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佟婧璇脫口辯駁,“剛纔那人您也抓到了,還有我宮裡的婢女不也被皇上你押下去拷打審問了嗎?如果您一定要懷疑臣妾的話,大可以把我宮裡所有的人都拉出去一一審問。如果能夠拿出確切的證據來,臣妾無話可說,但這樣平白無故的冤枉,恕臣妾受不起。”
佟婧璇說著就有些憤憤,“瑜妃的那碗安胎藥明明是從她自己宮裡端出來的,皇上不去她宮裡查,怎的就非要怪罪到臣妾身上來?你怎麼不去懷疑那個住在瑜妃宮裡的趙雲珞?!瑜妃懷孕她纔是最早知道的不是嗎?哼,保不準臣妾的康兒也是這兩個女人害死的,爲的就是除去臣妾在這皇宮的最大依靠!”
萬俟琛聽著,臉色越來越陰沉,正要怒斥,只聽佟婧璇仍舊喋喋不休不道,“皇上,臣妾的話或許你不愛吃,但是請您試想下,臣妾若是真有心害她,又怎會選擇那樣的公開場合?哼,如果不是趙雲珞,也有可能就是瑜妃她自己先害了太子,又欲蓋彌彰來了一出苦肉計,爲的就是讓臣妾沒有機會去參與康兒的事情,皇上,這樣的蛇蠍美人你當真要養在身邊嗎?”
佟婧璇一點都不忌諱,將心中所有的懷疑傾盡道出,卻不想正在慷慨陳詞的佟婧璇的聲音突然像是被什麼噎了一下。
然後下一刻,幾乎不等任何人反映,就是身子一歪往旁邊栽到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喲!這又是哪一齣兒?”跟過來的趙雲珞在被指控的時候,已經滿心怨憤,瞧此情況,也不免譏諷道,“難道皇后娘娘這一招也是欲蓋彌彰的苦肉計?想要藉此洗清嫌疑?”
小慶子奔過去查看,手往她鼻下一探卻是腿一軟跌坐在了旁邊,舉著一手黑血顫聲道:“皇后娘娘——已經——已經沒氣了!”
殿中的氣氛瞬時一寂,有死亡的氣息瀰漫開來。
萬俟琛愣了一瞬,旋即耳邊便傳來書翹的哭嚎嘶喊,書翹一把將佟婧璇的身子抱在懷中,隨後大聲嚷道:“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這淒厲的一叫,倒是讓所有人都一個機靈回過神來。
萬俟玨一直沒有往佟皇后那投注任何目光,反而一臉不解的望了佟婧琬一眼,只是那向來清冷的臉上此刻掛滿了悲痛之色,竟看不出其他。
小慶子跌坐在旁邊,半天沒反應過來,這會兒脫口喃喃說道,“娘娘已經仙逝了!”
“不會的!不會的!請太醫!快請太醫!”書翹瘋了一樣的大聲哭喊,撕心裂肺。
可是佟婧璇的身子僵硬的橫在她懷裡,精妝修飾過的臉孔上面烏青一片,口鼻中都有黑血溢出,前一刻還尊貴無比的一國皇后,這一刻卻更像是人間惡鬼一樣可怖異常。
趙雲珞等人都嚇的白了臉,再沒人敢多嘴一句。
萬俟琛倒抽一口涼氣,猛地一個機靈回過神來,對著殿外大聲道,“太醫!”
之前林太醫等三人已經跟著瑜妃回宮細查身體,這會兒再要叫太醫就只能去太醫院了。
雖然看佟婧璇這幅模樣已經知道是迴天乏力,但也是沒人敢於違揹他的命令,立刻就有內侍領命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萬俟玨和佟婧琬彼此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幾分試探之色。
書翹抱著佟婧璇的屍身苦苦哀嚎,幾次都差點暈死過去。
萬俟琛一直沉著臉,並沒有進一步的旨意下達。
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卻是姜太后帶著李太醫匆匆趕來。
“母后!”萬俟琛勉強定了定神,起身相迎,口不對心的隨口問道,“您不是身子抱恙了,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姜太后沒有馬上接話,而是目光往後面佟婧璇已經有些僵直的身子上瞥了一眼,眼底突然有一層厚重的陰霾浮現。
“宮裡一夜之間出了這麼多事,哀家要是再不過來,你們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姜太后道,語氣嚴厲甚至有些怒氣衝衝的意思,說話間就回頭對李太醫使了個眼色。
李太醫會意,躬身一禮就提著藥箱徑自過去查看佟婧璇的屍體。
“太醫!太醫你快救救我家娘娘,救救我家娘娘!”書翹猶且不肯相信佟婧璇已死的事實,一把拽住李太醫的袖子急切的懇求。
“把她拉下去,不要妨礙了太醫。”萬俟琛沉著臉,被她哭號了半天正是頭昏腦漲的時候。
兩個內侍領命,過去架了書翹強行從偏門拖拽出去。
書翹極力掙扎,奈何她已經哭的全身虛軟,再加上之前被萬俟琛一腳踢中心口,完全就是有心無力。
李太醫將佟婧璇的屍首簡單的查驗了一番,臉色十分的不好
“如何?”姜太后問道,舉步走了過去。
“回稟太后,皇后娘娘是中毒身亡的。”李太醫跪地回道。
“哀家又不是瞎子,看的見。”姜太后顯然是動了肝火,語氣不善道,“哀家是問你她中的什麼毒?”
“這——能致人死命的毒物實在太多,只就娘娘的死狀來看,微臣也很難下定論。”李太醫爲難道,猶豫了一下才遲疑著開口:“除非——”
“除非什麼?”萬俟琛不耐煩的也跟著走過來一步。
“人中毒之後,內臟之中肝臟所表現出來的中毒特徵最明顯,除非是——”李太醫試探道。
“混賬!”姜太后不等他說完已經厲聲喝止,斜睨一眼佟婧璇慘死的樣子,眼中多有厲色:“躺在這裡的是我大晉的國母一朝皇后,她的遺體容得人來這般褻瀆的嗎?”
即使佟婧璇和萬俟琛不睦,但她既然是一國之母,無論生前還是身後,體面還是要的。
否則,傳出去有辱國體。
“微臣失言,微臣有罪。”李太醫急忙伏地請罪。
“就沒有別的法子分辨了嗎?”姜太后又道。
“微臣無能。”李太醫道。
論及醫藥方面,他在宮中太醫裡頭堪稱翹楚,既然他說沒有辦法,那便真是沒有辦法了。
難不成還就要成了無頭公案了?
姜太后的臉色有些沉鬱下來,皺了眉頭。
她向來不喜形於色,李太醫見她這般表情,額上不覺得泌出一層細汗,猶豫了一下,又試著開口道,“不過如果太后恩準,可否容微臣查驗一下娘娘生前用過的食物、茶點,或許會有線索。”
姜太后的目光從空蕩蕩的桌上一掃而過,眼中多有困色。
“回稟太后,晚上開宴之前適逢太子殿下出事,各桌的飯食都原封不動的給撤下去了。”小慶子察言觀色,急忙回道。
姜太后側目遞給萬俟琛一個詢問的眼神。
萬俟琛心不在焉的粗略回想一遍,道,“今晚的宴會沒開始便傳出康兒遇害的事情,所以宴會準備的食物,阿璇她應該是不曾碰過的。她接觸過的——”
萬俟琛說著,就很有些厭惡的閉了下眼,然後才匆匆一指佟婧璇幾案上的大半碗茶,“大概就只有這杯茶了。”
“看看!”姜太后卻不廢話,只對李太醫一挑眉。
李太醫領命,捧了佟皇后用過的那杯茶查看,仔細的驗過之後又拿起她桌上擺置的那套餐具逐一檢查了一遍,倒是很有些慢條斯理。
萬俟琛本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只是今日發生大多事情,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而且在他的認知中,那個幕後之人應該還沒有膽子對皇后下手,那麼這一切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姜太后的耐性和忍性卻從來都是首屈一指,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把所有東西都檢查了一遍。
“太后!”查完之後,李太醫就重新抖平了衣袍對姜太后跪下,道,“奴才似乎看出點兒門道來了,不過還得請皇后娘娘身邊近身服侍的那位宮女過來,再當面確認一下。”
此言一出,滿座衆人都瞬間打起了精神,正襟危坐緊張的朝姜太后看去。
姜太后眼神一閃,遂是點頭,對身邊翡翠遞了個眼色:“你去吧,把書翹帶進來。”
“是,太后!”得了吩咐的宮女福了福,快步從偏門進了偏殿。
姜太后手裡捻著一串碧玉佛珠,又面無表情的看了眼佟婧璇橫在那裡的屍身道,“來人,把皇后的身子送回去寢宮,準備後事吧。”
“是,太后!”小慶子恭敬的躬身應道,招呼了幾名侍衛取了軟轎和黃綾將佟婧璇的屍首掩了擡出殿外。
不多時已經悲痛欲絕,氣息奄奄的書翹被兩名宮婢扶著,從宮殿偏門進來。
經過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她好似是已經消化並且接受了佟婧璇已逝的事實,見了姜太后就直接撲倒在她腳下,抱住她的一隻腳悲慼道:“太后,我家娘娘死的冤枉,您要爲我們娘娘做主,討回一個公道啊!”
“哀家自有分寸,不會叫皇后白白的就這麼去了。”姜太后道,聲音冷肅而不帶一絲感情,“你先起來回話。”
說罷,又轉而對李太醫道,“你有什麼疑問就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