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聽得驚心,嘴角居然還泛著冷笑。果然在這些王侯貴族的眼裡,自己的性命還不如肚子裡這個還未成形的孩子,呵呵,她們做丫鬟的當真這麼命賤嗎?
冬兒輕咳了下,好像突然有了些清醒,那緊閉地眼眸突然緩緩睜開,有氣無力地拽住了佟安邦的手,哭道:“老爺,奴婢好像看到三小姐了……”
三小姐!?
冬兒的話如同一枚炸彈在佟安邦心底震開,他漸漸恢復了冷靜,伸手按住張太醫的手,道:“等等,讓我再想想。”
佟安邦暗暗想著:如果三丫頭活著回來了,然後發現自小照顧自己的丫鬟被他這做父親的給強佔了不說,還害其小產而死。如此一來,以三丫頭的性子定會把佟家搞得天翻地覆。若是他此時保小不保大,傳出去的話,也會毀了他一世英名!
可如果那不聽話的三丫頭不能活著回來,他留一個沒有用的卑賤在身邊,倒不如給自己多留一條血脈!
……
反覆思量著,佟安邦握緊了雙拳,難以下決定。
冬兒看著他那副爲難的表情,心中居然閃過一抹痛快!她也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眼前這個敬畏了多少年的佟相她產生了怨恨,而且大有愈發不可收拾的趨勢。
這邊氣氛萬分緊張,那邊的張太醫卻一臉淡然的給屋外的望風的人遞了眼色。
彼時,端親王府中。佟婧琬的房中是燈火通明,此刻的她正擺了一盤棋局與一華服的絕色女子對弈,一邊聽著暗影稟報雅竹軒那邊的情況。
“大夫說那冬兒的胎兒即便現在能保住,不出一月也會流掉。”暗影最後說道。
“知道了!”佟婧琬彎脣一笑,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是你意料之中?”對面的華服女子手裡拈一枚棋子,秀眉擰起,隔著棋盤看她。
佟婧琬笑笑,算是默認,落下一子之後纔是莞爾一笑擡頭對上她的視線道:“如果你真感興趣的話,不如猜一猜,最先下手的人是哪一個?”
“你想要驗證身邊親信的忠心,自己動手乾淨利落,何必借刀殺人這麼麻煩?”那女子卻是不甚贊同的皺了皺眉頭,“萬一一著不慎,反惹一身騷就說不過去了。”
“我有我的原則。”佟婧琬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拂了棋盤,挪到炕沿上去穿鞋,“有些人即使我不想看到,也不會親自出手,但若是某些人硬是要往槍口上撞,那我也不會做那救命的聖人。”
稚子無辜,就算只是一個還未成形的孩子,都終究跟她帶著血緣,她亦是不會親自出手,只奈何——
不想看到那孩子出世的人不只她一個。
華服女子聞言,嬌媚的容顏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的表情,然後急忙收攝心神鎮定下來。
佟婧琬穿了鞋,突然暗影又進了屋,說東西都收拾好了,可以準備走了。
“姑娘不妨多歇一會兒,我先行一步。”佟婧琬去了大氅披上,回頭對那華服女子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跟著暗影一道走向門口站立的那個紫袍男人——萬俟玨。
華服女子在窗口眺望,目光直直盯著那個紫袍的男人,帶著濃濃的愛戀跟不甘,細緻一看,這分明就是當初那個金美樓的花魁……
佟婧琬對當日那個花魁沒有太多的印象,只以爲這是萬俟玨的一個侍妾。她不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無害的女子,其實這些年一直是萬俟玨在外紈絝風流表象的製造者,也不知道這個端莊高貴的女子心裡對她早就生了恨意的種子。
雅竹軒,當佟安邦還在糾結保大還是保小這個問題之時,書萱闖門而入,跪在佟安邦面前,顫抖著聲音道:“老爺,三小姐和七王爺平安回來了!”
冬兒一聽,整個人都驚呆了似的,良久才緩過氣來,臉上露出幾分驚喜。
佟安邦則如同五雷轟頂,拉住張太醫的衣袖,狠聲道:“保大!一定要保大!”
冬兒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面上還是一臉憂傷,哭啞了聲音道:“老爺,不要這樣!要保胎兒,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佟安邦假意安慰著,令張太醫趕快動手。
張太醫不忍地望了一眼何清兒,便對佟安邦道:“產房血污之地,老爺還是迴避吧,這個丫頭留下來幫老夫就行,其餘人都出去吧!”
起初佟安邦處處取好五房這邊,就是希望激怒府裡的某個女兒,只是後來突然多了子嗣的牽絆,讓他也微微動了真情,可如今放棄了胎兒,這冬兒於佟安邦而言,也就是一個能夠策反監視佟婧琬的眼線,再無其他價值。
待到佟安邦走後,書萱從懷裡掏出一對金手鐲來,塞到張太醫手中,道:“小小心意,還請張太醫收下。”
張太醫連忙推說不要,目光炯炯,望向書萱:“老夫不求別的,只求能夠爲七王爺做些事情。今日之事,違背老夫醫德,但老夫不後悔,只希望佟三小姐他日進了端親王府,能夠成爲王爺的左膀右臂!”
書萱怔了怔,朝著他點點頭,“張太醫放心,你的話我會帶給小姐的。”
佟安邦一出雅竹軒,便和佟婧琬撞了個正著。
佟婧琬一臉焦急,拽著佟安邦的衣袖,冷聲問道:“那冬兒自小隨我一起長大,雖然只是個婢女,但在女兒心中早就把她當做了親人,女兒離開前還好好的,爲什麼會突然懷上爹爹你的孩子,爲什麼會突然滑胎?!爹爹今日,非得給我個解釋!”
佟婧琬一副心碎欲絕的模樣,陪著她回來的萬俟玨則竭力護著她、安慰著她,在佟安邦面前做出一副親密無間的感覺。
佟安邦被問得啞口無言,剛想要辯駁,佟婧琬又冷聲質問道:“是誰做的?!誰害孃親滑胎?!”
“只是意外。”
佟安邦有心將這件事壓下去,無奈這本就是這些女人一手策劃的,佟婧琬怎會不知,她步步緊逼,“是柳素琴是不是?先前她就處處對女兒刁難,如今動不了我,就朝我身邊的人下手嗎?這個佟家當真容得下我佟婧環嗎?”