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的馬車一路駛過熱鬧的市集,護衛們則策馬守護在馬車四周,防護得十分嚴密,而萬俟玨的暗衛們也緊緊跟隨著,生怕因爲自己的失職害的前方的王妃有什麼閃失。
馬車內,佟婧琬側著身子倚在旁邊的靠墊之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就著光線靜靜看著,神色十分平靜。而書萱則趴在窗戶邊上向外看著身後的馬車,她多少對不遠處的冬兒有些不放心。
就在這時候,書萱突然轉過頭來,問佟婧琬道:“小姐,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佟婧琬凝神細聽,可是周圍卻是人聲鼎沸,她搖了搖頭道:“這是市集,聲音自然十分吵雜。”
書萱的神色有些異常,正想在開口辯駁什麼,卻只聽見人羣之中莫名傳來一陣尖利高亢的聲音,彷彿雲雀鳴叫著飛上彩雲,穿透人羣傳來,似乎發生了什麼。書萱瞬間進入備戰狀態,一面將佟婧琬護在身後,一面折回另一邊望向車窗外,只見到原本足足可以容納四輛馬車並行的寬敞道路不知怎麼回事被人羣包圍了,不要說街道上,就連旁邊的茶館酒舍也裡三層外三層都是看熱鬧的人。
“小姐,這路被堵住了,你看要不要找侍衛……”前面的車伕有些懊惱,恭敬地向佟婧琬請示。
“沒事,靠邊上讓開就是。”佟婧琬溫和的應了一聲,也順著書萱扯開的車窗向外看了一眼。
迎面走來的是個一行著裝奇怪的隊伍,打頭的是一個異族姑娘,她身穿正紅色紗衫,身材苗條,前胸爆乳,長髮帶著淡淡的金色,容貌中透著無盡的嫵媚,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有一股魅惑衆生的自信。
像是看到了什麼,異族姑娘從袖中拿出一支竹笛,一邊走,腳上的鈴鐺一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動,剛纔書萱在馬車上聽到的奇怪顫音就是從他的笛子中吹出來的。那姑娘一邊吹著,旁邊一隻十分罕見的動物就跟著他身後跳舞。那動物看起來長得像兔子,可是卻又長著一條細長的尾巴,連帶耳朵都較尋常兔子大了好幾倍,它身上的毛是半黑半紅的,一圈圈,一條條,還有不規則的斑紋直至頭部,只是頭部卻突然變成了乾淨的純白色。
車外趕車的馬伕是正對著那動物的,差點眼珠掉了下來。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過很多的動物,卻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古怪的東西,這奇怪的動物長著兩隻小圓球似的紅眼睛,閃著令人生畏的光芒,隨著那竹笛吹出來的聲音弓起脖子,微微張開的嘴巴里,吐出一條信子,顏色紅得如同楓葉,尾巴還有節奏地上下左右緩緩晃動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在跳舞的蛇。
“小姐,那東西好生怪異,你看我們要不要原路線折回……”馬伕有些膽怯,卻仍不忘請示車內的佟婧琬。
佟婧琬沒有任何迴應。
“小姐,那東西看起來很可怖,要是小姐不願意折回,那奴婢出去查看一番?”書萱看了看再次恢復安靜看書狀態的佟婧琬,試探問道。
佟婧琬卻突然拉住她,微微笑道:“不用去看了,這世上的動物再古怪可怖,也比不過人心底的那隻野獸可怖。”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脣邊的笑容加深。
書萱面色古怪地看著佟婧琬,她實在不明白,自家小姐剛剛那話想要表達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不知爲什麼外面那竹笛的聲音一變,長得異常古怪的動物突然一下子竄入人羣,猛地撲上一個人,一爪子就把那個身材肥胖的婦人面孔給撓花了。那婦人尖叫一聲,胖碩的身體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動物又齜牙咧嘴地向其他人撲過去,一下子人羣之中起了騷動,無數的人開始受驚地向後退去。可人就是這樣,越是擠的地方人越多。後面的人不明所以,以爲有什麼珍貴的寶物可以欣賞,越發瘋狂地向這邊擠過來,原本還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大街之上,已經鬧成了一片,不時有人摔倒在地上,隨後是尖叫聲不斷響起。一直在前面負責守衛的佟家侍衛官面色一變,大聲道:“都穩住!不許任何人靠近馬車!”
他的聲音驚動了在馬車裡的其他人,書萱就要掀開車簾下去,卻聽見佟婧琬輕輕咳嗽了一聲,書萱立馬安靜的坐回來,“好嘛,奴婢今天一定不從這馬車下去。”
佟婧琬鄭重看著她,隱去嘴角的一絲笑容:“記住等下不管發生什麼,都只要當做看不見,知道不?”
最後三個字,佟婧琬明顯是帶著濃濃的命令口吻,書萱沒有法子,只好哀嘆一聲,乖乖的守在佟婧琬的身旁,只是眼睛還是偷偷順著車窗的方向向外望去。
此時外面已經是更加的混亂,佟府的護衛們在拼命保護著中心那輛馬車的安全。可是人到底越來越多,不得已他們紛紛下了馬,阻止人羣向馬車靠近。不知什麼人突然用尖銳的東西刺向了領頭的馬,馬一下子躍了起來,昂頭嘶鳴,不斷踢蹬著前蹄,車伕沒能控制好方向,手下一顫竟被那些人擠亂了方向,周圍四處傳來呵斥之聲,然後就是驚呼。
佟婧琬身處的馬車在那瞬間也受到了人羣的衝擊,書萱吃了一驚,毫無準備的身子向前衝去,眼看就要撞到車門上,緊急之時,單手著地,愣是將自己的身子轉了圈,坐在了馬車內。
“小姐,我還是下車看看吧?”書萱始終有些不安,再一次開口要求。
只是佟婧琬卻始終搖了搖頭,旋即指了指車窗,“你可以從窗口看!”
大概五十米外,佟府的侍衛官此刻大聲怒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阻攔佟府的馬車!”
馬車之前並排站著十餘名穿著尋常布衣的男子,具是面色憤憤不平,其中一人懷中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神情十分激動,彷彿很憤怒的模樣:“如今街上這麼亂,你們卻縱馬傷人,這個孩子剛纔已經被你們的馬蹄傷了,你要如何賠償!”
侍衛官看了一眼,那孩子除了衣衫破舊了點,身上卻沒有傷痕,他不禁開口道:“剛纔人羣中起了混亂,馬車一時控制不住可能誤傷了這個孩子,你們別堵在這,我立馬派一個人陪你們去看大夫!”
說著,身後便有侍衛要下馬上前陪同。可是眼前的這十來個人明顯就是江湖人士,身上都佩著劍,一心要爲這孩子出頭的模樣,故作沒有聽到侍衛官的話,大聲道:“朗朗乾坤下,你們官府傷了人,就想這麼輕易離開嗎?你們休想!”他一邊說著,一揮手,十來個人從左右將馬車圍在中間。
侍衛官面色大變,眉頭緊皺,大聲怒斥道:“這是佟相府的馬車,你們是哪裡來的,竟然敢當衆攔截!”
對面的人冷冷地道:“你們無禮傷人在先,我們只是想討個公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小孩丟給了旁邊的人,指著佟府馬車大聲道:“大家快看啊,佟相爺家的人縱馬傷人,不承認不說,還要當街毆打百姓!這是哪裡的道理!天子腳下竟然知法犯法,大家一起上,千萬別讓他們跑了!”他這麼說著,一行人已經開始加大向前擁擠的力度,他們沒有拔劍也沒有抽刀,只是蠻橫的開始拉扯馬上的侍衛,或者死死揪住馬下侍衛們的頭髮。
那場面整一個亂子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