡地甩了甩手:“別碰我,我自己走!”
“慢著——”
背後冷沉豪爽的聲音響起,一把長劍刺穿了夜空,流星一般直插在衙役足前,九王爺萬俟琰飛身而至,冷冽的眸光掃過一衆官差的臉,“都給本王退開!”
佟婧琬略微訝異地回頭,望了一眼這個才見寥寥數次的男子,他眉頭擰成一團,堅毅的側臉凜冽成峰,一身傲骨而立。
萬俟琰手中拿著一團奇形怪狀的東西,雙手向萬俟琛遞出,依舊一臉嚴肅:“三哥,方纔臣弟一進府就聽說你派人給七哥找掛穗,臣弟不喜這些熱鬧,也就跟著去了,你瞧瞧,這是臣弟跟一衆侍衛挖到的多挖出的的玩意兒!”
萬俟琛捏起遞上的破布玩偶,前後翻查了一番後,狠狠甩在地上,瞬間那玩偶支離破碎成塊狀。
佟安邦的視線跟隨玩偶落地,細看下渾身一震,玩偶的背後紮了針,這可是現下最忌諱的巫蠱之術!若是在宮裡頭被查到,那是要誅九族的!
他蹲下想要拿起玩偶,卻被萬俟玨橫出手臂來攔住。
萬俟玨又將玩偶高舉讓衆人看的清楚,面色嚴肅道:“究竟是誰殺人,還請各位看清楚了再說話!”
那玩偶有漆黑的長髮,身上的衣裳縫得是淺粉色,同憐兒身上穿著的這件一模一樣,而玩偶的背後扎著一張寫有生辰八字的紙符。
“啊……啊……”最先發現屍體的丫鬟又驚叫了起來,指著玩偶,一臉驚懼之色,“有東西!”
衆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驚駭地發現那摔爛的玩偶腹中縫著好幾只死去的金蟬,除此之外,金蟬身上也綁著一張用蠅頭小楷寫成的字條。
金蟬蠱,放蠱的一種,一般直接投入要害之人食物中,除此之外,還可將其縫製在慘死之人腹中,而金蟬蠱身後寫明的生辰之人,則將日日遭受怨靈侵蝕。 
老太君身邊的嬤嬤上前,她恭敬地朝著萬俟琛等人彎了彎身子行禮,將兩張紙條攤開,趕忙彙報佟相:“相爺,這確實是憐兒的生辰八字,還有……”
嬤嬤支支吾吾,佟安邦直接甩手從她手上接過字條,臉色一下子黑了。
“這另一張紙條上寫的是什麼?”人羣中有人高聲喚道。
佟安邦沒有理會,他死死攥緊紙條,走到佟以泓跟前,“說,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院子裡。”
佟婧琬恬淡而立,只是靜靜看著,並不說話。原來萬俟玨鬧著要去佟以泓處找掛穗,他自己不去,偏要府中的奴僕前往,此外,萬俟琛前來說要讓侍衛一道前去,他更是毫不拒絕……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已瞭然於心。
那金蟬蠱的身後生辰定然是她,那麼也就不可能存在她殺人自害的可能。而這巫蠱之術是在佟以泓處發現,這事情一下子被弄得複雜了。
“不……不可能!”佟以泓的面色煞得慘白,難以置信地瞪著那隻布偶。憐兒前幾日要他將其救出並在府外包養,若是不應,便抖出所有的事情。他一時氣不過,便將其殺害,爲了方便毀屍滅跡,他更是將她砍成了數塊。她不可能死於巫蠱之術!定然是有心人故意折騰出這麼個布偶來,想要嫁禍他!
佟婧瑤瞪著那隻布偶,也嚇得不輕。這布偶是在墨韻軒挖到,那就證明與她們四房無關,但是這些事情她們終究是參與的,而且那憐兒當初下毒也有她們的份。她心中恐懼,是否要先認罪,以免大哥反咬一口,拖她們下水!
“這件事……”
佟婧瑤剛要說話,四姨娘橫手攔住,一聲哀慟的哭喊,便直直朝著佟安邦跪到下去,“這件事是賤妾一手策劃,與大少爺跟六小姐無關,請相爺處罰!”
“孃親……”佟婧瑤怔怔張口,漆黑的眸子裡已然蒙上了水汽,她很清楚,四姨娘這麼做只是希望大房因歉疚而爲她將來謀福。
可巫蠱之術,最輕也要殺頭,何況今日還在是一朝天子面前,她的孃親真的就不怕死嗎?
佟婧瑤一雙清眸中滿是淚水,跪倒下去,“爹爹明察,孃親這幾日都是被軟禁在屋內的,是決計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瑤瑤……”四姨娘無奈地搖搖頭,示意她別再爭辯,她如今只求能以自己的性命,換回女兒日後的輝煌。
陰狠冷厲的眸光掃過佟婧琬的臉,四姨娘漠然跪倒在地,痛聲對衆人道:“賤妾犯下大錯,甘願領罰!”
佟安邦瞄了下身側皇帝的臉色,知道今日這事輕了不得,憂嘆一聲,閉上眼眸,吩咐左右:“拿下——”
“爹!”
佟婧瑤難以置信地瞪紅了眼眸,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父親,一時間急痛攻心,昏倒過去。一側的佟以泓趕忙將她扶住,滿臉愧疚地望著冷淡求死的四姨娘,“四姨娘,你放心……”
四姨娘目光幽幽地望向佟以泓,湊到他耳邊,“若是我兒後半生不能輝煌,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跟柳素琴!”
好好的慶功宴,瞬間發生了這麼多變故,往來賓客皆唏噓不已。
等到四姨娘在一衆人的目光下被帶走,宴會再也無法繼續,賓客們紛紛向佟婧琬賀喜後,訕訕離去,唯有萬俟玨去而復返,等在雅竹軒的門前大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