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瘟疫肆虐,災(zāi)區(qū)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朝廷命姓顧的鎮(zhèn)守,這廝非但置萬千災(zāi)民於不顧,自己還有時間陪著夫人飲酒作樂!
好一個“父母官”!
佟婧琬眉頭緊蹙,剛要出聲,萬俟玨卻一擺衣袖,橫出雙臂來,攔在了她面前,笑道:“志同道合啊!本王閒暇的時候也喜歡喝喝小酒、唱唱小曲、陪陪美人……”說到美人兩個字,他用曖昧的眼神在佟婧琬身上掃了掃,又春風(fēng)般和煦的轉(zhuǎn)過身來,笑道,“小順子,你在前面帶路,本王去會一會顧校尉!”
佟婧琬一怔,猜不透萬俟玨的用意,於是按捺住性子,跟了過去。
尋了馬車領(lǐng)路,在暮色降臨前,佟婧琬與萬俟玨很快便來到了十里外的後山,這兒遠(yuǎn)離瘟疫地帶,又因爲(wèi)樹木叢生,氣候也不會顯得那麼炎熱。
老遠(yuǎn)的還沒看到人,便聽到很多靡靡之音傳入耳中,再走近,便瞧見很多年輕的舞姬紛紛起舞,伴隨著未落的夕陽,那情境很是美好。
負(fù)責(zé)駕車的車伕,緊緊跟在萬俟玨身後,他半羨慕半嫉妒道,“你們顧校尉果真是懂得享受之人!”
遲順原本是不把這車伕看在眼中的,但當(dāng)他知萬俟玨身份尊貴後,態(tài)度自然變了很多,無奈解釋道:“我們這兒是山高皇帝遠(yuǎn),顧校尉在這邊駐守多時,貪贓枉法的事沒有少做,但他掩飾得很好,報給朝廷的賬又是找心腹修飾過的,沒人抓得住他的把柄……”
遲順望了一眼萬俟玨,嘆道:“王爺遠(yuǎn)道而來,一定要爲(wèi)江城的百姓除害!”
除害?
說得容易!貪贓枉法的事,歷朝歷代都有,自古皇帝都是睜隻眼閉隻眼,萬俟玨就算有心要查賬,戶部的人若是不肯配合,就是白搭!就算戶部的人願意配合,貪污罪一向牽連甚廣,若是一層一層順藤摸瓜查下去,也不知朝中有多少人要遭罪!
朝廷的根基不可動搖,就算是爲(wèi)了懲治貪官污吏也不行!
佟婧琬瞥了萬俟玨一眼,他一臉玩世不恭之態(tài),手中的桃花扇晃了晃去,面上非但沒有怒意,嘴角還掛著莫名的笑,叫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萬俟玨突然勾脣道:“除什麼害?爲(wèi)什麼要除害?顧校尉這林中尋樂,本王怎麼瞧都心中愉悅,走,我們尋完人後,再來賞玩一番。”
萬俟玨態(tài)度不明,遲順一時愣住。
恰當(dāng)此時,一線清涼如水的女子歌喉傳了過來,迴盪在空曠的林間。
“繡枕半邊歪。淚珠兒溼透了香羅帶,翻來覆去好傷懷……”
曲聲悽美悠揚,勝過了京城了歌姬。
遠(yuǎn)遠(yuǎn)的,兩襲紅色衣著的女子慢慢靠近,方向正是對著他們一行人。
遲順慌忙立正姿態(tài),指著那兩個妙曼的紅衣女子,回頭對萬俟玨道:“王爺,來了來了!顧校尉的他們來了!”
佟婧琬順著他的手勢望去,恰看見一對紅衣女子正乖巧的依偎在年輕男女的懷中,她們的衣襟半褪,而男子的官服則七扭八歪地掛在身上,雙臂分別摟著兩個女子,不斷的揉捏擺動著。
那個官府不整的男子正是顧源,遲順口中的顧校尉。
顧源見了來人,不慌不忙地繫好衣帶,將身邊的女子微微一帶,單臂勾在懷中,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θf俟玨:“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在如此荒蕪之地接待貴客,下官實在惶恐,前面有下官的簡陋竹屋,七王爺和三小姐不妨過去品品茗……”
佟婧琬微微一怔,對方看似一副迷惘懵懂的模樣,卻能一眼認(rèn)出自己和萬俟玨,很明顯他一早就收到了朝廷的詔書,已經(jīng)做了功課。
到了竹屋,外面看起來確實簡陋清雅,但內(nèi)部則是另一番景象,竹屋深挖底下,一個簡單的樓梯連接了上下,很是空蕩清明。
萬俟玨嘴角扯笑,“顧校尉也是懂得享受之人。”
“顧某隻是閒暇時候,專心琴藝。說起玩樂,比不及王爺您的千分之一。如今您遠(yuǎn)道而來,顧某給您準(zhǔn)備了好東西……”顧源知萬俟玨好玩,於是命一羣舞姬端了酒水上來,簇?fù)矶ァ?
“知本王者,顧校尉也。”萬俟玨一臉醉人笑意,左擁右抱,摟了個滿懷。
佟婧琬冷眼看著,尋了一處位置,坐了下來。從京城到鄭州這一路,路途遙遠(yuǎn),沿途經(jīng)過的幾個城池都喜食生肉,佟婧琬受不了這種吃法,一路上都啃著乾糧,一到江北,乾糧也吃完了,肚子空蕩蕩的,餓得難受。
因爲(wèi)災(zāi)情嚴(yán)重,如今江北地區(qū)糧食稀缺,想要吃口飯,真不容易。
顧源擺了酒席,一副要招待他們的模樣。
佟婧琬心想,管他是貪官還是清官,如今能填飽肚子纔是最重要的。
杯子、碟子,一個個呈上來,將佟婧琬和萬俟玨面前的小長桌堆得滿滿的。可這些碟子杯子,全都空蕩蕩的,別說是酒肉,連半點蔬菜都找不到。
“顧校尉,這是……”佟婧琬隱約覺得不對勁。
顧源彷彿早料到了她會這麼問,突然放開懷裡的舞姬,走到佟婧琬和萬俟玨面前,朝著他們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如今江北條件艱苦,京城運來的糧食盡數(shù)被山賊所劫,下官上報朝廷,可朝廷遲遲沒有迴音。王爺佟三小姐舟車勞頓到了這兒,下官卻拿不出任何吃的招待,實在慚愧!”
佟婧琬微微蹙了眉,又轉(zhuǎn)頭望了一眼身側(cè)的萬俟玨,卻見萬俟玨一心與舞姬打鬧,根本沒把糧食的事放在心上。
佟婧琬和顧源二人僵愣了好一會兒,萬俟玨則一臉迷茫地望著他們,故作不解問道:“你們這兒斷糧了嗎?兩個月前?”
顧姓校尉微微長大了口,道:“是的,還請王爺給出出主意。”
萬俟玨挑眉,望了一眼顧源身後的一衆(zhòng)女子:“顧校尉的女人們可真經(jīng)得起餓,依照顧校尉的說法,這糧食少說也斷了一兩天了,而你的夫人們卻個個面色紅潤,沒有半點飢荒難耐的模樣!這一個個的,不吃飯也能活,是要成仙嗎?”
佟婧琬微微瞇起眼眸,萬俟玨這廝的觀察力倒是不可小覷,尤其是觀察女人!依照萬俟玨的分析,這顧校尉分明就是在撒謊!
什麼斷糧?怕是有人要餓死他們,故意爲(wèi)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