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醒過來的時候,正半躺在一處稀薄的草垛中,身邊的女子以手撐額,微微闔上了眼,像是困極了。
墨淵努力撐著身子坐起來,注意到身上的衣裳被換了,略帶疑惑地打量著佟婧琬。
他記得,他失去意識之前應該是在一口枯井底下,那口井深不見底不說,上頭還有百年玄鐵打造的鎖鏈困著,他怎麼可能……
恰當此時,微微小憩的女子微微動了動眼皮,像是被驚醒了。
佟婧琬睜開惺忪的睡眼,很自然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鬆了口氣道:“總算是退燒了。”
墨淵猛然一震,下意識的抓住佟婧琬的小臂,好像在確認什麼。
“鬆手!你抓痛我了!”明明是帶著嬌嗔的話,卻在佟婧琬的口中演繹的冷靜異常。
墨淵訕笑了下,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佟婧琬,想著她方纔的態度。墨淵的心底閃過一絲落寞,她是在抱怨自己給她添麻煩了?
佟婧琬看到他眼底的波瀾起伏,緩緩一笑,反問道:“不要多想,你爲我來江北,這份情誼我接受;至於我連夜趕來救你,這是我對你的情誼,也請你接受,不要胡思亂想。”
墨淵猛然怔住,深邃的眼眸如同一汪寒潭,靜默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良久,他纔回過神來,問道:“這是在哪裡?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這地方有些溼溼的熱熱的,還混雜著泥土的味道,如果嗅鼻細聞,還可以聞到一絲絲大火燒焦的味道,伸手牴觸牆壁,更可以清晰感受到熱熱的感覺。
佟婧琬將不遠處的火摺子拿起,伸手指了指上面,道:“我們在瘟疫村落之間的一處地下,此刻上方正火光沖天,前後地方的溫度都過高,只能先暫時留在此處等待……”
墨淵的記憶還停留在枯井底下,他完全想不起來,他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他皺眉細細咀嚼著佟婧琬的每一個字,終於抓住了關鍵,反問道:“你沒有要求皇上更改燒村的時間?”
佟婧琬明顯看到了他眼底的責怪,清冷著嗓音解釋:“你放心,即便不更改時間,我還是有自信可以找到你的,現在事情不就擺在眼前嗎?”
“你簡直胡鬧。”墨淵將她打斷,溫潤的眼眸染上顯而易見的情義,“我以爲你會爲了我去跟皇上談判要求更改燒村時間,沒想到,你竟然不顧生死的闖了過來——”
她確實是不顧生死地趕了過來,那是因爲他是因她才困在江北,她不想讓原本就虧欠的人再爲她而枉死。
可這些從墨淵口中說出來,卻完全變了味道。
佟婧琬微微皺了眉,剛要解釋,墨淵已經俯身過來,猝不及防地將她按入懷裡,在她耳畔暖聲呢喃:“既然上天讓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那麼我不會再放手……”
“可惜太遲了!”萬俟玨不知何時已經半彎著身子站在了不遠處,陰晴不定地望著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揚著邪肆的嗓音道,“墨神醫,提前通知你,你懷裡的佟三小姐很快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佟婧琬背脊一僵,想要起身,卻發覺墨淵擁著她的雙臂圈得更緊。
墨淵擡頭望了一眼萬俟玨,冷靜自若道:“王爺那是強求,不是她所願。而我,與佟三小姐相識已久,就算你娶了她,她對我的情義也不會有絲毫減損,難道她冒死來相救,還不能讓王爺你看清事實嗎?”
“事實?”萬俟玨不覺挑眉,語氣中帶了點挑釁的味道,“哼,事實就是本王與本王未過門的王妃一道來尋你這個自作主張連累人的愚笨大夫!”
萬俟玨話中帶刺,可墨淵仍舊冷靜自持,只道:“我不信佟三小姐會對任何皇族的人動心!”
“不信?”萬俟玨半倚著房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那王爺問你,若是你現在抱在懷裡的人,本王抱過了,吻過了,甚至睡過了,你都不信嗎?還是說你信但是不介意嗎?!”
墨淵抿緊薄脣,就要被激怒。
萬俟玨趁機上前兩步,一把按住佟婧琬的手臂,將她拽回自己懷裡,又回眸對墨淵道:“哼,就算退一萬步本王的女人心中有你那又如何?如何皇令已下,她佟婧環註定只能是本王的王妃,你難不成還想強佔堂堂大晉國的端親王妃嗎?”
萬俟玨此話無禮卻不乏道理,一時間,墨淵難以置信。
佟婧琬見他越說越離譜,想要辯駁,萬俟玨卻一把扭過她的臉,當著墨淵的面,重重吻了下去。
佟婧琬越是掙扎,他越是用力,脣齒並用,將她咬得死死的,四片相觸的薄脣間泛著鮮血的味道。
好一會兒功夫,萬俟玨纔將佟婧琬放開,勾脣對墨淵道:“墨神醫,現在都看到了,很快皇榜就要頒佈了,本王與三小姐臘月十五完婚,到時候,墨神醫要記得來端親王府喝喜酒!”
火摺子在佟婧琬的手中,此處的墨淵身處的一片暗處,根本看不清面色。
他靜默地坐在牀榻邊上,周遭的氣息都凝固了似的。
佟婧琬也不知自己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她居然期盼著他發怒,哪怕只是怒吼著發泄一聲也好。
然,墨淵只是靜默地望著佟婧琬一會兒,自嘲地笑笑,“原來我還是不瞭解你,皇族給你的傷還不夠嗎?”
佟婧琬的身子晃了晃,卻被萬俟玨穩住。
萬俟玨對著墨淵緩緩一笑,“頭頂的大火估計還要好久才能平息,我們都耗不起。本王和王妃去前面看看有什麼其他通道或許糧食,墨神醫身體還虛弱,就先安心歇著。”
說罷,他便摟著佟婧琬走開,兩人雖需佝僂著身子性進行退,但那甜蜜的緊貼度卻再一次入了墨淵的眼中。
出了屋子,佟婧琬伸手便重重給了他一拳,萬俟玨猝不及防,完完整整承受下來,疼著額上冷汗直流。
ωwш ★тт kan ★c o 佟婧琬雖然是女子,但她好歹認識墨淵已久,對醫術也略有了解,知道人的身體什麼地方更軟弱。
“這一拳就當回報王爺方纔那個吻!”
萬俟玨死咬著脣,冷聲笑道:“感激不盡。”
佟婧琬一怒之下,快步朝著更前面的方向走去,掄起匕首,對著那一直嘴硬的顧源膝蓋就是一刀,“說!除了前面的道路,是不是還有其他你隱瞞的外出密道?!”
她將對萬俟玨的怒氣全都撒在顧源身上,三兩下功夫,顧源的膝蓋就被戳出了兩個大窟窿,猩紅的血跡急湍湍的往外流。。
不放心跟來的萬俟玨瞧見這一幕,沒有絕對絲毫暴力,反而有些淡淡的甜蜜感涌上心頭,
這女人還是懂的感恩的,或者說是對他有情的嗎,否則那麼多下若是砸在自己身上,那滋味確實不是怎麼好受的!
此刻洞中,漆黑的只能看到絲毫光線,正不多不少的打落在佟婧琬的臉上,那一向嬌豔帶嬌的面容,此刻被冰霜籠罩,處處透著一股森冷的感覺。
顧源的雙手被捆綁,根本不能動彈,只能瞪著驚恐的眼眸望著佟婧琬,見這個女人下手沒個輕重,所有的傲氣被磨盡,低頭求饒,“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萬俟玨如沐春風一般走過來,按住佟婧琬的雙手,搶過她一直緊握的匕首,道:“女人還是不要舞刀弄槍的好。”
“七王爺說得對,說得對……”
顧源這才稍稍喘了口氣,一臉期盼地望著萬俟玨,卻不料萬俟玨反手就重重給了他一個耳光,扭頭對佟婧琬道:“教訓人這種粗活兒,交給你男人我,來做就好了!”
簡單的一句話,愣是被分了好幾段講訴,曖昧至極。
只可惜曖昧的氣氛剛開始,便因爲那突然的叫囂聲給破壞了……
“你們要是弄死了我,就別想知道繞出這瘟疫帶的道路,到時候,咱們誰都別想或者回京!”此刻的顧源已經沒有氣力的趴到在地,一雙猩紅的眸子對著萬俟玨跟佟婧琬,語調中帶著恨意跟冷沉!
佟婧琬眸光厲光一冷,手肘猛然往後撞在萬俟玨的小腹上,趁著對方吃痛的瞬間,搶過匕首,直直的想要朝著顧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