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老嫗帶著鳳日朝天令大鬧佟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中。
次日天還未亮,宮裡頭便來了消息,宣佟婧琬進宮面見太后。
佟婧琬並不知太后爲何召見她,這幾日她心中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入得皇宮,遠遠地,她便看見一臉春風的萬俟玨站在不遠處的石獅子旁,看那架勢應該是在等她。
萬俟玨今日穿了一件紅色的長袍,整個人看上去添了幾分妖氣,他隨意地倚在門廊上,便引來不少宮女的注視。
他時不時跟兩側的宮女說兩句什麼,逗得她們咯咯直笑。
“七王爺。”佟婧琬見了,畢恭畢敬地對他行了個禮。
“佟三小姐。”萬俟玨見狀,先是以同樣地方式朝著她彎了彎身子,一本正經地喊了她的名字,而後又一臉訕笑地對著身側的兩個小宮女調侃道:“你們說,咱兩這樣,算不算相敬如賓?”
佟婧琬不想做口舌之爭,自顧自地往前走,仿若當萬俟玨是空氣。
萬俟玨趕忙跟上去,長臂一橫,攔住了她的去路。
“恩?”佟婧琬挑了挑眉,不知他意欲何爲。
萬俟玨慢條斯理地勾起她的手,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正聲道:“既然你我已經被賜婚,你總得給本王點面子,離那麼遠做什麼?”
佟婧琬剛要掙扎,隱隱約約看到萬俟玨那包紮著繃帶的手背,正慢慢滲著血跡,一晃神,便這麼任由他牽著她的手。
因爲太后還在用膳,兩人不方便打攪,故選擇在泰和宮前的御花園等候。
萬俟玨和佟婧琬走在御花園裡,佟婧琬四處轉了轉,便轉身對萬俟玨道:“這御花園,臣女也不是第一次逛了,王爺不必步步都跟著。”
“那怎麼行?你可是本王的代嫁王妃,本王有責任保護你。”萬俟玨勾脣一笑,“何況你從前都是一個人經過御花園,這跟兩個人並肩欣賞美景的心境大有不同。”
佟婧琬不語,朝著偏遠的地方走去。
御花園很大,他們兩人原本處在最靠近泰和殿的地方,這走著走著,便到達了距離不遠的太液池,即便今年的夏日特別炎熱,但這花期總是固定的,此刻,太液池上的蓮花大多敗了,卻別有一番殘缺之美。
佟婧琬不想跟萬俟玨站的太近,藉故去池邊坐坐,正巧腳邊不遠處有一盞即將凋落的蓮花,或許是心境使然,她突然站起,墊腳踩在池塘邊上,準備將那蓮花扶起固定好。
萬俟玨在兩步之外站著,看著沐浴在晨光下的美貌女子,一時間嘴角也不自覺勾起了暖心的笑意。
啪——
恰在此時,佟婧琬的腳下一聲輕響,像是土壤下頭枯萎的樹枝被踩斷了似的,她頓覺腳下一滑,整個人來不及反應,便載入那蓮花已敗的太液池之中。
萬俟玨也料不到這樣的變故,目光朝著四周一掃,便見一個丫鬟鬼鬼祟祟藏於草木之中,瞪著落水的女子,眸光之中倒是沒有陰狠之色,而是藏著幾分關切。
有人故意在試探他對這個女人的感情。
萬俟玨一眼便看透了,他嫩是站在岸上,當著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地玩弄著柳條。
那女人一向是個謹慎小心的人,既然敢跑到池邊,理應水性不差,而且這太液池的水說深不深、說淺不淺,應該可以爬回來的。
“啊——”
不知怎的,佟婧琬突然驚叫一聲,面色痛苦地望向萬俟玨,原本穩穩當當的身子變得沉沉浮浮,隨時都會飄零的感覺。
起初,佟婧琬真的以爲是自己太不小心,滑入水中。但此刻,她明顯感覺到水底有一雙手正握著她的雙足,拼命地將她的身子往水底拽,想要溺死她似的。
“救我——”
這個時辰,太液池附近沒有人,離得最近的便是萬俟玨,他總不會要讓他的準王妃溺死水中吧?佟婧琬下意識地呼救!
“萬俟玨,快救我!”
萬俟玨聽到她的呼救,卻故意撇開臉去,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佟婧琬頓覺心如死灰,她知道以他們之間的距離,萬俟玨完全是可以聽到她的呼救的,可他就置若未聞。
在前世,她就知道,廢太子萬俟玨水性是極好的,此時只要他動一動手指頭就能救人,偏偏他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那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讓她的冷瞬間冰到極點。
水下的人見萬俟玨還是沒有反應,下手的力道更大了,佟婧琬的腦袋探出水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彷彿很快就要沉沒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憤恨,佟婧琬只覺得心頭燃起一堆怒火,清靈的雙瞳瞬間凝結成冰冷的灰色,掌下一個用力,狠狠拍向水面,繼而利用水的衝力佟婧琬直接彎曲埋進水中,愣是喝下一大口冰冷的湖水。
電光火石間,佟婧琬將手指上的指環尖利面朝水下之人的頭顱重重砸下,瞬間水底的水流中混雜出縷縷紅絲……
水下的人受不住頭頂的猛然撞擊,下意識的伸手護住頭部,繼而嗷嗷大叫著冒出水面,驚慌逃離。
佟婧琬少了禁錮,順勢往岸邊遊動,一分鐘,兩分鐘……從水裡爬出來的時候,已然筋疲力竭。
而在這時,萬俟玨纔不慌不忙地走過來,一臉幸災樂禍地望著她,驚歎道:“王妃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溼透了?”
佟婧琬冷冷掃了他一眼,眸中的冰冷尚未褪盡,周身散發著陰桀的氣息,怒火如荼的目光更是警告著萬俟玨別再靠近。
佟婧琬在前面走著,萬俟玨則默默跟在身後,本來有些話口了,也不知怎的,一對上她那雙冷冽的眼眸,他就說不出了,他有些懊惱也有些無奈。
沒走兩步,萬俟玨便瞧見不遠處兩個丫鬟躲在柳枝後頭,想來是又布了什麼陷阱要設計他們。
以手撫額,淡淡嘆了口氣,他竟鬼使神差地躍過佟婧琬,率先踩上了那陷阱,倏的一聲,萬俟玨被高高吊起,倒懸在一棵高聳的樹木之下。
這都是些小把戲,很明顯下手的人並不是要他們的命,只是試探他們之間的感情而已。偏偏萬俟玨一時好奇心起,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女人會不會救他。
“喂,女人!”
他朝著身後走近的佟婧琬喊了一聲,“幫忙放本王下來!”
佟婧琬回想起他方纔的見死不救,心中冷哼了一聲,像是什麼都未曾看見,只顧著往前繼續行走。
這時,一側的灌木叢上沙沙作響,不知從何處,猛然發出數十支羽箭來,直朝著吊掛在樹上的萬俟玨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