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面是誰?
佟婧琬笑而不語,旋即扭頭,一副恭敬的模樣,“皇上,那馬車裡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七王爺!王爺他爲救江北子民,不幸染上風寒,這幾天夜裡天天吐血不止……臣女聽聞宮中有太醫(yī)懂得救治,這才命人一路護送他回京。如今,王爺正躺在端親王府的病榻之上,臣女實在心中憤懣,敢問趙老將軍,您是從何處得知七王爺他花天酒地去了?”
趙雲(yún)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垂落的白鬍須也上下躍動著,好似在大口喘著粗氣。原本是算計得萬無一失,趙雲(yún)死活都料不到佟婧琬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宮裡,狠狠反咬他一口,令他措手不及!
她眼角的淚痕漸漸淡去,露出一臉不服,當即對著上首的萬俟琛跪下去,冷聲道:“皇上,七王爺他爲國操勞,將軍竟這般冤枉,臣女實在不知他安的什麼心?!”
萬俟琛沒作反應(yīng),可姜太后卻冷冷接話道:“哼,當日將軍的一個侍妾拿著往日的恩情,硬是逼迫哀家頒佈懿旨救她的的女兒,若是哀家沒記錯,那被斬首的女兒正是因爲這佟婧環(huán)的指控才入獄的,莫非將軍今日所作所爲是在報復(fù)嗎?”
“不……不是……”
趙雲(yún)剛要辯駁,佟婧琬又裝出一臉傷痛之色,她望著趙雲(yún)哭訴道:“老將軍,若是你真是因爲姨娘之死才這般針對,那麼臣女認了!可七王爺他做錯了什麼?他盡心盡責地爲受災(zāi)百姓奔波,連用膳的功夫都沒有,你怎能污衊他倒賣皇糧?他又有何來時間來倒賣皇糧?”
“老將軍,你可知我大晉國從不乏敢言善辯之人,如此拙劣的指控竟還能說的這般正義炳然,你可知羞恥兩字怎麼寫?”
“你……你……”趙雲(yún)怒目而視,想他兩朝老臣,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指著鼻子罵,這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可偏偏現(xiàn)在的局勢讓他根本不能發(fā)火!
佟婧琬挑釁地看了趙雲(yún)一眼,又扭頭對佟安邦道:“爹爹,你口口聲聲說要送女兒進宮,說要讓女兒鞏固佟家的地位……女兒一直不配合您,只是因爲女兒不想與嫡姐爭奪寵愛啊,爹爹啊,你怎能因爲我的一時逆反知心,就做出假傳詔書之事???難道你不知何爲欺君罔上嗎?”
此話一出,滿座喧譁,四周一直靜默不語的宮女太監(jiān)們也開始有了一些騷動。而佟安邦則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表面看似溫順的女兒,氣道:“你這個不孝女,不要血口噴人!我佟安邦自入朝以來,事事謹遵大晉國法,怎麼可能做出假傳聖旨的事情來?!”
佟婧琬一臉委屈地望向姜太后,道:“太后娘娘,爹爹不肯承認,但臣女確實沒有捏造,臣女雖沒有聖上手書,卻有爹爹寄給江北校尉的書信,臣女請求對峙?!?
萬俟琛原本想要說些什麼,但這兒畢竟是泰和宮,做主的自然是姜太后。
姜太后同情地望了一眼佟婧琬,只覺得這個孩子同諶兒一樣令人心疼,便出聲道:“你拿出來讓大家看看,佟相的字,陛下是認識的!”
佟婧琬遂從懷裡遞出一張紙箋呈了上去。
萬俟琛一看,頓時一驚,這紙箋上的字體確實同佟安邦的字有七八分相似!
佟婧琬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帝王的反應(yīng),這張紙箋是她模仿佟安邦的字寫出來的,爲的不是要弄死佟安邦,只是想看看萬俟琛對他這個朝中重臣是什麼樣的態(tài)度。
萬俟琛的手抖了抖,眸中精明的光芒一閃而過,在佟安邦臉上掃了掃,又轉(zhuǎn)頭對佟婧琬道:“這手書恐怕不是你爹爹所寫,可能是有人從中嫁禍,此事尚待明察——”
佟婧琬一臉驚恐,故作內(nèi)疚之色,“原來竟是我誤會了爹爹……”
姜太后面上一片暗沉之色,斥道:“假傳聖旨的事暫且不說,但趙將軍和佟相聽信傳言來污衊治災(zāi)功臣,哀家認爲,此事理當嚴懲!”
太后話音一落,整個泰和宮頓時安靜了下來。姜太后遞了個給萬俟琛,彷彿在逼迫他一定要給個重罰!
趙雲(yún)和佟安邦二人早已嚇得一身冷汗,匍匐在地上,目光時不時偷偷掃一眼殿堂之上的帝王,一句話都不敢說。
佟婧琬也緊緊注視著萬俟琛,等一個結(jié)果。
萬俟琛其實一直奇怪姜太后今天的偏袒,尤其是現(xiàn)在竟然爲了他的死敵跟一個庶女而咄咄相逼?!
雖狐疑不解,但自己母后的面子是必須要給的,他淡淡咳嗽了一聲,不痛不癢地開口:“趙老將軍和佟愛卿也是關(guān)心國事,這才錯怪老七跟佟家小姐……”
“皇兒確定這是錯怪而不是冤枉?”太后很明顯是在針對他們,完全不順著萬俟琛的話息事寧人。
萬俟琛知道他母后的個性,知道此事輕了不得了,旋即眉頭一皺,話鋒一轉(zhuǎn)道:“母后說得不錯,你們這分明是不分青紅皁白,故意誣陷——”他勾起手指,在桌案一角掂量了幾下,最後下令道:“朕念你們爲國效力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二人各降兩級,回去面壁思過,想清楚了再來見朕!”
各降兩級?
趙雲(yún)原爲正一品護國將軍,若是降了兩級,則爲正二品總督。
佟安邦原爲正一品宰相,文職降兩級,則爲正二品侍郎。
名義上是降了,可手中的勢力卻一點都沒少。
佟婧琬靜默站著,並不多說什麼。
姜太后明顯不是很滿意這個處置,好像有意偏袒佟婧琬,對萬俟琛道:“有過該罰,有功自然要賞。哀家聽說這佟婧環(huán)治理疫病有方,今下又受到這般委屈,皇兒總該有所表示吧?”
萬俟琛的目光在佟婧琬身上掃了掃,良久才啓脣道:“這丫頭確實不錯,既然如此,就讓她進宮吧!”
進宮?
佟婧琬的眉頭瞬間緊皺,想要推遲,萬俟琛又道,“如今,朕的小公主一直吵著要跟這丫頭學武彈琴,原本庶出身份是沒資格教導公主的,今日朕就破例,封你做二品太傅吧!
太傅?
佟婧琬微微一怔,大晉國從未有女子當太傅,這一次萬俟琛對她確實是破格了,只是讓她進宮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
只是不管怎樣,能不以宮妃的身份入宮,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不再作他想,佟婧琬忙深深磕了一個響頭,“謝皇上恩典?!?
“恩,這麼一來這丫頭倒是跟他爹爹齊平了……”姜太后雖笑著,卻有意無意的提到此事,好像想要激發(fā)更多的矛盾一般。
佟婧琬背脊一震,她不知這姜太后到底是何居心,但眼下這麼多人,她也只得硬著頭皮尷尬笑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