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天下之大,環環忘了前生今事,卻無半點藏身之所了。”佟婧環自然也從宮女嘴裡知道了佟府落寞,有一半出自她的手,雖然她並不記得,可是那種種欺上瞞下、不孝行徑都是出自名叫佟婧環一人之手。佟婧環不是佟婧琬,她的心理沒有那麼堅強,她也沒有一技之長,當初佟安邦也沒有請幾個嬤嬤好好的教導她,她唯一擅長的大概就是偷偷跟著姨娘的丫鬟學的女紅了。她眼圈微紅,意欲再哭,她直覺這些天自己做了癔癥,不然爲何醒來之後,過了大半年的時光,而且她曾經做過的事情,自己卻半分都想不起來。
墨淵很不忍心這一張柔中帶淚的臉,這張臉曾經有另一個人頂著大半年,即使那個人不再了,可是這張臉卻分明讓他時時刻刻地想起她,他的琬兒。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墨淵將她遞給了佟婧環,溫潤如玉地嗓音醉了對面佳人的芳心:“若是佟姑娘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墨淵自當盡力!”
佟婧環只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她接過手帕,偷偷按下自己胸膛不能抑制的激烈跳動:“謝謝墨神醫。”
誰知萬俟玨真的知道了佟婧環不是佟婧琬之後,竟然差了宮人就要將佟婧環趕出皇宮。佟婧環身無長處,哭倒在了宮門外,她已經沒了遮風擋雨的佟府,沒了父親,沒了嫡母,沒了老太君,她只剩自己,獨身一人,天下之大,她該去哪裡?
好在萬俟玨並不是那麼不近人情,他好歹還賞了佟婧環一百兩白銀,從此之後任她翱翔。對外只說,女相遭遇此刻,不治身亡。對於新皇的做法,百姓只以爲女相真的已經殉國,承過佟婧環恩情的江西、山西等地,百姓自動自發三天縞素。
當然只有一人是不相信萬俟玨的狗屁佟婧環已死的說法的,最起碼現在佟婧環好好地在自己懷裡哭著,墨淵順著佟婧環的背輕輕地安慰著,腦子裡一直在想著這麼多天萬俟玨的反常。不對勁!很不對勁!萬俟玨對佟婧琬明明在乎地要死,他不可能將佟婧琬還能回來的唯一希望佟婧環給趕出宮,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知道佟婧婉不會以這種方式回來或者佟婧琬是真的回不來了。
墨淵明亮的眸子突然就黯淡下去,煙蒙王三番幾次已經要他回去,都被他拒絕了,他答應煙蒙王出使晉樑,一是因爲煙蒙王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他與晉樑對的女相,也就是晉樑新皇喜歡的人有著師徒關係,所以被煙蒙王派來與晉樑疏通關係,二來煙蒙王也是想要墨淵能夠將不喜歡新皇的佟婧環給娶回去,這樣一來,煙蒙有了佟婧環的助力,新皇也不會對煙蒙做出什麼事來。只是這兩點恰好成就了墨淵對的一點,他想要再看看佟婧琬,那個他一直默默守護,放在手心怕化了的人,所以他來了晉樑。
若不是佟婧琬陰差陽錯地中了毒,身份居然換成了原來的佟婧環,怕是墨淵早就回了煙蒙國,從此再不相見了。他治不好佟婧琬身上的毒,他眼睜睜地看她離開無可奈何,可是他不能放棄琬兒回來的唯一希望,順手摟著佟婧環,墨淵的聲音很是寵溺:“環環,若我說,讓你跟著我攜手天涯,你可願意?”
佟婧環的心早就被墨淵迷住了,此刻她哪裡顧得想原因,就算墨淵的心裡沒有她,佟婧環也是願意的,這樣一個溫和的男子,就算只是跟在他的身邊,做他的小廝,她也是願意的。“我願意!”
墨淵拋下了煙蒙國三皇子的身份,只帶了佟婧環一個人離開,臨走之前他特意去見了萬俟玨,兩人未做口舌之爭,也未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只聽得墨淵一句“我將她帶走了,若是琬兒回來,你不要後悔!”
萬俟玨自信囂張,若不是墨淵還在跟前,他只能維持面上冷淡,不然他鐵定要駐足大笑三個時辰,他的臉上卻有著墨淵看不透的溫暖:“不會的!縱使琬兒回來,她也只會回到我的身邊!”這話的意思有些絕對了,墨淵對萬俟玨還算是瞭解,萬俟玨此人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其中也包括算計,他說話這般絕對,莫非已經對琬兒如今的行蹤瞭如指掌了?不怪墨淵懷疑萬俟玨,只怪萬俟玨他對琬兒一往情深,天下人都知道。此刻他臉色卻沒有半點憂傷,絕對有詐!
大概是看到墨淵懷疑自己的眼神,萬俟玨飛快地轉過身去,再回頭看著墨淵時,臉上已經有了斑駁的淚水,他剛剛分明看見了暗影的暗示,要自己不要露出馬腳,不然墨淵又要和自己搶琬兒了。他的聲音突然充滿了憂傷,錚錚男兒淚一滴一滴落在了脖間:“琬兒,我會用一輩子懷念她的好!百年之後,我定然會追隨她而去!”
萬俟玨的轉變太快,前幾天還擬了新聖旨說要傳位小皇子,偏偏還一個不小心讓自己這個外人聽到,難道他是故意顯示他的深情嗎?今天卻說百年之後纔會去追隨琬兒,也不跑琬兒那時早已投胎,他要跟著去老牛吃嫩草嗎?墨淵不知道一時之間,自己的腦容量這麼大,他偷偷地捏緊自己的衣袖,眼神如劍,盯著萬俟玨。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只是想要多一點尋找琬兒的希望罷了!”怕被墨淵發現自己的小心思,萬俟玨臉色一絲惱怒,他指著宮門,“慢走不送,好好照料佟婧環!畢竟她有著希望!”他故意將墨淵的心思都轉到了佟婧環的身上,就是爲了接下去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墨淵不會懷疑。
良久,墨淵才移開腳步,伴隨著的是他淡淡地語氣:“皇上!不管如何,我們其中一人都要好好照料琬兒!”他沒有發現萬俟玨臉上一點惱羞,腳步有些虛浮著離開了皇宮。
次日,墨淵和佟婧環已經離開了皇宮,萬俟玨偷偷摸摸地叫來暗影:“去,將這幾日腹部微痛的女子都給朕找過來!”他就不信了,他天天催動體內的母蠱,會找不到有子蠱的佟婧琬!
京城的百姓炸了鍋,誰也沒曾料到,新皇登基主動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納妃,只是他納妃的內容莫不是有些稀奇古怪了?腹部痛感的女子爲上上選,難道新皇的口味甚重?不只是京城,全國以及漠北那種渺無人煙的地方都被萬俟玨的聖旨給佘毒了。人人都在奇怪新皇爲何在女相屍骨未寒之際,就要納新妃?莫非新皇還在在意當初被女相退婚一時,他的心可真小!
腹誹歸腹誹,新皇這次下的聖旨也算是百年難得一見,以前只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閨秀才能入選秀女,最後才能進了皇上的龍眼。現在新皇的聖旨裡卻沒有指明尋常百姓家的小家碧玉不曾入選,所有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皇宮的城牆之外排滿了拉著自家閨女前來報名的百姓,那些大戶人家的馬車都被阻隔在了最後面。
面試時是最無奈的一刻了,幾名太醫分明坐在幾張桌子面前,伸出手探查著女子的脈搏,隨後摸著老花白的鬍子,笑瞇瞇地問道:“姑娘身體不舒服?”
“我腹部這幾日好痛!”便有女子投機取巧地按著聖旨上的來。偏偏老太醫本來就是被萬俟玨派來義務幹活的,此刻他也是收斂了笑容,中氣十足地說:“姑娘,這尋常的葵水痛你就不要瞎摻和了好吧。”
人羣鬨堂大笑,被太醫摸過的女子臉色也變了,通紅通紅的臉被捂上自個兒跑開了,隨著她的離開,有守城的小官就在一本冊子上劃去了她的名字,省得這姑娘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浪費大家的時間。而有些有著同樣理由的姑娘,悄悄被太醫羞辱過的那位,再瞧瞧自己,也偷偷地離開了!反倒是還有些的,越挫越勇,回家換了衣服,換了丫鬟的名字繼續來過。
“難道來的一個個的都是騙子?”誰都不知道,他們的新皇正站在城牆上,看著樓下吵吵鬧鬧如同菜市場,臉色越來越黑,他現在明明沒有催動母蠱,這一個個的說謊也不打草稿,就說肚子痛,當他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